走进会议室, 最显眼的那个位置上,岑浔已经坐在了那里。
众诡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全场意外的安静, 看似不动声色, 实则都在悄悄打量着他们觉醒归来的校长。
童瞑用全知之眼看过去,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童瞑的视野里, 一根傀儡丝从天花板垂落, 连接在首位的“岑浔”头顶——就像操控提线木偶的那根线,而被操控的“岑浔”漠然看着他们,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来的这个显然不是本体, 而是一个……纸人。
童瞑挨着椅子,缓缓坐下了, 心念急转,产生了一系列的疑问——
为什么他四哥不用本体来?是还没办法凝聚出人形吗?
他四哥现在这种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妙, 他四哥现在真的还能正常思考吗?
要命,早知道就让小周帮他预知一下, 看看他还有没有命回去了……
童瞑有时候会很痛恨,痛恨自己可以看穿太多的虚妄和真实, 因为有时候知道得太多, 也是一种痛苦。
就像一无所知的云时卿等人,他们不清楚岑浔的异常和危险,还敢向岑浔问起有关封霁寒的事:“无神论者还好吗, 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岑浔语气平平地说:“他很好。”
但没有解释封霁寒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云时卿微微眯起眼, 意识到今天恐怕是问不出封霁寒的下落了,便转换了话题,直白问道:“关于噩梦大学的未来规划, 我们之前有讨论过,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
“是的,”岑浔掀起眼帘:“此前,我初步同意维持噩梦大学的运营,以不杀人的方式获取积分收入,不对现实世界的人类动手……”
云时卿目光微微凝重,屏息等待着岑浔接下来的话。
“……但现在,我要在此基础上,再加一个必要的条件。”
沈摇山绷着嗓音问:“什么条件?”
岑浔平铺直叙:“取缔异端监测局,覆灭异能世家。”
听到他提出的新条件,众诡纷纷一愣。
异端监测局和异能世家什么成分,他们都心知肚明,但岑浔觉醒后,立即就要对这两大势力动手,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的领地上,不能出现背信弃义的老鼠。”岑浔扯了扯唇角,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泄露出一丝森寒的杀意。
云时卿沉默了片刻,问:“背信弃义的意思,是指……”
岑浔目光扫过他们,忽然弯起唇角:“当年献祭的那批异能者,总共有多少人?”
云时卿和沈摇山等人怔了一下。
当年,九位候选者在人类世界展开神战,诡怪攻陷H市,异端监测局不得不紧急启动原本作废的献祭计划,以高阶异能者为祭品,生生祭出了噩梦世界。
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绝大多数的高阶异能者都主动站了出来,参与了献祭计划。
他们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心甘情愿地赴死,意识消散,身躯化作噩梦世界的基石,只为让诡怪远离他们深爱的家园……
岑浔鬼魅的声音在耳边如恶魔般在耳边响起:“可你知不知道,其实他们本不用死?”
宛如遭到了一记重击,云时卿瞳孔骤缩。
“什、什么?”
什么叫他们本不用死?
直到会议结束了,云时卿仍没有从震荡的心绪里回过神来。
沈摇山也恍恍惚惚的,他仿佛抓了根救命稻草,执拗地问云时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时除了祭出噩梦世界,还有更优的解法吗?”
云时卿紧紧握紧手指,失神的目光逐渐聚焦。
如果真如岑浔所说,当时的事另有隐情,他必须要弄清那个真相。
云时卿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一个人——宿明祁。
宿明祁在最后关头冲了出来,分明是想要阻止那场献祭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散会后,乌萨没来得及跟秦修说小话,匆匆忙忙地追在岑浔的身后,赶上了岑浔的脚步:“校长,我有东西要交给您。”
岑浔转过头,看到乌萨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认真地递向他:“您说过的,如果您对无神论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就让我把本子还给您。”
岑浔目光扫过那个本子的封皮,没有接,淡淡道:“我说过,他现在很好。”
乌秘书有时候非常较真,他直视校长,认真完成校长觉醒前的嘱托:“如果无神论者现在很好,那就让我确认一下,如果他真的很好,那我就继续收着本子。”
岑浔沉默片刻:“他沉睡在梦境里,那里非常安全,不会再有痛苦和背叛,也不会再有危险和死亡。”
乌萨惊讶道:“校长,您打算一直让他待在梦境里吗?”
