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蕾尔当天就回了纽约。
回家的动静很小, 没有惊动父母，但还是惊动了爱丽丝。
“嘿，你回来……发生了什么？”从睡梦中醒来的爱丽丝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结果在看到普蕾尔的瞬间就睁大了眼, 瞬间清醒。
不仅如此，她一边沉声质问着，一边大步走向普蕾尔，好像自家孩子出门被欺负了一样摸摸头又摸摸脸, 最后还抱了抱。
普蕾尔很感动，但也有点茫然：“还好？你指的什么？我没有受伤。”
“有人欺负你了吗？”爱丽丝的表情严肃极了, 就好像如果普蕾尔点了头，她就会立刻冲去把欺负她的人揍一顿。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没有人…我是说，是的, 确实有人坑了我一顿，但是不严重, 我已经坑回去了。”普蕾尔感动, 但看着对方的表情还是开始了安抚。
爱丽丝的神情说上句“杀气腾腾”一点也不过分, 普蕾尔总觉得自己再不拦着点, 爱丽丝可能真的会冲到哥谭去给红头罩揍一顿。
按照爱丽丝的战力，说不定真的能和红头罩打个五五开。
……诶, 等下。
普蕾尔顿时感动停止, 看着爱丽丝的眼神逐渐灼热。
原本还担心朋友的爱丽丝被普蕾尔盯着，神情从凶狠到疑惑最后进化到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爱丽丝，我有个不情之请！”普蕾尔猛然扑过去抓住爱丽丝的手诚恳地祈求，“我需要变强！训练我吧！”
“……啊？”
-
纽约上演着姊妹情深暂且不提。
哥谭这边也不算风平浪静。
说来有点奇怪, 一开始，没人发现小丑死了。
是的, 按理说，蝙蝠侠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该去查看小丑的下落，但他当时忙着和儿子交流感情，后来儿子又跑了，他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迪克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兢兢业业的老大哥比蝙蝠侠更震惊于杰森活着的事实，他确定这会的杰森不能突然暴起给他个肘击之后，热情地冲了过去，给了对方一个非常夜翼的拥抱。
杰森脸都变色了。
——事后他自己说是恶心的，但大家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迪克和布鲁斯把杰森一块带回了蝙蝠车上，等着他慢慢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布鲁斯才想起来还有小丑的事情。
实际上按理说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耽搁了太久，回去的意义不大，小丑这会儿爬都爬出半里地了。
但布鲁斯还是谨慎地回到爆炸点检查了一圈，震惊地在一块水泥板之下看到了一具焦黑、但样貌还算完整且不容错认的尸体。
那是小丑。
这个瞬间，布鲁斯甚至认为这是小丑的陷阱。
但下一秒，他立刻为自己戴上了全套的防护用具，然后从万能腰带里掏出特质消杀喷雾开始在四周喷洒。
心底，他甚至有些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迟了。
小丑的身体里蕴含着一种纳米病毒，是他自己研发出来的一种恶毒存在。
这种小丑病毒作为变种的克雅氏病（注一）会入侵人的大脑，改变人的思维，引起大脑病变，最终将一个普通人，变成“小丑”。
布鲁斯曾看着小丑用这样的病毒毒害了大批的普通无辜民众。
这种病毒和笑气还不同，没有解药，只要中招，必死无疑，大脑不可逆转的病变就算是氪星科技也暂时对此没有解决办法。
小丑自己也感染了这种病毒，但他却在哥谭活跃了这么多年而依旧好好的，确实足够让人感到费解。
布鲁斯也曾获取到小丑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除了本体有毒还有病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他看着地上的小丑，沉默的、艰难地拨通了通讯。
迪克正在压制已经慢慢恢复了的杰森，通讯响起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老大哥单手按住还没完全恢复身体控制权的杰森，另一只手接通通讯并开了外放：“嘿，B？怎么了？”
布鲁斯一时没能说出话：“……”
“B？”对面没有回复，这不正常，这下就算是杰森也不再挣扎，二人一同看向通讯器，迪克把通讯器拿近，“Bat？听到了吗？布鲁斯？一切都还好吗？”
