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修字)

“美香,你初中毕业吗?”

苏云桐将洗好的碗筷放到筐子里控着水,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没有嘶吼,甚至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喜之色,面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似乎询问,又似戏谑。

美香没想到苏云桐问这样的话,还是这样的态度,一扫此前被她大哥何春来骂了的低眉顺眼,下巴一抬,很自豪地道:“我,高中毕业。”

苏云桐擦了手,将毛巾晾上,“呦”了一声以示赞叹和惊讶道:“高才生呐。语文如何呀?”

何美香下巴又抬高一分,声音也随之提高,既自豪又得意道:“我数学最好,语文差一点点,若不是外语不好,我都考上大学了。”

林电工本是在示范鬼子进村般的洗脸方式,听得这话,扁起脑袋,啧啧一声,学着何美香的口吻:“我都考上大学了。”

没等何美香发飙,他又不客气地道:“就你那一手烂字,还考大学?我觉着你那语文啊,哼,也肯定不怎么样。”

何美香白了他一眼,抱着臂膀,一副抬杠架势道:“你怎么知道?信口开河。你不信。你问问我们班的同学,我学习咋样?就算不是头几名,也绝对不是落后分子。质疑我,你呢?你学习咋样啊?”

林电工将自己水盆里毛巾拎出来,故作姿态地一甩,幸亏苏云桐没已经端了筐子离开了水池,不然他那一身的狂傲非溅她一身不可。他嘿了一声,拧着毛巾,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道:“煤炭工业学校。”

何美香神气略略收敛,却依旧掐腰抬下巴,撇嘴道:“不就是个中专嘛。神气什么?”

三大爷出了屋子,干瘦的脸带着和煦的笑意,对美香道:“你啊还别不服气。这中专不是那特别聪明的人,还真考不上。你啊你,以后少说两句,咱们这院子,就太平喽。”

何美香敢和院子里其他人,包括三大妈呛声,却不敢挑战三大爷严会计的权威,收了下巴,低头抠着指甲,嘟囔道:“还是桐姐问我什么毕业,我才说的。”

苏云桐正假装在捋平早先赵左林洗晒的床单,免得抱臂矗着,在他们吵嘴的时候笑场,让他们尴尬。

这会儿听到何美香又怪自己,苏云桐也挑了下眉,笑道:“可不,就是我问的。我是想啊,这美香挺聪明一丫头,怎么老说半截子话。是没上学这客观外在因素导致的呢,还是说读书的时候太偏科,语文没学好,说话总词不达意。现在看来,您呐,学习不差,那就是性子太急了。”

她就算是再面带微笑,言语也柔和,若不细细品味,几乎也听不太出来她这是话里有话,带着敲打和损人之意,只当是她顺嘴给了何美香一个台阶下。

苏云桐原是瞧何美香在林电工吃了瘪,又被三大爷敲打过了,就不打算再绵中带刺,损一损何美香的。

可是她这么不识趣,非要上杆子,苏云桐也就收了心理负担,不动声色地准备连打带削了。

林电工闻言,却不认同苏云桐的说辞,刻薄道:“桐姐,她那叫性子急?词不达意?她就是嘴欠。”

“你一个大男人说我一个女的,你不嘴欠?还中专生呢,有没有一点丰风度?”何美香听了林电工这话,不光这般反唇相讥,还张牙舞爪着要朝林电工冲去,吓得林电工水一泼,拎着盆就往自己屋子里跑去。

三大爷不知是人老成精,听出了苏云桐这除了话外之意,还有未尽之言,很看了苏云桐几秒,见何美香要发疯癫与林电工打着嘴炮不说,还要去撕扯,厉声喊何春来道:“春来,春来,在屋里干什么呢?你妹要和人打起来了。”

何春来这才和赵左林出了屋子,先喊停了何美香的无状之举,才赔着笑脸同三大爷解释道:“左林早先答应借车给乡下一个老乡娶媳妇用,这不是发扬了风格,把车子让给了跟小林情况差不多的一个熟人,成全一对革、命情侣。没法借给我了,来跟我说一声。就多说了两句。”

这也算是帮着赵左林打了圆场,又解释了二人在屋里说什么话。

三大爷的目光在何春来和赵左林身上流动了一番,下巴微朝美香一点,对何春来道:“你妹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这脾气啊,确实如小赵家的说的,有些急了。你可得好好说说她,让她多和小赵家的学一学,别动不动就这么又喊又叫又打人的。嫁了人,这个样子,还得了。咱们这院住着,她以后闯了祸什么的,咱们院的人脸上还有什么光。嗯!你们说是不是?”

何美香被何春来喊两声,让她进屋,她却犟上劲了,背着身子,谁也不看,就那么站着,不进屋去。

何春来一阵尴尬,忙对三大爷赔礼道歉,递台阶道:“三大爷说的对。我肯定好好说她。劳您费心了。”

三大妈隔着窗户把事情经过听了个原原本本,端听外面动静,就知道丈夫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因为何美香没有认错呀。

她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收拾东西,也不收拾了,鞋也没提上,方口布鞋当拖鞋穿着,打帘子出来,看着美香,就先“呦”了一声,又啧啧道:“美香,你这是跟谁赌气呢?跟你三大爷啊。说你还说错了。”

何美香猛地转过身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嘴唇动了又动,才带着哭腔道:“我能给跟谁赌气啊?满院子的人都在说我,都在批评我。林电工一个大男人说我嘴欠,你们怎么不批评他?他是中专生就有免批评的权了吗?桐姐说我性子急,我们女的说话,他一个男的,插什么嘴?抠门,没风度,还中专生呢?”