岑浔反问他:“为什么不呢?”
校长看上去是在真心实意的困惑,这倒让乌萨犯了难,乌萨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乌萨本能的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乌萨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您是不是该问一问无神论者的意愿呢?”
“一直见不到朋友,触碰不到真实的阳光,他会不会不开心?”乌萨挠挠头:“保护,是很好的,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可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仍然会枯萎,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会出现刻板行为,身体不会受伤,可是心灵呢?”
岑浔沉默了。
“人类的心灵是很脆弱的。”
乌萨认真地说:“猫可以吃吃睡睡,在小小的地方等待主人回家,可是人类不一样,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开心,晒不到阳光,人类会抑郁的。”
这番话似乎说服了岑浔,岑浔问乌萨:“他会抑郁吗?”
“不知道呀,”乌萨摇摇头:“所以我觉得,您该问一问无神论者的意愿。”
他往前,递出手里的本子,岑浔顿了顿,这次,他伸手接了。
“谢谢你,猫秘书。”
乌萨见他愿意接本子,喊自己猫秘书,简直比吃了一百袋冻干都高兴,忍不住变出尾巴,在身后开心地晃晃。
发现岑浔在看自己的尾巴,乌萨很大方地抓过尾巴递给岑浔:“校长,要摸摸吗?”
岑浔婉拒了。
纸人没有触感,摸了也是白摸。
拿着本子回到办公室,岑浔并没有看本子上的内容,随手将本子放到了一边。
其实这个本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里面除了关于后续的一些计划,唯一携带的,就是一项未启用的校规,是他为了防止伤害到封霁寒,所做的准备。
不过,现在也用不上了。
岑浔静坐了一会儿,起身。
光影变幻,办公室的场景消失,他行走在现实和梦境的间隙,回到了他精心编织的梦境里。
海边别墅里,封霁寒正坐靠海平台上,吹着海风哼着歌,愉快地钓鱼,看上去很是悠闲的样子。
岑浔走上前,封霁寒听到他的脚步声,微微侧过脸,笑眯眯地问:“回来了,刚刚去了哪里?到处找都没找到你。”
岑浔说:“开了个会。”
“什么会?”
岑浔在封霁寒身旁坐下,看到了他手边空荡荡的桶,漫不经心地答道:“针对异端监测局的取缔计划。”
封霁寒没觉得意外,握着鱼竿叹气:“异端监测局已经被居心不正的蛀虫蛀空了,完全偏移了它创建的初衷,留着也是祸害,是该取缔掉了。”
岑浔抚摸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发:“你原本打算怎么对付异端监测局?”
封霁寒就像没骨头似的,一摸就倒在了岑浔的身上,鱼竿也不要了,一边勾着岑浔的长发玩,一边思考道:“解决掉那些老顽固,改变异端监测局的职能,改为异能者管理局,废除异能者优待条款,打击世家势力,将公平还给普通人。”
“听上去你早就有了想法,”岑浔低头看他:“可是,不管异端监测局还是世家,只要关乎切身利益,他们就不可能听话地放权。”
“异能者群体不可能同意废除优待条款,世家垄断着各行各业的命脉,光凭你一个人,怎么跟他们抗衡?”
