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新的一天开始了。
气温开始下降,偶尔吹来一阵风还带着凉意,叫人忍不住微微打颤。
刑侦支队副队长和他点的星巴克一起回到了支队,忙碌了许久的众人红着眼一拥而上把外卖小哥团团围住,吓得他差点在公安局打110。
南荣轻笑一声,避开大部队,把手上单独拎着的甜品放在笙小禾面前,靠着她的桌沿边,说:“咱们支队女孩子有申请不熬夜的特权。”
笙小禾正在网上搜索“细长的针类器物”,她把每一种可能都列了出来,又挨个排除,不一会儿就画了两页A4纸,闻言摇摇头,“我还不困。”
末了抬起头看着南荣还打着石膏的手,终于将憋了一天一夜的话说了出口:“现在最应该休息的人是你,副队。”
“我一向跟兄弟们同进退。”南荣挑挑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将手指在桌面上叩叩,催促着:“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笙小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用保温锡纸裹着的甜品,热气扑面而来,淡淡的姜汁味萦绕在鼻尖,香甜的气息让她眼睛微微发酸。
俩人刚在一起那会儿,笙小禾痛经痛得厉害,吃了好多药都没有什么效果,后来南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经期前吃一碗热腾腾的姜撞奶可以有效缓解痛经,请了三天假飞到发源地找当地有名的老师傅学了最古法最正宗的制作方法。
虽然后来也证明并没有什么用,但热姜撞奶也成了从不吃甜品的笙小禾唯一会接受的加糖的点心。
他们在一起整整三年,笙小禾也就吃了整整三年。
这么久过去了,笙小禾痛经的毛病早就不药而愈,她也再没有吃过这道甜品。
回忆如潮水涌进脑海,承载着所有美好过去的片段慢倍速倒带,一帧一帧划过眼前,叫笙小禾有些喘不过气。
南荣没看见笙小禾的失态,他看着她的发顶,想起曾经轻抚那里时,对方就会笑着凑上来跟他亲吻的模样,就会忽然觉得现在这个神色淡漠,好像随时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很可恨,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中最软的那块肉被泡在柠檬醋里,又酸又涩,还无可奈何。
“笙小禾,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大家都拿着咖啡和甜点跑到窗边,边抽烟边吃东西缓解疲劳,没人注意到南荣和笙小禾这边不太一样的气氛。
南荣手中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递给他的冰咖啡,晃了晃,说:“当初你突然就说要分手,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就宣布结束了。”
他低着头自嘲一笑,“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笙小禾双眼一下就变得通红,她死死咬住下唇,好一会儿才把眼泪眨回去,轻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你很好,你……你特别好,我、我觉得,我……我们,性格不太合适,抱歉。”
性格不合。
三年了你才跟我说性格不合?
南荣咬着后槽牙笑了,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他深呼出一口气,说:“行,我知道了。那这事儿到此为止,彻底翻篇儿。”
“你是我借调来的,又是支队唯一的女孩子。我是你上级,还大你六岁,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照顾你,以后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尽管说,只要不违反大原则,我都会尽量帮忙的。”
南荣把咖啡杯递到笙小禾面前,和那碗姜撞奶轻轻碰了下。
“那么,先提前感谢你支持我的工作,小禾。”
说完一口气把冰咖啡喝见了底。
笙小禾垂在桌下的一只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听到那句所有人都叫的,仿佛亲密却又带着礼貌和客气的“小禾”两个字时彻底松开,始终没有抬头看向南荣,只点点头,说:“好的,副队。”
她端起还带着余温的姜撞奶囫囵吞了干净,心想:没有南荣做的好吃。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吃甜品。
直到这时南荣才看见笙小禾眼角泛红,心中一个咯噔,开始反省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可如果不把以前的事摊开说明白那不是给以后留隐患么?
但这说了半天也还是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啊!
南荣脑子里出现两个小人开始相互争吵,他已经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刚才还让他妈去帮他约人见面,转头就把人惹哭了,到时候见面看见他还不得一杯开水朝脸上泼?
