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举着灯找我们?”
许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他将脸贴在门缝间,憨厚笑着。
“白姐,我这不是担心你和郁哥吗?这么晚了你俩还没回来,反正睡不着想着来村长家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俩真在这。”
他用力推了推门,“外面好冷,让我进去吧。”
白甜深吸一口气,借着烛光仔细辨别门外的人。
从外观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三人先前对线索时分明都挑明了,这里灯有异常,许浩这么胆小的人敢举着灯在黑夜里摸索,这不符合常理。
况且他们已经肯定蒋童的死因就是被当做烛灯烧了,他们昨晚出去值夜就是吹灭屋里的灯,无论怎么看,这个副本灯都是主线危险且诡异,许浩再蠢也能发现这村子里灯的异常,绝不可能举着一盏点燃烛灯寻过来。
白甜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了眼郁千城。
见他点头,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
“你回去吧,我不会开门的。”
闻言,门外许浩表情闪过狰狞,语气诚恳哀求着,“白姐,我是担心你才来寻你的,外面这么危险,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你都不开门也太狠心了吧,我们不是队友吗?”
“你是怀疑我手里的灯吗?”他将灯藏于身后,继续劝说,“外面这么黑,没有灯我那里能找到你俩,这只不过是我拿来照明的。”
白甜想了想,“那你把灯扔了,我可以考虑让你进来。”
许浩表情一变,脸上笑容收住,他俯下身目视前方,牙齿相互摩擦发出吱吱咔咔的声响,阴狠神情宛如沼泽里淬着毒的毒蛇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为什么不敢开门,你在怕什么?”他压着嗓音,喉咙颤动发出咯咯渗人笑声。
他藏在身后的烛灯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下巴前,闪烁烛光照亮他灰白阴暗的侧脸。
“我知道你在里面,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又是一阵咯咯笑声,他端着烛台带着那副诡异笑容缓慢僵硬地转身离去。
在他身影消失在路边烛灯下前,白甜瞪圆杏眼,眼睁睁看着许浩每走一步身高就矮一寸,他一点点佝偻下身躯,绿色军大衣也悄悄变为红色绣凤喜服,亚麻色短发随着步伐逐渐变为齐腰长发。
月色皎洁,烛光闪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烧焦味,而远方的男人不知何时悄然变身为一位佝偻矮小的女人,她背对着二人无法看清她的脸,而她身上喜服里面一团团油渍正缓缓向外渗出。
白甜收回目光,松了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得到解放。
她哆嗦着宛如软面条般的腿,在郁千城的搀扶下走回里屋。
然而,她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门外又响起许浩的声音。
“白姐...嗝...你在里面吗?我...嗝...来找你了。”
白甜:......没完没了是吧?
门外的人似乎喝醉了,时不时响起摔倒再挣扎着站起的声响,白甜黑着脸刚想呵斥,定睛一瞧门外许浩晃晃悠悠,面颊带红,浑身酒气地歪在门口。
不过,这次他没带灯。
郁千城开口,“开门吧,这次是真的。”
白甜当然相信他的判断,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
许浩踉跄着站起来又摔在地上,手肘膝盖沾着积雪,他一见到二人鼻子酸了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跟郁哥...死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堪堪撅过去。
白甜将他拉进屋里,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掉他身上的积雪,“我不是让你待在宿舍别出来吗?”
许浩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边打酒嗝边缓缓道来。
“我怕啊,我怕你俩都...”他红着眼眶,亚麻色刘海被雪水打湿柔顺的贴在脸颊上,“我不敢没人的时候出来,就趁着他们值夜的时候偷偷跟在后面溜出来的。”
他吸了吸鼻水,委屈地看着他俩。
闻他一身酒气,白甜皱眉,“你喝酒了?”
“嗯,酒壮熊人胆嘛。”他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味道很重吗?”
许浩又打个酒嗝,“可是,我觉得你俩这屋里味道才重啊。”他边掐着鼻子边解释,“你俩身上好臭啊,和我下午去那俩大妈家一个味道。”
郁千城坐直身体,摩擦着下巴上的近两日才冒出来的胡须,“什么味道?”
“不好说,就像是臭鸡蛋味道夹杂着糊味,你俩闻不到吗?我都快熏吐了。”
白甜摇摇头,见他俩都闻不到,许浩得意翘起下巴,“也对,我从小到大嗅觉都比旁人敏锐的多,大家都叫我狗鼻子。”
白甜又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很奇怪她真的什么味道也没闻出来,只有洗漱时留下的沐浴液气味。
想到他是趁着值夜溜出来的,白甜问道:“今天谁被选中了?”