封霁寒笑了,用侧脸贴了贴他的手背:“想改变的不止我一个,我不是孤军奋战。要破除腐朽陈旧的思想,彻底拨乱反正,这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但我绝不能因为前路艰难,就干脆不出发。”
岑浔想说人类的命运关你什么事,何必多管闲事,吃力不讨好,但转念一想,封霁寒就是这么个圣父鸟,在他还是颗蛋的时候,就因为不舍得伤害人类而被人类偷走,让他眼睁睁放着人类不管,的确不可能。
对于自己的眷族,封霁寒总是过分的心软。
“失败了怎么办?”岑浔冷漠道:“第一次被骗,你失去了神躯,第二次被骗,你失去了自由的意志,第三次被骗,你还能再失去什么?”
“要是失败了……”封霁寒眸光微转,抬起上半身,轻吻了岑浔的唇角一下,笑着放低声音说:“我只好回家,乖乖当哥哥的小白脸了。”
岑浔看上去对美色不为所动:“你现在就可以当我的小白脸,我看你这几天不是当得挺适应的?”
封霁寒立即严肃道:“这就叫小白脸了吗?我还没真正认真地伺候过你呢,不算。”
岑浔起了点兴趣,轻佻地捏了一把封霁寒的脸:“那你认真一个给我看看。”
封霁寒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当即向岑浔认真地演示了一遍。
空荡荡的钓鱼桶被踢进了海里,躺椅不堪重负地嘎吱作响,直到岑浔终于承认封霁寒伺候得非常好,才被封霁寒抱进了屋里。
哪怕躺在了床上,封霁寒仍跟岑浔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缠绵缱绻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低哑地问:“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子的,给我看看。”
岑浔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线。”
封霁寒不依不饶:“不可能,如果是线,那它把你包成茧干什么,你本体肯定不是线。”
“到底是什么?”封霁寒撑在岑浔身上看他,故意猜测道:“不会……变成蜘蛛了吧?”
“瞎猜什么,”岑浔矢口否认:“反正不是蜘蛛。”
“蝴蝶?”
“不是。”
“虫子……”
“不是。”
“大型毛线球?”
“不是。”
封霁寒还想继续猜下去,忽然被岑浔捏住了嘴:“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就自己去看吧。”
封霁寒有些惊讶:“唔?”
岑浔漫不经心地将手指探进他的口中,玩弄着那根柔软的舌头:“限时十分钟,如果你能找到我,就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了。”
嗯??
封霁寒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场景忽然发现了变化。
梦境世界瞬息万变,他转瞬间就从海边别墅的床上,转移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跟他贴在一起的岑浔消失了,封霁寒站在布满白色丝线的空间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给十分钟的时间找人,未免太小气了。
封霁寒摇了摇头,试着伸手探向周身的白色丝线。
这些白色丝线看上去不像傀儡丝,傀儡丝是黑白相间的斑斓色,充斥在这片空间里的丝线确实全白,它们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地将封霁寒包围其中,空间结构像极了一个发酵的面团。
丝线带着一股韧劲,弹性很小,人是没法通过的,封霁寒思忖几秒,变成黑白鸟,将身型缩小至麻雀大小,灵巧地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他站在一根丝线上左顾右盼,这里全是丝线,岑浔的本体会在哪里?
黑白小鸟蹦蹦跳跳,轻盈地在丝线之间飞来飞去,不仅没看到任何疑似岑浔本体的存在,反倒惊动了这些丝线。
一根丝线悄无声息地袭来,戳了左顾右盼的小鸟一下,小鸟受惊般地飞走,落在另一根丝线上,惊疑不定地继续左顾右盼,发出疑问的声音:“啾?”
又是一根丝线戳了过来,这次封霁寒没躲,试探着用嘴衔住,那根丝线被他叨了一口,慢悠悠地缩了回去。
这里到处都是岑浔的气息,封霁寒实在锁定不了岑浔本体的真正位置,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封霁寒失败了。
封霁寒站在丝线上抖了抖身上蓬松的毛,无奈地对着空无一人的丝线空间认输:“老婆,我输了。”
没过多久,封霁寒看到一只散发幽光的蝴蝶慢悠悠飞了过来,优雅地收拢翅膀,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封霁寒努力扭头看它,蝴蝶是黑白色的,有着闪烁着微光的美丽蝶翼和华丽的丝状尾突,随着它扇动蝶翼,封霁寒能看到那些微光如星尘般落下,漂亮得不可思议。
糟糕,邪恶毛线球变成邪恶蝴蝶了。
封霁寒心情复杂道:“你不是说过,你的本体不是蝴蝶吗?”
