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拉过小反派的手,把玉佩放在他手心,道:“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牧迟青正垂着脖颈,双手绕道后面快速系了个结,闻言嗯了一声,承认道:“我之后去当铺问过。”
时安在他语气里听出了一点轻快的笑意,慢慢瞪大眼睛,“你该不会一直都知道玉佩在我这儿吧?”
牧迟青系好了绳结,放下手,抬头朝时安看去,唇角微扬,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道:“大约猜到一点。”
时安抿着嘴沉默了,亏她还一直在等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哪知道人家一早就猜透了,说是猜到一点,她才不信,小反派大概一早就确切知道玉佩在她手里才对。
她好奇道:“那你怎么不同我要?”
牧迟青并不在意:“我已经当了,它就不再是我的东西了。”
他问道:“这是今年的生辰礼?”
之后,不等时安说些什么,便接着道:“我很喜欢。”
时安眼神一颤,看向对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反派或许猜到了什么,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下次补上礼物的话,万一游戏真的坏了,岂不是要食言。
她点头,小声道:“喜欢就好。”
两人没再继续玉佩的话题,东拉西扯了一番,说起了昨天的遭遇,时安心有余悸,觉得小反派实在太冒险了,当时稍有不对,便是两个人一起跌进坑里。
她道:“你该放手才对,我不会怎么样的,至多是回去。”
没想到小反派扭头朝她看来,神色异常认真道:“可是书中说舍己为人乃是大善。”
时安一时无语,心里怀疑,自己该不会是矫枉过正,以至于小反派完全折过去了吧?她刚想委婉的劝一劝,一句‘以恶制恶,与善为善’还没说出口,就见小反派眼睛弯了下,显然刚刚的话是在骗她。
时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道:“下次记住了!”
牧迟青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直到时安抵了下他的小臂,才慢慢嗯了声,沉声道:“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让她遇上这种事。
他顺着山洞入口朝外看去,这一片山林他来过不止一趟,今日进山的路他也走过不止一遍,是景致最好的一条小道,却没能发现那个坑洞,牧迟青用力抿了下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时安不知道他后面还有半截话没说完,闻言又高兴起来,没矫枉过正就好,小反派日后是要进官场走仕途的,她可不希望对方最后的结局是个被残害的忠良,得要学会自保。
虽说是深秋,但是山上看见日出的时间比其他地方早。
时安裹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坐在山洞外,一个哈气接一个哈气,牧迟青从山洞里出来,把手里的热茶递过来,然后挨着她坐下。
这个山洞虽不在山顶上,但视野格外开阔,面前没有任何遮挡,一眼望去有种看不尽边界的辽远,也不知小反派是怎么发现的。
碗中的热气腾出,缭绕在前方,时安轻轻挥手拨散,太阳就在这一瞬跳出了地平线,犹如一颗品相极好的石榴石,泛着暖人的光泽。
下一刻,时安眼前一花,登出了游戏。
她还沉浸在刚才日出的那个瞬间,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推开游戏仓,慢慢坐起来,打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昭示着她这回的用时不过比往常多了一点而已。
时安没第一时间关掉程序,而是敲了敲后台,问道:“游戏更新结束了?”
系统企图装死,蒙混过关,被她以‘工作差劲建议注销’这几个字给提溜了出来,在游戏里,她没多计较,不代表出了游戏还不计较,“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工作失误?”
系统磨蹭了会儿,羞愧的低下了头:“我忘记开保护机制了。”
说完,又飞快的补充道:“但是,宿主绝对不会出意外的,游戏里发生的事影响不到现实世界。”
时安动了动脚踝,确实没有任何异样,身上也没有感冒过后的疲累,明显十分轻松。
她眉心一拢,板着脸继续问:“那我为什么会多留一天?”
系统小声嘀咕:“只是两三个时辰。”在她瞪视下,连忙改口,赌咒发誓道:“真的是游戏更新,宿主不信的话可以检查游戏的版本。”
游戏版本就写在后台的界面上,一眼就能看到,时安瞥了下,最后一位数果然比之前多加了个1。
她手指点着游戏仓的盖子,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
系统:“……”
时安:她就知道!
系统虽然没有脖子这种东西,但还是感觉到了后颈一凉,它企图混过去,小声含糊的道:“下回要跳过一年。”
时安皱眉,“什么意思?”
系统硬着头皮小声解释:“再进游戏的话,时间线要往后跳一年。”
时安把它的意思翻译了一下,确认道:“你是说,我下次再进游戏,见到的是准备过十八岁生日的小反派?”
系统点头,谄媚讨好的夸道:“宿主的理解能力真好。”
时安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说吧,这又什么原因造成的?”
系统低着头,慢吞吞道:“更新出了BUG。”
说完,顿了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宿主,您还打算继续游戏内测吗?”
时安犹豫了下,跳过一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她没提前和小反派说,对方会不会以为她以后都不去了?
虽然只是个游戏,而且还是内测版本,最后发行时会不会还保留牧迟青这个人设都不知道,但是她莫名不想就这么结束。
时安想了几秒,在系统忐忑又期待的注视下,果断一秒下线,让它担惊受怕去吧。
另一边,山洞外的平台上。
原本还坐着的人突然凭空消失般不见了,只剩下一只茶碗端端正正的摆在地上,茶水冒着热气,等待有人捧起。
牧迟青转过头,视线停留了片刻,唇角微微下沉,划过一条不快的弧度,他伸手端过茶碗,指尖抚过碗壁上残留的温度,沉默的喝了一口。
天边的红日跃然而出,逐渐高升,不知夸父何时才能追上。
虽然知道那点意外留不住对方,但时安的每次凭空消失都让牧迟青感到无能为力的挫败,即便是在数不清几世的轮回中,他也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因为一旦禁锢消除,曾经的那些人便都只能在他手心下苟且偷生,时安的出现,还是头一次,让他隐约有种抓不住的心慌。
牧迟青半阖着眼睑,压下心头那点不安,
握住茶碗的手指慢慢收紧,没事,只需要等上一年,下个玄月廿三,他就又能见到她了。
红日升起,挂在正中,茶碗中的水早就凉透,牧迟青仰头饮尽,衣襟下一道细绳若隐若现,他放下茶碗,没再看一眼身后的山洞,毫不留恋的下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