“纪长泽,赵虎,王微微...”他停顿一下,“还有一个就是白姐你昨天替她值夜的那个妹子,叫啥来着,想不起来了。”
“她又被选中了?”白甜问。
“是啊,倒霉吧?”许浩无奈地耸着肩,“刚才在路上她哭了整整一路呢。”
白甜继续追问,“然后呢?”
许浩哆嗦着身子,“我哪里还敢继续看啊,那路边的灯每隔一段时间就亮一盏,我跑都来不及呢。”
“话说回来,村长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闻言,许浩看着白甜,白甜默默转头看向郁千城,随后许浩调整目光也朝他看去。
兴许是俩人求学好问地目光过于炙热,郁千城缓缓开口:“听过点天灯吗?”
二人摇头,郁千城清了清嗓子,“传言是古代一种刑罚,将犯了错的犯人脱掉衣物换上麻衣,浸泡在油缸里,随后以一种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绑在木桩上,执行时将犯人的头点燃,听闻这种刑罚可一直让人生不如死,火焰会一点点焚烧至脚底。”
许浩打了个寒颤,酒醒了大半。
“这只是其中一个版本,还有另外一个版本...”郁千城瞧着俩人惨白着脸,一副不敢听但又不得不听的滑稽表情,他轻笑出声,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阴冷,“就是将人的脑袋钻一个洞,往脑袋里面倒满油...”他猛地凑到二人面前,“然后再一把火点燃。”
效果很显著,许浩吓得嗝都不打了,白甜则是抖着腿故作坚强。
郁千城满意地点点头,“蒋童是第一种死法,村长就是第二种死法。”
他轻轻叩着桌面,“以身作芯,以尸作灯。”
许浩嗝的一声差点晕过去,余光里瞟见摆在院中的尸体,总觉着村长扭曲破碎空荡荡的眼眶正看着自己。
他默默靠近白甜,攥着她的衣角试图寻求一丝安慰,在感受到背后郁千城尖锐目光,又颤巍巍地把手松开了。
白甜皱起秀气的眉毛,“这么说来,那蒋童的尸体燃烧时间应该比周晴长。”
她继续发散思维,“那如果一直燃烧殆尽会发生什么?”
郁千城摇摇头,“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现在我们可以搞清楚的死亡规则是,没选择有人影的亮灯人家会被当做烛灯烧死,也就是第一种点天灯死法。”
“进了闪过人影的亮灯人家,没选中正确烛灯在失去相应机会后大概率也会死。”
“想要摘下灯芯草会陷入幻境,没醒来也会死,不过现在村门已关,这条规则已无碍了。”
许浩有些不解,“白姐,那你刚进来时从冰面上滑过怎么就没被拉入幻境?”
郁千城想到白甜震撼开场,嘴角带笑,“很简单,因为那时候游戏还不算正式开始,她还没到村子里,只要不迷失在黑雾里,游戏规则是不会触发的。”
白甜一想到自己闯入雾里还钱,顿时被自己的无畏吓到,“那雾...”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参与游戏试图离开游戏的玩家都会被鬼怪残忍杀害。”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白甜,“所以你真的很勇。”
白甜尬笑俩声,总觉得他这话不像是夸赞。
“所以当我腿上沾了他的血,他才会来找我,说什么他闻到了是我拿了他的灯?”
郁千城点着头,笑意不减,“拎皮箱那男的不是说了吗?他去问话了,所以还有一条隐藏死亡规则,没回答对或者回答出来的答案不满意也会鬼杀,不过这条有待商榷,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白甜和许浩不约而同地哆嗦着腿,十分钦佩的看着他。
“新手本死亡规则怎么这么多,理一下就出来三条,还让不让人活了。”许浩后怕地拍着胸脯,“还好我福大命大,抱对大腿。”
“白姐,你不知道,我来找你俩的路上发现很诡异的一点,村里晚上亮灯的人家变多了。”许浩缩了缩脖子,“具体多了几家我没敢数,但比昨晚多了。”
听到这,白甜面色迅速沉了下来,将今晚发生的经历讲给他听。
听完,许浩一头冷汗,“还是白姐你心细,要是我肯定看不出来。”
“你说的对,就算我要找照明工具首选肯定是手机,这个副本最诡异的就是这些烛灯,我哪里还敢举着灯在晚上出来。”
“这么说来,白姐你第一晚就碰到鬼...”他语气一顿,眨眨眼睛。
“白...白姐,你说你俩第一晚遇到的鬼其实是死在路上的玩家?”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白甜感到奇怪,“是啊,怎么了?”
许浩往她身边靠了靠,咽了咽口水。
“赵...赵虎,跟我们说他第一晚遇到的鬼是...”
“是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被夸奖了,好开心,嘻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