“……去蝙蝠洞。”另一边传来布鲁斯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将隔绝装备带来。”
“什么？我要过去了。”迪克抬脚就要走。
“不！”布鲁斯坚定地开口，“别过来。”
迪克有些不满：“为什么，你得告诉我……”
“小丑死了。”通讯另一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而我是第一个接触到他尸体的人。”
小丑死了？！
还没来得及兴奋，迪克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通讯器。
“……”杰森看着迪克震惊甚至混杂着不敢置信和悲伤慌乱的神情，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握。
小丑死了，所以呢？第一个接触到他的尸体又如何？
杰森·陶德离开哥谭太久，不知道在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小丑研制出了恶心人的小丑病毒并将自己变做最大的传染源，如果死亡就会大量散发病毒感染周围一切生物。
但是他从迪克的表情和布鲁斯的语气意识到问题远比他想得复杂严峻。
“去蝙蝠洞，将隔绝装置带来，联系戈登，封锁这周围的一切建筑物，所有居民都要受到严密的监控和检查。”
布鲁斯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
迪克没有还嘴，杰森看着他的背影起伏了几下，似乎是在深呼吸，又像是在平复心情。
然后他转身走了过来，紧咬着牙关。
他坐上了蝙蝠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杰森终于问出了声。
迪克沉默了几秒，然后尽可能平静地和他解释了一切。
同时也告诉了杰森，在他“死后”布鲁斯想要为他报仇却被阻拦，小丑成为某个国家外交大使的事情。
等他说完后，车内一片寂静。
杰森的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混乱且无措。
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这样的一天，他不知道是该责怪不长嘴什么都不说的布鲁斯，还是该责怪愤怒无处发泄而转向了最爱的人的自己。
或者最该责怪的小丑，最该被憎恨的小丑。
但小丑已经死了，他能责怪谁？还有什么用呢？
两个人一块回到了蝙蝠洞，这里大变样了，但杰森依旧一眼就看到了那套无比熟悉的、曾属于他的染血制服。
如同一个纪念他的圣地。
“你知道的，他真的很想你，即使他从来不这么说。”迪克从仓库出来，手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见站在制服前的杰森时，这么说道。
杰森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制服和面具。
已经长大了的面孔映照在玻璃上，他在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曾经热情的少年出现在面前，但又瞬间消失。
“你要一起吗？”迪克问道。
“走。”杰森快速转身离开了当前的位置，跟着迪克一块离开。
布鲁斯进行了非常严密的封锁，他将自己封锁起来，让迪克把他关进了蝙蝠洞最深处的牢笼。
杰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什么也没说。
蝙蝠家的孩子们开始从世界各地赶回哥谭，而此刻待在牢笼中的布鲁斯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尽管他认为大家不该凑在一起，万一小丑病毒感染了所有人怎么办。
“闭嘴。”杰森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然一脚踹向封闭用的玻璃，“感染了那就死，你都拦不住了，那注定世界该毁灭。”
布鲁斯闭上了嘴，虽然他不赞同杰森的说法，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去挑拨孩子本就紧绷的神经会比较好。
提姆也从泰坦赶了回来，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和杰森打了个照面。
二代罗宾和三代罗宾的会面格外的平静，双方都没有说话。
杰森选择直接无视提姆的存在，这大概是现在情况下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哪怕是站在旁边也同样担忧的阿福也不会为此说些什么。