岑浔答道:“我也没说这只蝴蝶就是我的本体。”
封霁寒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难以置信地扫过这片丝线空间:“难不成——”
“嗯,是啊,”岑浔淡定道:“答案是,这整片空间,都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如果从远处看,我的整个本体确实跟蝴蝶有几分相似。”岑浔说:“但你能说这就是蝴蝶吗?”
封霁寒:“……不能。”
惊愕过后,新的疑问出现了。
“可是,如果你的本体这么大,噩梦大学能得放下吗?”
“这里是梦境空间。”蝴蝶扇了扇美丽的蝶翼:“我的本体藏身在梦境与现实的间隙里,很少有人能抵达这里,你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参观的人类。”
封霁寒悟了:“怪不得之前没见过你的本体。”
蝴蝶轻飘飘飞上了小鸟的头顶,压弯了一根白色羽冠:“想去看一看别人的梦境吗?”
封霁寒更惊讶了:“你还可以在梦境里自由穿梭吗?”
岑浔悠然道:“以前不行,但现在,我从【行者】那里掌握了‘空间’的权能,当然能在梦境之间畅通无阻。”
“好啊,去看看,”封霁寒对邪恶蝴蝶的新技能非常感兴趣:“我们先去谁的梦境里看呢?”
岑浔神秘地说:“我自有安排。”
一根丝线伸了过来,封霁寒按照岑浔的指示,一脚踩上了这根丝线。
下一秒,纯白的丝线空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白的……厕所?
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出生点,封霁寒就知道他们去了谁的梦境。
封霁寒仍保持着麻雀大小的鸟形,站在吊灯上探头往下看,伟大的全知正踩在马桶上,拿着相机对着另一个隔间里的人兴奋狂拍。
“……”
岑浔幽幽道:“真是丝毫不让人意外呢。”
封霁寒:“……你六弟为何总对厕所/偷/拍情有独钟?”
岑浔:“你该去问伟大的卡俄斯。”为什么祂要创造出如此跌份的神子。
封霁寒受不了了:“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就在这时,厕所的门忽然开了,鸟和蝴蝶一起看了过去,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周眠。
周眠神色淡淡,进了童瞑另一侧的隔间,童瞑果断放弃原本偷拍的人,转而去偷拍周眠,但是周眠非常警惕,很快发现了头顶偷拍的相机。
周眠微微弯起唇,眼角眉梢竟流露出几分诱惑的情态:“为什么不进来,近距离拍我呢?”
童瞑被蛊惑了一般,真的翻进去了。
“……”
看到这一幕的封霁寒和岑浔纷纷沉默。
好畸形,好扭曲,好……淫/乱。
封霁寒深吸一口气:“我们还是走吧。”
岑浔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看到这些梦,大概是这个技能对我最大的惩罚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反思自己的技能了!
封霁寒催促着岑浔打开通道离开,他们离开的瞬间,童瞑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猛地醒来。
周眠正躺在他身边,呼吸轻浅。
童瞑直愣愣地躺了一会儿,然后浑身一个激灵,大惊失色地晃晃周眠:“小周,我被偷窥狂偷看了!”
周眠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偷窥狂怎么了?”
童瞑悲愤欲绝:“我四哥,他居然带着你队长跑到我的梦里偷窥!他无耻!”
周眠“哦”了一声,翻了个身:“你活该。”
童瞑自讨了个没趣,想起梦里的情形,仍有几分不甘,忍不住凑上去晃了晃周眠:“我在梦里偷拍你,但是被他们打断了,你可以再让我偷拍一下吗?”
