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错了。
姚若娟不该杀死卢晓雷的。
她应该信任每一个高三A班的同学，彼此团结合作，在图书馆里一个个找出敌人，然后把他们逐个杀掉，取得他们身上代表数字的学生证。
又或者，8个玩家在进入死亡游戏之后，互相信任，共享了各自的数字，在游戏开始就能够用大家的数字完成等式，直接通关。
可惜，这两种通关方式，姚若娟一个都没有想到。
因为她不信任其他人。
其他人也同样不信任她。
卢晓雷一死，高三A班的玩家们就更不可能团结起来了。
因为他是被姚若娟和邹苍合作杀死的。
谁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会不会是自己？
姚若娟躲在书架的黑暗之后，额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她越想，心中就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不该杀了卢晓雷的。
姚若娟半蹲在地上，耳朵死死地贴着书架，不放过另一面传来的一点动静，脑海中急速思考挽救的方法。
突然间，一道光亮突兀地从背后而来，乍然照在姚若娟的脸上，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居然躲在这里。”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电筒的光亮之后传出：
“杀了人却不跑，你们两个的胆子还挺大的啊。”
这个声音，竟然隐隐有几分耳熟?——
姚若娟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刚刚翻找卢晓雷尸体的三个玩家之一！
刚才，姚若娟一直偷听女人和少年的讲话，男人一直没有出声。这让姚若娟误以为，三个玩家还在卢晓雷的身边，寻找早就被自己拿走的学生证——
没想到，男人的脚步又轻又快，他暗中绕到了姚若娟和邹苍的背后，一下子把两个人都抓住了。
怎么办？
姚若娟强迫自己要冷静。
男人的声音，引来了书架后少年和女人的注意，他们迅速从书架的另一面包抄，把姚若娟和邹苍围住，让两人动弹不得。
“噢，”女人拿着手电筒，上上下下把姚若娟照了个遍，“两个人。”
“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你们跑不了了。”她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对他们说道，“交出你们的学生证……加上死人的那一张，一共三张，我们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不交，我们可就动手抢了。要是待会下手重了，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站在她身边的少年有点莫名其妙：“徐玲姐，干嘛跟他们这么多废话，我们直接上手杀了就行了。”
被称为徐玲的女玩家拿手指敲了一下少年的头：
“胡怀澈，闭上你的嘴。”
少年胡怀澈被教训了一顿，闭上嘴不说话了。
徐玲和胡怀澈争执间，邹苍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往姚若娟的方向走了几步，小声地说：
“姚若娟。”
“我们还有机会。”
姚若娟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机会？”
“时间还没到00：30。”
还没到高三A班第一次集合的时间。
姚若娟一下子就懂了。
“你回到我们的桌子那里，告诉所有的‘同学’——另一支队伍要把A班的玩家杀死，拿到全部的学生证来通关。虽然我们已经中计了，但是只要互相信任，团结起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至于卢晓雷的死，就随他去了，反正他的学生证已经在A班人的手里了。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邹苍舔了舔发干的嘴角，“那就是通关。”
“我把我的学生证给你。待会我会盯准间隙，制造混乱，你抓住机会逃出去，千万不要回头。”
一定要把消息带给A班的同伴。
匆忙间，邹苍把他的学生证塞到了姚若娟手里。姚若娟看了一眼，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
“121”。
邹苍的数字是121。
“快走吧！”
邹苍把自己的学生证交给了姚若娟，往男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不发一言的样子，落在男人的眼里，显得更加可笑：“怎么，你还想反抗不成？”
“没有。”邹苍面对男人，举起双手，越过头顶，“我求你放我一命。”
不远处的姚若娟一愣。
邹苍继续说道：
“我身上已经没有学生证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三张学生证都在姚若娟手上，你们直接去抓她好了。”
男人沉默地望了邹苍一眼，说：“在这里等着。”
接着，他用眼神示意，让对面的徐玲和胡怀澈上前，抓住姚若娟；自己守在邹苍身边，免得他到处乱跑。
姚若娟被徐玲和胡怀澈逼得连连后退，逐渐朝邹苍和男人的方向走去……
这时，邹苍冷不丁地出手，一把抱住了男人，大声喊道：“快跑！”
