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辞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脚步微顿,不过还是往顾怀锦身边走去,在床边的绣墩坐下,看向顾怀锦。
“妻主,你好些了吗?”
他敛了敛眼,随后睁开眼看向顾怀锦,手放到被子上轻抓了一下,隔着被子轻按住顾怀锦的手,想作关心她的模样。
毕竟这是他的妻主,虽不知道为什么她活了下来,还绕乱了他的计划,不过现在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一个本该死的人,活了下来。虽说是他的妻主,还嫁了她两次。可他对于这个妻主一点也不了解,也没有人告诉他,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然当时他也没这个心情知道便是,只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没什么分别。
顾怀锦注意到于景辞的穿着,他此时还是穿着昨日的那身婚服,头带着玉帽,只涂了口脂看得出来他从昨夜就没有卸,一直保持着这身装办。
一身红衣偏偏被他穿出了种出尘的感觉,颇有种仙风。再繁琐的首饰也压不住他本身清冷出尘的气质,他是真的很好看,也有令人为他疯狂的资本,难怪她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庶妹非要得到他。
“妻主,怎么一直看着我。”于景辞歪了歪头,被口脂涂得过分红艳的唇,分分合合的说着话。
这口脂的颜色看起来也和他不是很配,看款式是三十四岁的男子才会用的深红色口脂,但涂在他唇上也不难看,反而有种特别的说不出来的吸引人的诱惑感。
顾怀锦视线落在于景辞唇上后,没一会便别过了头。
于景辞则眸色深了深,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脸上却是带着笑道,“妻主看什么呢。”
她刚才盯着他的唇看了,果然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见色起意,她也不例外。
都想睡他。
于景辞心里头不舒爽,面上却是不显的,只是眼眸微冷,身子朝着顾怀锦靠近了点。
顾怀锦见他靠近,便动作轻微的往后移了移,目光复杂的扫过他涂得红艳艳的唇。
知道他以前过得不好,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差。他这唇涂成这样,让她心里头别扭的紧,想伸手将这红艳艳的口脂给擦去。
只是虽她和他成了婚了,可也还是有点陌生的,这等唐突之举她实在是做不出来,可看着又觉得有些奇怪,她这喜欢把事物整理整洁的毛病实在是改不了,又不能碰,而他还在她面前晃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顾怀锦又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于景辞见她往后退,则是盯了她看了一眼,欲擒故纵吗?还是世家女子都喜欢玩这套。
他也没有非上赶着的道理,见她避开了,便将两个人的距离停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
于景辞主动说起了别的话题。
“爹爹刚才找我说话了,妻主可想知道爹爹说什么。”
于景辞眨巴了下乌漆却十分漂亮的眼眸。
可他说的话,此刻顾怀锦没有听进去。
她发现他的玉帽戴得有一点点歪,她看着难受便伸出手往于景辞脑袋伸去。
于景辞见她要碰他,眼眸深了深原本翘起的唇角往下弯,另一侧手握紧,正想侧过脸避过她的触碰。
她的手落在他的玉帽上,帮他把玉帽拿下来的时候,于景辞呆了呆。
她不是要摸他吗?怎么摘他帽子了。
顾怀锦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心底里也一阵心虚,将玉帽放回到桌子上。
“我才注意到你一直戴着这玉帽,有点戴歪了。”她看着难受得不行。
顾怀锦有自己的修养,不会将此事拿出来说,话中的由头便被她转了个弯,“我见你戴着这帽子才想起你从昨日便未换一身衣服,也没有摘下头饰来。”