话音刚落,巴掌已经落在了童瞑的脸上。
“不睡就滚下去。”
“你竟敢打我!”童瞑捂着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见周眠没反应,只好悲愤欲绝地重新躺下了。
“全知的感知力太强了,他竟然知道你来过。”封霁寒说:“换成其他人,应该不会有感觉吧?”
“梦境在潜意识里发生,身处梦境时,人的主观意识会被大大削弱,很多人连自己正在做梦都无法发觉,更别提发现梦境的入侵者。”岑浔淡淡道:“抵达梦境,并不是这个技能最有用的地方,最有用的,是我能在他们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们植入傀儡丝。”
随着岑浔的说话声,场景变幻,他们落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里,大地在震颤,阴沉的天空下起脸盆大的冰雹,滔天巨浪翻涌而来,吞没了城市里的摩天大楼。
这是【天灾】源初的梦境。
封霁寒惊奇不已:“你不是只抓住了三分之一【天灾】吗?”
“【天灾】本是一体,她们的梦境自然是相通的。”岑浔说:“另外三分之二的【天灾】一直在东躲西藏,是时候抓住她们了。”
封霁寒看到两根傀儡丝落在了疯狂搞破坏的其中两个【天灾】身上,不由深吸一口气。
升完级回来后,邪恶蝴蝶算是无敌了。
“你现在回到耀月级了吗?”封霁寒问头顶上的蝴蝶。
蝴蝶动了动羽翼:“嗯,耀月初级,等吃完【七煞】和【天灾】,再吃掉【命运】和【时间】,应该就差不多升到最高等级了。”
封霁寒不由一笑:“不吃其他弟弟了?”
岑浔不在意道:“靠契约也能获得他们身上的权能,如果他们能老实地当院长,我可以留他们一命。”
封霁寒忍不住夸赞他:“老婆,你真是一只心软的小蝴蝶。”
岑浔竟然笑了一下,然后非常邪恶地说:“不吃就是心软吗?那我告诉你,我会一直奴役他们,让他们为我当牛做马——直到榨干他们余生的所有价值。”
封霁寒:“……”
不错,还是这个邪恶的味道,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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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梦境之旅后,封霁寒总算被岑浔放回了现实。
封霁寒迷迷糊糊坐起身,堆在他身上的丝线簌簌地滑落了下去,封霁寒下意识捞了一把,忽而感到手心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他张开有些僵硬的手指,看到了一黑一银的婚戒。
昏迷期间,他一直紧紧攥着两枚戒指没有放开,手心里因此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房间里黑漆漆的,封霁寒坐在床上,喊了岑浔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下了床,先给自己找件衣服穿。
他穿上T恤期间,傀儡丝递过来一只手机,封霁寒接过,解锁屏幕,看到无数未接来电和99+的信息,显然,他在梦境世界悠闲度假的时候,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封霁寒对此早有预料,在他决定假传消息,将那些家族子弟引到祀神村前,封霁寒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他无动于衷地扫过那些消息,挑了云时卿的消息回复,准备给自己报个平安,消息发过去,却没有马上得到回复。
封霁寒不由拉开窗帘看了眼,天是亮的,队长应该没在睡觉。
“你队长去找宿明祁了。”
身后忽然传来岑浔的声音,封霁寒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到来的岑浔坐在椅子上,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封霁寒眉心一跳:“他恢复记忆了?”
“是的,”岑浔露出几分讥嘲之色:“但这不一定是好事。”
另一边,云时卿按住激动上前的宿明祁,神色肃穆道:“明祁,我要问你一件事。”
宿明祁不明所以地站定,见云时卿神色认真,只好强自冷静了下来:“什么事,你问。”
云时卿缓缓问:“你当时,为什么要阻止献祭,还说所有人都被异端监测局骗了?”
闻言,宿明祁瞳孔骤缩,神色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