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梅迅速行动起来, 她先是联系了庄燕夫妻的房东。
房东跟王梦梅见过面,之前长青街让办沿街经营手续时候,一条街的房东都彼此面熟了。
王梦梅当然没有上来就问对方的房子租不租, 而是寒暄了几句。
房东也是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她年纪大了, 迷信起来总觉得庄燕夫妻这桩事干的不像话, 坏她门面的风水。
“过几天我就找几个大师来, 给我这房子改改运气。”
本来把房子租给庄燕夫妻,就是因为两家牵着一点远亲。
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姚凤那天在街上闹完不算,回头又去庄燕家里闹。
庄燕的男人一向好脾气, 最后也气的跟庄燕动了手。这一动手, 庄燕也跟男人厮打起来, 闹到最后,要不是庄燕的娘家妈来劝,两口子说不准马上就去领了离婚证。
庄燕听着她妈哭哭啼啼,满嘴说的都是离婚不好听,离了之后全家人抬不起头来。、
“你说你这个死妮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啊!”
怎么能偷人呢?
庄燕坐在床上,被哭声袭扰的昏昏沉沉。
为什么偷人?
她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烦, 看见家里人给挑选的一成不变的男人烦, 看周围的女人们烦,看一直催着他们要个孩子的人烦, 看所有的一切都烦。
她生来就不安于平凡, 却挣扎在这样的日子里看不到出路。总而言之, 胸腔里跳动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娘家妈气的想打她,却又舍不得。
最后只能捂着脸:“你现在干出这样的事,叫我跟你爹和哥哥们在村里怎么过日子啊。”
一家子里出个这么败坏门风的, 还不叫人戳死脊梁骨!
庄燕木着脸。
她娘家妈哭够了,这才拉着她的手求她:“你好好过,你男人比别人都强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你现在就是离了婚,又要怎么过日子。你听妈的话,你们两口子出门去打几年工,等人家都不说闲话了,再回来。”
庄燕不说话,她妈就当她同意了,又去劝女婿,差点给女婿跪下。
可一向好说话的女婿抽了一盒烟,最后只有一句话。
离婚。
庄燕无所谓道:“离就离!”
在这个离婚率不高的时代,两个人倒是利索的领了离婚证。
房东更发愁了,真找了大师来看风水。
这好好的一对小夫妻,来开一次店,转头就离了婚。房东真是有苦说不出。
王梦梅趁着对方找来大师,把房东拉到一旁问她这房子打算怎么办,是卖还是租。
老太太连声说着租,王梦梅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也是能够理解的。
对面的医院修了一年多,现在都差不多完工了,过完年,这里就正式开始营业。
现在傻子都知道这地方往后不会差。
王梦梅:“那你这房子,打算多少往外租?”
老太太嘴上说着亏亏亏,开价可不含糊,比出一根手指。
一个月一千块?
王梦梅陷入了沉思。
她还是想买房。
之前在林慧指点下买的这套门面,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王梦梅也尝到了甜头。
她原先觉得郑姐是个特例,但是搬到长青街之后,她是眼睁睁看着这条街上有些房东怎么处事的。
谁家的生意好,房东就要涨租金。有些涨一百二百,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是有些房东一开价就是五百。
就像是本来这条街上就有一家卖馅饼的,用发面塞进去韭菜鸡蛋粉条馅,然后压成扁扁的馅饼放在鏊子锅里煎,巴掌大小的饼,一个卖五毛。
每天早晚,油香的味道顺着风一飘,光顾的学生就多起来。
那家的房东是个老鳏夫,眼瞧着做生意的小两口生意好,干脆就狮子大开口涨了五百的房租。这一涨,就把人赶走了。
老鳏夫找了个帮工,两个人也学着做这样的馅饼。
这老鳏夫还长了心眼,之前没说涨房租的时候,就去卖可怜,说自己老了腿脚不利索,想吃这口但是自己不会做。
那做馅饼的小夫妻心好,再加上是房东,就把自己怎么做的说给了这老头。
所以这老鳏夫虽然接了生意,但是竟然真的顺顺当当干下来了。
眼见着成功案例在前,这条街上也多了好几家效仿的。
虽然最后结果有好有坏,但是这也提醒了王梦梅。
不是自家的门面,做起来总是不放心。
尤其是简锋打算把生意做大,那更不能频繁的更换位置。
因此庄燕夫妻的房东一说不卖,王梦梅就去找了姚凤。
姚凤打开家门,看到的就是提着东西来看她的王梦梅。
姚凤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对着王梦梅,她既是羞愧,也是后悔。