“都是因为要照顾我,反而让你受苦了,戴了一夜玉帽可难受了。”
顾怀锦见没了有点戴歪的玉帽,此时心口都顺畅了很多,便心情颇好的关心了于景辞一句。
却见他神色复杂,直看着她。
“你一直盯着我就是为了给我摘帽子?妻主。”
顾怀锦点了点头,当然还有他涂着红艳艳口脂的事,不过此事还是不说出口的好,免得他听了心里难受。
顾怀锦说了声,随后将玉帽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玉帽不轻,带着可难受。”
顾怀锦看向他道。
于景辞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妻主是为了帮我摘这玉帽才叫我过来的吗,为何呢。”
他不懂,为什么她会关心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小事。
就是因为他和她成了婚,成了她的夫郎,还是为了让他听话,以后好给她留个后。
于景辞歪着脑袋想着,狭长漂亮的眼闪过一丝迷茫。
“阿辞,我说过的会护着你,也会对你好,这只是一件小事。”
顾怀锦说出此话,于景辞手抓紧被子,手上用了点劲,即使是隔着被子,顾怀锦还是感觉到有一点疼。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轻飘飘的一句话,会让他反应这么大。
“阿辞。”
“你怎么了。”
“没事,妻主对我真好。”于景辞抬眼看向顾怀锦,一双漆黑的眼眸子直盯着顾怀锦看了一会,而后勾了勾唇笑着道。
他一笑起来,嘴角处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的,很是甜。
配着他出众的长相,显得又乖又吸引人。但顾怀锦却没有高兴起来,她看向他。
顾怀锦轻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乖的,她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说她好了。
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顾怀锦拉了拉放在床塌旁的铃铛,没一会就有几个侍人走了进来。
端着洗漱水。
“阿辞,让他们服饰你洗漱吧。”
快把口脂给洗了吧,要不她会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的唇看,这多失礼啊。
在于景辞终于将面上的妆容给洗去的时候,顾怀锦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主君也熬好了药端了过来,又让人准备了膳食。
顾怀锦身体不好,便在自己院中就有小厨房,也不用跟着大家一起去吃。
多是在这里屋子里吃。
侍人们按照往常的摆桌,顾怀锦见了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屋子里太暗了,还有都是药味,她习惯了还一回事。
可于景辞是新来的,不该跟着她在这屋子里闷着才是。
“到院子里摆饭吧,这屋子有些闷,我想去外面吃。”
“锦儿,你身子还未好,不能这样的。”
刘主君正好和身后拿着药进屋的下人刚到,就听到顾怀锦这么说,当即不赞同道。
他太害怕了,怕再来个风寒,女儿就真的不行了。
“爹,我没事,我的身子一向这样的,正好今日天气好,爹也跟我们一起吃吧,热闹点。”
顾怀锦说着站了起身,于景辞正站在她身边,见此便伸出手抚着她。
从他见到顾怀锦的时候,顾怀锦要不就是躺着,要不就是坐着,现在站了起来他才知道她很高。
虽因常年生病的缘故,有些憔悴,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
身形修长,搭在他手上的手,皮肤很嫩很白,一看就是常年呆在这屋子里才会如此。
“阿辞,我自己能走。”
顾怀锦说常年生病,可走一会路还是可以的,没弱到时刻都要人扶着走的地步。
不过他这样好可爱。
用完了早膳,顾怀锦便端着一碗药喝下,一气和成,连眉没有都没有皱。
但坐在她身边的于景辞却能闻到到一股很重的药味,闻起来就很苦。
他看了她一会,随后才收起视线。
…….