提姆也不介意，甚至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但极度沉重地进行着。
直到他们检测出来布鲁斯一切正常，小丑的尸体也一切正常。
布鲁斯的检测结果暂且不提，但小丑的尸体检测不到任何小丑病毒的痕迹绝对不正常，当然，他的身体乃至残留的血液依旧具有毒性，但最重要的小丑病毒不翼而飞。
提姆则举着属于小丑的尸检报告：“小丑死于温压弹爆炸造成的缺氧和燃烧。”
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的小丑死于一场爆炸。
哈。
杰森几乎想要冷笑了，这算什么，报应？
布鲁斯从牢笼中走了出来，小丑病毒不是隐性病毒，如果蝙蝠洞的装备检测不出来，那么除了装备出现故障，就只剩下他真的没有中病毒这一情况。
那么病毒到底去了哪里？这是一个巨大的隐形炸弹，更别提小丑死亡之后哥谭的未知的动荡。
布鲁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亲自动手又重新将小丑的尸体做了一遍超级全面的检测，最终确定提姆说得没错，但也发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检测反应，之前从未有过的检测反应，他暂且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是个疑点。
记下这一点并决定灾后好好追查，布鲁斯小小地松了口气。
“不论原因，我认为这是一件足够令人欢欣鼓舞的事实。”最终，韦恩家最大的大家长、不可或缺的话事人、永远靠谱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尔·潘尼沃斯开口做了总结。
“小丑死亡，布鲁斯老爷没有感染，没有人受伤。”阿福非常欣慰地点点头，“这真是我从未预料到的完美。”
“阿福说得对！”迪克率先回应了老管家的话，举起手欢呼，“那就好好庆祝一下吧！难得我们……诶？杰森？”
蝙蝠家的特技“转头没”在此刻重出江湖，迪克转头就找不到任何杰森的痕迹了。
但布鲁斯对此相当淡定，甚至意料之中。
“我相信杰森少爷依旧需要一些空间。”阿福站在布鲁斯身边，轻声说道。
“是的，阿福。”布鲁斯表示赞同，“他需要时间和空间。”
“而您需要说话，布鲁斯老爷。”阿福直白地指出这点。
如果不是这一次小丑死亡带来的连锁反应，想必杰森少爷和布鲁斯老爷之间的纷争会因为这位已经养了三个孩子却依旧不那么成熟的老父亲宛如没长出来的嘴巴和倔强的态度而持续不知多久。
这一次的突发事件为蝙蝠家的关系拉近一大步。
“或许下次守卫小姐来到哥谭，我会邀请她来喝一顿下午茶。”阿福这么说道。
以此作为感谢。
布鲁斯想要说点什么，但动了动嘴巴还是没说话，低着头又默默开始干活。
迪克则抱着手，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你笑的有点恶心。”提姆非常直白地指出了这一点。
“嘿，你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提米。”迪克不满地抗议道。
“对，因为我现在已经对一代罗宾祛魅了。”提姆冷笑地翻了个直白的白眼，需要辛辛苦苦养活一家人乃至一整个正义联盟的德雷克总裁心冷似铁。
“真冷漠啊！”迪克伸手揉揉提姆的头。
-
而杰森呢？他在确定布鲁斯没事之后，就趁着布鲁斯给尸体亲自做检查的间隙抓紧时间逃走了。
他当然知道蝙蝠侠是故意放他走的。
这个事实让他甚至有点想要恼羞成怒，但事实就是，他确实很难再提起如同一天前那样汹涌的恨意和怒气。
杰森·陶德知道自己的父亲爱他，就如同布鲁斯·韦恩知道自己的儿子爱他一样。
如果没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他知道小丑死亡的消息恐怕要仰天大笑三分钟，之后放个三天三夜的烟花作为庆祝。
可现在，他却不觉得有多么的高兴，甚至感觉自己的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杰森·陶德对自己前进的道路从未有过迷茫，他依旧确信自己的道路是拯救哥谭的好方法，不如说小丑的死更让他坚定了这一点。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布鲁斯，该如何面对蝙蝠侠。
“Hi，鞋柜。Hi，盆栽。Hi，床。”
杰森倒在安全屋的床上，盯着天花板，长长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天。
等到他睡醒之后发现守卫做的事情，可能会觉得更漫长吧。
但现在，他要睡了。
睡上一个，从坟墓中出来后就从未体验过的，酣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