姚若娟没有犹豫，扭头就往邹苍身后的方向跑去。
跟拖住男人的邹苍擦肩而过的时候，姚若娟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再见”。
随后，没有回头。
一直往前面跑。
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喝声，还有拳打脚踢的闷响，姚若娟都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面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周围又恢复了黑暗与安静。在这座巨大的图书馆之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一切都包容其中。
姚若娟靠在一座书架上，大口地喘着气。
片刻之后，她又抬起了脚步。
还不能停下。
她要回到最初的那张长桌那里，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高三A班的玩家。
败局，或许还有转机。
此时，时间是00：25，距离第一次集合时间，还有5分钟。
高三A班的长桌附近。
绪嘉跪坐在地上，捡起一本白色封面的书，将它翻开。
在她触碰到书本的一瞬间，空中响起“叮”的一声轻响，眼前浮起了一行行文字说明：
【物品：书。】
【说明：图书馆中的藏书，从中可以找到完成数学等式需要的运算符号。】
绪嘉快速扫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把拿着的书打开。
接着，白色的文字开始不断变幻，笔画打乱，重新排序成新的字符，一个数学问题浮现在她眼前：
【鸡兔同笼，共17个头，42条腿，问鸡和兔各有几只？】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需要一点时间。绪嘉思考了片刻，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
“13只鸡，4只兔。”
绪嘉说完，一道电子音立刻响起：【回答正确。】
手上的书本化成白色的碎片，在手电的亮光下消失不见；化作一张白色的卡片，落在绪嘉的掌间，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加号）。
一个数□□算符号。
这张卡片，代表了数学等式中的符号。
每一张符号卡片的背后，都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问题。绪嘉需要逐本翻开藏书，快速心算得出答案，回答正确才能拿到卡片。
系统为了限制玩家拿到符号卡片，设置了一个麻烦又繁琐的关卡。
幸好对于绪嘉来说，这个关卡并不难。
只是有点浪费时间。
绪嘉叹了口气。尽管符号来之不易，但这次似乎又作了无用功。
她将手上的卡片扔到一边。
“又是加号。”
卡片在空中翻了几个圈，轻飘飘地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
在绪嘉扔下的卡片旁边，地上早就铺满了成堆的白色卡片。众多的白色卡片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壮观，但在绪嘉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用。
所有的卡片，上面印的都是“加号”。
绪嘉想要不同的运算符号。
然而，她已经翻开了无数本书籍，回答了将近100个数学问题，获得的运算符号，全部都是加号。
这是系统埋下的另一个陷阱。
玩家们，其实只有加号可以选。
没有其他的符号。
所谓的“完成数学等式”，只有数字才是关键。
中计了。
绪嘉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旁边的书架上又拿下了一本书。
现在是00：25，还有5分钟才集合。
反正还有5分钟……再多翻几本书吧，说不定会有别的符号呢？
绪嘉把书拿在手里，眼前又浮起了繁琐的规则说明。她抬抬手将文字挥走，抬眼就看见方周歧举着手电，从书架的对面走过来。
方周歧的怀里，还抱着一大摞书。他走到绪嘉面前，把怀中的书放在地上，说：
“我回来了。”
“辛苦了。”绪嘉把手里的书扔掉，转而从方周歧拿回来的书里面，抽出了一本。
绪嘉觉得，图书馆这么大，或许不同书架上放的书会有些不一样。她让方周歧到处走走，各自从周围的书架上拿几本书，随机翻开来寻找卡片。
“你更辛苦。”方周歧拿光亮照了一下远处的那堆卡片，“这才过了几分钟，你就拿到了这么多卡片，不轻松吧。”
“很轻松。”
绪嘉翻开一本书，瞄了一眼浮现的数学问题，瞬间回答说：“小明花了15块。”
【回答正确。】
书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色的符号卡片，静静躺在绪嘉的手上。
“又是加号？”方周歧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绪嘉静静看掌间的卡片了一会儿。
“不是。”绪嘉把印有符号的一面转向方周歧，“是这个。”
在光亮之中，方周歧清晰地看到，这是一个“-”（减号）。
在一百多张加号卡片之后，第一次出现了一张减号。
或许，运气在高三A班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