晚上顾怀锦梳洗好后,又喝了一碗药,漱了漱口。
于景辞则坐在一旁看着她,神色又是一种很复杂的模样
顾怀锦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向来也不会憋着自己,便让侍人退下后,回过身看向于景辞。
“阿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于景辞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顾怀锦,“药苦吗,我闻着很苦。”
他说着微垂着眼看向自己漂亮的指骨。
顾怀锦愣了愣,好了一会才恍过来,“一开始觉得苦的,时间久了久习惯了,也没觉得多苦。”
“是吗?”那有些事情也能和喝药一样忘了苦味吗。
于景辞眸光扫向,有些发红的手,呆呆的想到。
不一样的开始,却还让他带着这些耻辱的记忆。
顾怀锦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也说不上来,带到她走到床塌边的时候,才回过了神。
她这娶了夫郎,以后便夜夜要和他同房,啊,顾怀锦突然耳朵尖都热了起来。
她一直是一个人睡的,如今多一个人,有些不习惯。
昨晚她昏死过去压根就不知道身边躺了个人,今夜就不一样了。
她得和夫郎睡,虽说是纯盖被子的事,可还是挺奇怪的。
于景辞见顾怀锦耳朵有些红,磨磨蹭蹭的模样。
“妻主。”他叫了她一声。
于景辞的声音一如即往的带着清冽,带着一丝出尘感。
他端坐在床塌边,脚踝上套着足袜。
顾怀锦望过去,就见他套着足袜的脚,虽然看不见,可能看的出来,他的脚细。
只一眼她便别过了头。
于景辞爬上了床,躺在里侧,随机又想到什么,半城起身道:“要我服侍妻主吗。”
他说的服侍是指拿衣服,至于睡他这事,他心里头还不太愿意。
即使他可以勉强,能够让人看不出来,可于景辞就是不想。
“不用,我自己来便好。”
顾怀锦解下外衫挂在衣挂上,随后拿了一盏蜡烛灯往床塌旁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表面看起来冷静的于景辞,此刻手拽紧被子。
他心里头也不安,昨日是知道世女会死,奈何不了他,他才没什么防备睡下的。
可现在不一样,她没有死,还是他明面上的妻主。
一直到顾怀锦吹灭蜡烛,端端正正的拉了拉被子躺下。
于景辞想起早上公爹说的话:“妻主,爹爹说了,现在不能行房。”
顾怀锦直接被呛得咳了好一会,呼吸间,都是男子身上特有的馨香。
“妻主,你怎么了,我帮你拍拍吧。”
于景帮抬手帮顾怀锦顺了顺背,这让顾怀锦更别扭了。
呼吸顺畅点后忙背对着他睡。
等了一小会,顾怀锦才闷闷的出声道。
“我知道的,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的。”
“阿辞不要担心,我也不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
“我说过要对你好,是真的,不是因为要这种。”
她现在这身子,来一次怕是得要了她的命。
于景辞面向顾怀锦,盯着她广阔的背看。
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意外。
她这样的人,他第一次见,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妻主想,我也是愿意的。”
说到此话,于景辞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顾怀锦瞧。
眸色微冷。
“睡吧。”
顾怀锦过了一会,才叹息的说了句。
……
隔日,顾怀锦忍着困意起了床。
看向身旁还在睡的人,他睡着的时候是真的很乖。
刘海斜靠到一边去,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没有刘海遮挡整个人带着股明艳感。
和他自身带着的清冷感极其矛盾,可却能很好的组合在一起。
“阿辞,醒醒。”顾怀锦小声的叫了他一声,可他明显就没有要醒的迹象。
“阿辞。”今日还有正事,可不能睡懒觉了。
顾怀锦见他这模样跟小猫咪一样,心底里都不得叫他醒。
略有些为难。
就见他一缕乌发垂落,让他的乌发刚起来有点不整齐了,这是另一侧的乌发。
她没忍住抬手,想要将这不听话的乌发给别回去。
刚要触到于景辞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眼里带着狠色。将顾怀锦的手给挥开,而后坐了起来。
顾怀锦呆了呆,他刚才怎么那么像炸毛的小猫咪,太狠了,好凶。
她只是想帮他把不听话的头发给别回去而已。
“我是看你那个头发乱了。”
于景辞抬眸看向顾怀锦,“我睡不安稳,靠我太近我就会如此,没有生妻主的气。”
这个时候于景辞又想是顺毛好的猫咪,顾怀锦呆了呆,他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一会就又笑得很甜,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其实我是想叫阿辞你起来的,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第三日,也是阿辞你的回门日。”
