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带桑雪芽去了那家酒楼,要了一盘水晶糕和两盘特色小菜。
桑雪芽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裴昱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让她慢点吃。
风云残卷后,桑雪芽将最后一口菜咽下,一不留神打了个饱嗝,捂着嘴巴害羞地看了一眼裴昱。
她在烟雨院第一次吃饭时,就察觉大家的吃相都很优雅,她也在努力学着吃饭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音,没想到方才因为太饿而忘了注重吃相,甚至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委实丢人了。
好在裴昱并未对她嫌弃,反而将她捂住嘴巴的手拿了下来:“府中规矩多,在外面就不必拘着了。”
他虽这样宽慰她,但见她仍有些尴尬,便与她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未讲完今天和裴奇发生的事情呢。”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问起她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吃午饭,桑雪芽便同他说了去采桑叶以及裴奇掉进坑里去的事情。
提起这个,桑雪芽不免又郁闷起来:“他掉进坑里后,我见他哭得厉害,便跳下去安慰他,还帮他吹眼睛。可他转头就不理我了,连句谢谢都没有说……”
“这样啊,”裴昱认真听她讲完,思索片刻后,先是夸了夸她,“首先要夸夸你讲义气,在朋友遇到困难的时候,力所能及内给予朋友帮助,这件事你做得很对……”
听到他对自己的肯定,桑雪芽立即支棱起来:“对啊,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对,可他为什么不领情呢?”
“大抵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吧,”裴昱同她分析道,“作为一个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哭闹得不成样子,他该是觉得很丢脸,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你,才会不理你的……”
桑雪芽不理解:“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呢?若是我不小心掉下去受了惊吓,我也会哭闹的。”
“对啊,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做得没有错,对于朋友你尽心尽力,他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是他碍于自尊不肯面对你,更没有感谢你,说明他一则不知感恩,二则看轻了你,那么你下次可以选择不再帮助他,或者哪一日他有求于你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拒绝他……”
“那若是我真的拒绝了他,以后是不是就失去这个朋友了?”毕竟是她在府中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会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说是绝对,你若不舍失去这个朋友,又不想一直怄着这口气,可以在拒绝的时候不那么直接,先与他说声不好意思,再婉拒……”
桑雪芽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我懂了。”
从酒楼出来后,裴昱带着桑雪芽出去逛街,循着一条热闹的街巷挨个铺子进去逛。
桑雪芽年纪小,尚不用佩戴诸多首饰,更不用胭脂水粉,于是裴昱便多买了些润肤的膏脂,虽然府里按例份每月都会发放一些,但桑雪芽毕竟皮肤底子差了些,自然要多用些才能养得好。
而后又去布庄给她扯了几块上好的布做衣裳。眼下她身上穿的还是裴苡的旧衣,府中要过几日才会采买布匹,届时必定会先送去旁的院里,等各个院子选完了,送到桑雪芽院子里的还不晓得是什么成色的,若是再等着做成衣服,又不晓得要等到几时,裴昱索性先带她来布庄挑几块布先做着衣服。
途中逛累了便找了家糖水铺子,裴昱给她点了一碗牛乳甜茶,自己要了碗百合莲子汤,配了两道点心,边吃边喝边听着隔壁茶馆里有人说书,说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孤身一人去外地探亲,途中遇到恶人的故事。
桑雪芽听得津津有味,裴昱却对此兴趣了了,想着故事的走向大抵会来一个英雄救美,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可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说书先生先是滔滔汩汩讲了恶人如何调|戏貌美女子,言辞中愈发不加掩饰的露骨,甚至形容起了那恶人扯落了女子半边肩膀的衣裳后的情形,茶馆内不时传来几声委|琐笑声……
桑雪芽刚闷头喝了一大口牛乳甜茶,方一抬头就被裴昱捂住了两只耳朵。
桑雪芽不明所以,问他:“你怎的不让我听了?”
“小孩不宜……”
桑雪芽被他捂着耳朵,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裴昱皱着眉头,忍耐着等到那说书先生终于讲到了英雄出场,他的眉头这才纾解,放下手来。
桑雪芽又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一番惩奸除恶的打戏讲得煞是精彩,桑雪芽听得很是下饭,一会儿两块糕点就下了肚。
可谁知那说书先生话锋忽的一转,说那英雄打跑了恶人之后,那女子登时就要对英雄以身相许,言辞形容又暧昧起来……
裴昱只好重新将桑雪芽的耳朵捂起来,冷声命令高桥:“叫隔壁的人闭嘴!”
高桥得令,立即大刀阔步地进了茶馆,随即起了吵嚷,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桑雪芽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问他:“又咋了?”
裴昱严肃地告诫她:“那说书先生讲的不好,你别往心里记。”
桑雪芽不解:“我觉得很有趣啊,是哪里不好?”
裴昱手指敲了敲桌子,在想怎么跟她解释。
那厢高桥将那说书先生从茶馆中拽了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茶馆的掌柜。
高桥将人带到裴昱面前,问道:“主子,要怎的处置?”
裴昱道:“送衙门去,如实禀明,依律法处置。”
那说书先生和掌柜的自是不依:“这位小公子,我们在茶馆说书做生意,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裴昱冷觑他们一眼:“你们若正当说书引客,自是无碍,可你们却私掺腌臜秽语,荼毒孩童,污染风气,我如何能坐视不理?”说罢便摆摆手,让高桥将人带走。
高桥将那两人交由其他护卫送去衙门,桑雪芽瞪着眼睛一脸惊愕:“荼毒孩童?什么意思,给小孩下毒吗?”
裴昱:“……这么理解……也行……”
义愤填膺的桑家小文盲一锤桌子:“太可恶了,他们竟然给小孩下毒!什么时候下的毒?才下的么?那小孩在哪里?咱们赶紧去救救他呀……”
裴昱终于被她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别着急,已经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