王梦梅岔开话题,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我做的一点饭菜,这个是牛肉酱,这个是今天刚包的饺子,你冻在冰箱里,也能吃上几天。还有点粉条,我家男人从葵县收来的粉条,都是手工做的,不掺木薯粉……”
姚凤眼睛酸酸的:“你能来看我就行了。”
她没什么朋友,也就是到了长青街开店,这才碰上了庄燕和王梦梅两个处的来的。
想到庄燕,姚凤的心情再度低落下去。
王梦梅环顾四周,姚凤的家境其实并不差,住在一套三层小楼的自建房里,院子宽敞,还养着几只鸡鸭。
姚凤给王梦梅倒了杯水,两人东拉西扯。
最终还是把话说到了庄燕身上。
姚凤瓮声瓮气道:“我就是不明白,她为啥要这样干?我男人为啥要这样干?”
姚凤心里除了恨他们把自己当傻子,更多的是不解。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身边的两个人同时背叛?
王梦梅不知道从哪儿劝,默默听着姚凤倾诉。
姚凤说自己男人回来之后就不回家了,从事发到现在,半个月的时间,男人只有在前天回来过一次。
姚凤原本是恨的,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又因为男人的不回家而辗转反侧。一会儿觉得不回来算球,大不了不过。一会儿又委屈,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再过一会儿,又觉得不能离,离了孩子怎么办?
等到前天男人回来,她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男人连坐都不坐,冷笑一声:“你要不想过,就不过,咱们明天去扯证。”
姚凤没了话,男人却像是拿住了把柄。
“你不是挺能闹吗?那就闹啊,大不了就是个不过!你当我稀罕看见你这张脸?你不瞅瞅你自己,胖的跟什么一样!这日子我早过够了!”
“要离就赶紧离!你当我不知道?你当初不就是冲着我家的钱来的吗?你当我愿意在外面找?还不是因为你压根不爱我!”
姚凤眼泪掉下来:“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在那个包办婚姻的年代,他俩结婚是罕见的自由恋爱。姚凤年轻时候一枝花,跟这个男人处的时候,压根没想过对方的家境。再说了,她男人也不过只是有一处门面,两套坐地户的房子而已。在姚凤如云的追求者中,这样的条件比比皆是。
姚凤对着王梦梅痛苦道:“他说这种话,简直是在侮辱我!这么多年,我就得了他这一句话!我非让他看看,我姚凤,绝对不是图他的钱!”
姚凤眼睛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芒:“他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我姚凤,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我迟早叫他看看,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梦梅直觉不对。
姚凤还在怒火中烧,如果说以前是为了男人的背叛而生气,现在的姚凤就是为了多年夫妻的不信任而感到痛苦。
她把这种痛苦归结到一件事上,那就是她绝对要让男人好看。
这个好看,指的是她打算在人格上让对方臣服。
“反正,我问心无愧。”
姚凤说这话的时候,正气凌然。
王梦梅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你的孩子呢?”
姚凤:“肯定是跟着我的。”
她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孩子,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
姚凤振振有词:“我不需要他的钱,我也不用他管。我要证明,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当初选择他,都没有一点功利的想法。”
王梦梅干笑一声,问她:“我记得你大女儿今年大一对吧?”
后面还有个小的,也是女儿,现在在读高二。
王梦梅委婉劝说:“还是给孩子们留点东西,孩子都大了,眼看着马上要读大学,四年上下来,不是个小数目。”
姚凤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我要向他证明,我跟女儿,都不会图他的东西!”
王梦梅满腹心事的回到店里,她总觉得不对劲。
简梨一听她妈说完,当即一脸看傻瓜的样子看着她妈。
“别告诉我你也觉得有道理。”
这种男人用道德来情感勒索女人出让利益的事,全身都是破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