说完,她还呸了一声。

这下可算是戳了马蜂窝了。

三大妈正把手上的麻绳系在门环上,准备搓麻绳,等会儿上鞋用,听得这一声“呸”,手里活也不做了,掐着腰,扬声质问道:“你呸谁呢?”

林电工被何美香追了,得了三大爷的救援,原是不打算和何美香一般见识,免得战火升级,以后不好相处。

瞧瞧她这口齿伶俐,一点也不饶人的架势也就算了,还“呸”自己。

这也忒侮辱人了。

林电工生气了,却没怒火上脑,而是看着赵左林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的,径自往苏云桐跟前走去,先是羡慕道:“谁让我没遇到赵哥这般愿意发扬风格的人呢。”

三大爷劝了三大妈一句:“算了,算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谁看得起哟。”

何春来忙压着何美香跟三大爷道歉。

何美香抿了好几次唇,才不情不愿地道:“三大爷,三大妈,你们误会了。我是尊重你们的。我刚才话说多了,口干,才那么,叫人误会了。”

赵左林是不想让苏云桐理会这院子的闲事儿,不抬自己的手腕,拿自己的表看时间,非拉着苏云桐手腕看她的表,“哎呦”了一声,故作小声地跟苏云桐嘟囔道:“到上班点了。我去上班,你跟我一块去接孩子。”

苏云桐也不想掺和院子里的事儿了,忙点了点头,推他去锁门。

林电工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没在何美香道歉之后找补,却摇头叹气,抱怨道:“现在的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听说没自行车连面都不愿意见。我也老大不小,总不能为个自行车不解决个人问题吧?也不是我不想买,这工业票真是难弄啊。”

苏云桐看赵左林不耐烦了,张口要刺人,拉住他的手腕,冲他摇摇头。她也没把林电工这话当真,只是过耳听一听罢了。

这位呐,何美香还真没说错他。那真是实打实地抠门,还不讲究。听说他上个月借临近胡同一个同事的自行车,把人家车子骑爆胎了,给补胎选最便宜的,人家骑两回又得重新补,却也不好说他没给补胎。

林电工看赵左林不言语只闷头子锁门,当他是认同自己的话,自顾自地又诉了几句苦,问道:“赵哥还能弄来不?”

赵左林与苏云桐互看一眼,见她眸子里满是戏谑,冲她努嘴弄眼,叹气道:“你管着电呢,跟工业上的人那么熟都弄不来。我能弄得来?为了那个自行车票,我家连饭都快吃不上。别提自行车了,提起来,我就心疼。我才骑一天啊。没办法。”

苏云桐想他送去何家一张,手里还有一张,嘴上却叫得响,不由得抿唇轻笑。

赵左林是没想到他爸蔡明开会补他一张自行车票,不然就不会拿自行车换大弟蔡玉伯朋友手里现成的自行车票。

他说心疼,那可真是心疼的。

苏云桐瞧他那副样子,仿若被宰了许多刀似的,就不忍林电工再往他心口上撒盐,笑着接腔安慰林电工道:“林电工,您呐,也甭急。你这么好的人品和条件,好姑娘还在后头呢。”

三大妈也劝道:“我说你啊,没有,也就甭打肿脸充胖子了。就像你桐姐说的,你要人有人,要工作有工作,还有房住。咱们厂的还不尽着你挑?你啊,也别心太高的。那些个讲吃论穿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说着,她还狠狠地看了何美香一样。

何美香已经被何春来压着声音却又故意让大家伙都能听到,狠狠地教育了一通,从尊重三大爷三大妈,又说到不能长舌说人不好,再到要和院子谁谁学习之类,只差没说,你何美香算个屁。

苏云桐支棱着耳朵,把院子里动静听个遍,见纷争渐消,她才和赵左林往外去。

林电工喊着要和他们一起走,他要去外头吃早餐。

何美香不知道是不想听她大哥何春来的教训,还是厌了三大妈,竟也不计较之前和林电工争执,厚脸皮跟上苏云桐,伸手要挽苏云桐的胳膊,被赵左林换了个位置,还嘟着嘴不服气哼他道:“小气!”

苏云桐看了何美香一眼,又看林电工也没有避讳的意思,也就没再制造尴尬,笑问她道:“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

何美香先是一愣,随之瞥了林电工,神气活现,傲娇地道:“我接受了桐姐,你对我批评。我确实性子有些急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对不起大家。

我最近因为生病的缘故,另外一篇文在榜都追上榜,黑三期,还停更了。

我因为暂时住在小镇上,看病不是很方便,去输水又不能在小诊所,路上比较耽误工夫。

可是一直不好,之前是吃不下饭,输水之后是憨吃,喝粥喝吐了。

就出城去看病了。

遇上刚生产的朋友,我也不能不顾及人情世故吧。所有又逗留了下。

昨天要回来的时候,另外一个朋友突然来了,去吃了一顿饭。

今天我住的这地方停电了。

房主没交电费,我手机上又帮她交不了。

不好意思去邻居家蹭电,帮她帮了微信交了电费,就这样了。

哎呦,幸亏不是除夕年,不然我要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