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她身边有王谢柳,这人见皇帝脸色不好,大概就猜到这琵琶有问题。
尤其是孙瑜歌似乎准备开口说话,王谢柳便打断她的话:“回陛下,太皇太后听闻姐姐擅琵琶,便让姐姐弹几首曲子来听听。想来都是宫人们犯错,一不小心拿错了琵琶。”
王可忆听到妹妹这么护自己忙跟着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故意害她。
孙瑜歌又准备开口,却被陆知书注意到,她比起王家姐妹更明白后宅这些女儿家的手段。
陆知书忙行大礼,向皇帝请罪:“都怪臣女不好,还请陛下责罚。”
姜贽:“你又有何罪?”
陆知书谨慎道:“郡主初来乍到本该有人告诉她京城的风俗,却因为臣女误了郡主反让郡主犯了错。”
王可忆虽不聪明但也听得出陆知书这是在帮她开脱,可明明上辈子陆知书是不喜欢她的,为什么现在却会帮自己。
陆知书想的却简单,姜贽母亲的事情是宫中禁忌,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宫人几乎都死了。
这些年也没人敢在姜贽面前提起,如今王可忆却拿着他母亲的遗物……说不定她今天一言,就是救王可忆的命。
她当然要开口救王可忆。
孙瑜歌没想到穿越这些日子,她一直试图拉拢但始终无果的陆知书,居然会帮初相识的王可忆说话,心里满是嫉妒。
她不愿就这样放过王可忆,想到攻略里写的姜贽的底线,忙在一旁煽风点火:“郡主殿下没看见这琵琶上刻的字吗?”
王可忆这才注意到琵琶上确实刻的有字,上一世也是有的,只是她虽收了姜贽的琵琶却很少拿出来弹。
孙瑜歌念道:“‘雪魄冰花凉气清,曲阑深处艳精神。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这正是写的栀子花。”
她是在暗示王可忆是故意用太后遗物的,姜贽也如她所想垂眸看王可忆。
王可忆眨了眨眼,有些许不好意思地挠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呀?我没听过。”
她的语气太过诚挚,以至于在场的人一时难以分辨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只有姜贽知道王可忆说的是真话,因为他还记得那个寒冬,他第一次把王可忆救回来的时候。
王可忆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她还要痴傻几分,眼里也满是戒备。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写给她看了。
然后她笑得小心翼翼又满是讨好:“原来你叫姜贝啊。”
“……这个字念贽。”他话刚出口,王可忆就拽着他的衣袖,讨好卖乖:“那我喊你贽儿好不好呀。”
他在听到“贽儿”两个字时,神情微动,轮回太久,已经没人会叫他贽儿了。
王可忆的没文化从那时一直到现在,姜贽都是知道的。
大概是怕姜贽不信,王可忆补了一句:“是真的,我在家里的时候不怎么看书的,看的最多的就是志怪灵异的话本子。”
“陛下……”
“瑜歌。”这是太皇太后的声音,她打断孙瑜歌接下来的话,“皇帝也累了,来了赏花宴就赏花吧,至于这琵琶……把不尽心的奴才拖出去处理了便是。”
姜贽:“不必,这琵琶郡主若是喜欢,就送她罢。”
琵琶?
王可忆没想到就这样又把琵琶送给她了,她忙跪下谢恩。
只是后面的赏花宴,姜贽坐在上首她也没去看他,只是打量四周的小姐们。
首先是孙瑜歌,这场宴会里,她无疑是最尊贵的那位,皇祖母甚至让她陪着同席,看得出来是极为喜欢她的。
剩下便是陆知书——她刚才的风波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坐在王可忆的对面。不过或许是王可忆刚才的没文化,吓到这位自幼饱读诗书的陆娘子。
她也没有再抬头看王可忆。
王可忆是知道陆知书这个人的,她有傲气也有傲骨,所以上辈子她变得“不正常”后,王可忆也很快察觉出来。
就是这一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变得不正常。
希望她不会,因为上一世的“陆知书”,可是害得陆家满门被诛。
王可忆想起上辈子的事,心里有些不高兴,便搁下筷子先行离席。
只是这次王谢柳却没有跟上来,姜贽也只是看她一眼,准了她的离席却也没有过多追问。
而是默默端起酒杯应下孙瑜歌的劝酒。
王可忆离席前抱着琵琶,正好瞧见姜贽在喝酒。
切,别人劝的酒真好喝,喝不醉他。
燕语也是头次见娘子走的这么快,抱着琵琶就走,不过却是抱得紧紧的,像是生怕怀里的琵琶掉下来。
姜贽也察觉到王可忆的情绪,只是他此刻却离开不了。他见孙瑜歌笑得真切,知道对方大概又是用了什么道具,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不能动。
孙瑜歌使用的是“醉酒当歌”卡,这张卡的剧情很长,可这只是个开始。而这张卡不仅有特殊剧情,最终还能够加50的好感度。
那这样不就可以攻略姜贽吗?