顾怀锦郑重道,她端正起身来,虽说于景辞是来冲喜的,可她不想他因此错过男子本该有的。
本来他来冲喜就够委屈他的了,现在若是连回门宴都跳过,那他心里得多不好受啊。
顾怀锦虽然少出门,可该懂的都懂。男子回门宴,代表的是男子在夫家过的怎么样。
梦中,她死了,于景辞自然没有人去注意他什么回门宴,迎接他的只有庶妹的纠缠。
刚入府就克死妻主的坏名声。
明明本来就是她身子不好,却非要把事情压在他身上。
就是后来和庶妹在一起,他也没有名声好起来过
一个男子的名声对男子有多重要,莫说男子自己了,连顾怀锦身为女子都很清楚的事。
所以她只要想到梦中的一切,便觉得有些压抑。
“回门。”于景辞重复顾怀锦的话。
“好,回门吧。”
说着他低下头,垂了垂眼睫。
正好,让他前世掉入火坑的人就是于家的一家人,只有他一个人是外人。
爹给他留的几件东西,他都得带回来。
……
顾怀锦吩咐人装好东西后,便踏上马车走了进去。
和于景辞一起坐在马车里,她身体差,骑马倒是可以骑的,只是没必要,再好全之前都是折腾。
若是再折腾出个大病来,估计再挺不过去了。
还是老老实实坐马车吧。
刘主君怕顾怀锦受了寒,命人将马车内都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又拿了暖手炉放在马车里可以暖手。
还备了热乎乎的茶水,马车里专程让一个侍人帮忙倒水伺候。
于景辞看了伺候的侍人一眼,随后便闭上眼。
“世女,你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吩咐奴婢来。”侍人跪坐着给顾怀锦到了杯茶水。
侍人到好茶水后,便仔细注意着添水煮茶。
顾怀锦拿起暖茶,“阿辞,你一口热茶。”
于景辞睁开他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眸,接过茶水清抿了一口。
随后将只喝了一点的茶水递给顾怀锦,顾怀锦接过,看了看还剩很多的茶水。
“不渴,妻主你喝。”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盯着顾怀锦道。
顾怀锦不知道他再想什么,不过还是将剩下的半杯茶给喝了。
却没注意到,于景辞警告似的睨了侍人一眼。
当着他的面要勾引他的妻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
侍人惊得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出声勾着一无所知的顾怀锦了。
本想攀高枝,却没想到世女妃是个厉害的。
……
“于家的,今日可是你们家于大公子回府的日子,你们不准备准备吗?”
住在于府附近的邻居,见于小继氏挽着其公子准备出门去,就打了声招呼。
“自是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景辞他会不会回来,比较他被选去冲喜这事他定是怨我们的。”
“妻主她也不是不疼他,嫁给世女为世女妃,多的是人要,我儿子曲曲若非年纪太小,我也就让他去了。”
“哎。”
小于继氏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语调温柔。
只是这番话听得邻居,就差翻白眼了,假惺惺的。
他和他们家住得近,这么多年了早知道于大人偏心,偏心也就偏心了,偏偏还不承认。
邻居将水倒了,笑了笑转身回了府。
“烦死了,爹,别让那个小贱人回来,我烦死他了。”
“凭什么他就长得那么好看,爹,我不管,今日济元阁里新出的首饰和粉膏我都要,爹你一定要给我买。”
“还有新出的衣衫我也要。”
“行行行,爹应你,他哪里能和我曲曲比呀。”
“他嫁的虽是世女,可生了那么重的病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曲曲别担心,爹爹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再说了,这世女终日病恹恹的,也没别的本领,还不如献阳王的另一个女儿顾怀灵。”
……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挑着首饰衣裳,于曲曲看上了一件正红色圆领衣裙,裙摆处袖着花纹,裙摆的设计很是漂亮,只要一转圈远处看过去,就如同花丛中的花飞起来一样,很是漂亮。
“我要这件了。”
于曲曲抬手指着这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衣衫说道。
济元阁的掌柜看过去,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客官,这件衣裳不卖,这件衣裳是有主的。”
“爹,我就要这件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知府公子,到底是谁要和我抢衣裳。”
若说于曲曲原先只有五分想要得到这件漂亮的衣裳,毕竟他还不知道他穿起来合不合适。
可掌柜居然不让他买,那他就偏要买,自小到大,就没有他于曲曲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