结果宴会结束后她正准备去等下一个剧情点的时候,就看到等在那里的王谢柳。
她靠着墙,“孙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孙瑜歌并不在意,这是卡的剧情,游戏里的npc是阻止不了她的。
她毫无顾忌地经过王谢柳,对方也如她预料的并没有阻拦她,她便提着裙子满心欢喜地走进这处荒废已久的小苑。
王谢柳在她进去后,打量这处小苑。
一阵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响起,系统像是很激动:“宿主!我已经兑换了商城里的迷宫地图了,孙瑜歌今天晚上是走不出这小苑的,别人也都进不去。”
“宿主,你都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年了,你还不攻略男主吗?”
王谢柳:“不攻略男主,这个世界就当度假吧。”
“那也好,”系统很信任它的这位快穿局金牌工作人员,“我会继续好好盯着孙瑜歌的。”
王谢柳点头:“好,麻烦你了。”
她没和系统说的却是,刚才在赏花宴孙瑜歌敬酒的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另一个系统的存在。
没有她的强,但确实是存在的。
而几乎是孙瑜歌走进小苑的刹那,在另一头也往小苑这边走的姜贽停下脚步。
他似乎又能够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于是他没有片刻犹豫向王可忆的寝宫走去,走得很急很快,就连头上的冕旒都跟着摇晃。
王可忆刚才那样子,该不会是难过了吧?
而且他心里的酸涩感是骗不了人的,这就是王可忆的内心想法。
尤其是当他快到观云殿时,那股酸涩感蓦然消失,但取代它的却是一种极深的悲伤。
压抑而沉重地充斥姜贽的心头,他愈发担心王可忆,尤其是当他发现王可忆居然宫门紧闭时。
似乎还有哭声。
以至于太监都还没通传,他就气喘吁吁进入观云殿推开门,然后……
他听到王可忆确实在哭,只是哭的却是:“燕语!你一定是耍赖了,怎么你的牌那么好,我的这么差!哼,你们欺负我!”
王可忆刚因为摸得牌不好而掉的眼泪,就在看到姜贽时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不仅拉着燕语打牌,甚至还拉上宫里的宫女,愈发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
她心虚地举起手里的牌问姜贽:“打牌来两局不?不用钱,输了就罚一杯酒。”
一同打牌的燕语也有些害怕,因为她觉得陛下看她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可忆:“你要不打我就把牌收起来了。”
“我打。”
王可忆不得不感叹,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姜贽一上手打牌就连赢好几局。
以至于王可忆很快就喝得晕乎乎的,她这样也就愈发不可能赢姜贽。
她便破罐子破摔,直接就硬倒酒给姜贽喝:“你也喝。”
姜贽没打算推脱接过饮下,结果王可忆大概是酒量不行,酒品更不行,她硬是又给姜贽灌了好几杯。
姜贽想推脱,她就眼泪汪汪:“你喝别人的,不喝我的酒?”
姜贽能怎么办,只能听王可忆的话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王可忆喝多了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也没意识到她和姜贽不是前世的夫妻,她主动往姜贽怀里蹭,其他宫女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忙拉着想阻止的燕语出去。
王可忆的手落在姜贽的脸上:“贽儿还是这么好看。”
“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好看。”
王可忆其实对上上辈子的事情记得很模糊,她只隐约记得姜贽是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她。
别的就都没有了。
姜贽觉得好笑,他眉梢一挑:“这不是才半年不到吗?自然是没什么变化的。”
王可忆忙坐起身,她把手搭在姜贽的肩上,与他四目相对认真道:“不是的,我们其实早就成过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仔细回忆,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致命的秘密:“你还说你会永远喜欢我,你一看到我就会喜欢我。”
王可忆虽然有添油加醋,但姜贽却听懂了。他有刹那的惊讶,但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追问王可忆是什么时候开始轮回的。
可对方却笑着笑着就抱着他睡去,就和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有,而现在,王可忆或许也知道了一些。
姜贽抱她入怀,眼里闪过一丝偏执,既然她也在轮回,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是不信任他?
作者有话要说:“雪魄冰花凉气清,曲阑深处艳精神。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 出自明代沈周的《栀子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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