随时随地都运筹帷幄的南副队时隔三年之后,又找回了当初恋爱期间那种“惹女朋友不高兴了该怎么办”的恐慌之中,他想再说点什么好歹挽回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不远处的同事打断。
“副队,李成文这边有新发现。”
一听到案子相关,南荣立刻变了脸色,暂时也顾不上要哄人了,只得大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同事把视频指给他看,“案发当晚十点李成文在白湾水库周边民宿酒店办理入住,第二天早上八点退房。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出去过一次,酒店大门的监控显示他进了水库正大门,从侧门小路回了酒店。”
宋余刚干掉一杯咖啡,现在又抽起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他走过来靠在一边说:“本来他的这条路线没问题,正门进,侧门出是很多游客的优选路线,但怪就怪在本来只要半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他走了一个小时。再加上水库环境特殊,酒店离大门很近,如果他从侧门转回去的话,要比原路返回多花一倍的时间。”
“姑且可以说他是因为没等到情人失眠睡不着出来打发时间,但好巧不巧的,我们收到热心市民提供的一段录像,刚刚好把他在水库里的行动给拍了下来。”
这是下午的时候,宋余走访水库周边居民时得到的视频,拍摄者是个大学生。
那天凌晨三点半,他起夜后睡不着,就跑到阳台上坐着吹夜风打算抽根烟,无意中看见了对面原本应是漆黑一片的水库小山坡突然亮起了光。
他家楼层高,阳台正对着水库中心水域,平时这个点只能看见水域周围还有几盏昏暗的小夜灯用来照明,其他地方都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猛地这么闪出一道光,还怪渗人的。
大学生是个恐怖故事爱好者,爱看也爱自己拍,他兴奋地翻出摄像机去录,但光源在黑暗的背景下格外扎眼,他又离得太远,镜头里只能看见那道光在那边晃来晃去好一阵,接着光就被没了。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从小山坡上走了下来,那人走到水域边上停下脚步,手高举着朝水面挥了挥,然后就从侧门走了出去。
就这?
大学生满脑子的弹幕都是“什么玩意儿”,随后满脸无趣地把摄像机扔回抽屉里。
第二天他就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一直没时间上网,直到上午结束完最后一科考试后回家遇上警察来走访,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事儿。
虽说是摄像机,但距离远光线暗,录像并没有特别清晰。技术部门加班加点直到现在,花了大力气才勉强将里面的人识别出来,经过处理后,能较为明显地看出来那个人就是李成文。
同事冷笑一声,“看来这李成文还藏着些事儿没说清楚呢!”
“得,去请人回来谈谈吧。”南荣头大地叹了口气,拍拍宋余的肩,“还得去水库里捞一捞。”
宋余哀嚎起来,“那水里不知道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捞什么啊捞?”
南荣皱着眉,盯着视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猜,他扔掉的是方秋身上的耳环和项链。”
同事的后背陡然蹿起一股凉意,顺着肩头爬上手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寒毛立了起来,笔直笔直的。
宋余连忙把大开的窗户半掩着,隔掉外面突然刮起的大风,嘟囔道:“怎么突然就降温了。”
另一边,笙小禾刚收拾好情绪,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发呆。
贾靖冬回到位置上,坐在她旁边,关心地说:“小禾,你累了就跟副队请假先回去吧!”
笙小禾睁开眼,微微抬起嘴角笑笑,“谢谢,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凶器到底是什么。”
贾靖冬看着她比自己还红的眼睛暗暗咽口水,心里啧啧称赞,心想果然科班出生的身体素质就是和他这种非专业的不一样!
他也开始学着分析起来:“细长的针类锐器通常我们第一反应会是医用针,但医用针大多都是空心针,而且从硬度上来讲,要想穿过胸膛刺进心脏医用针也做不到。还有就是缝棉被的大针,但那种针长度也不够啊。”
“没错。”笙小禾点点头,顺着贾靖冬的话接着说:“可是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东西是这种形状,但又比较坚硬的?总不能是凶手磨了铁杵来杀人的吧。”
笙小禾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但太快,她没反应过来。
她继续不停地翻看搜索出来的图片,页面越往后翻出现与针相关的图片就越就五花八门,甚至连考古出土的服饰都显示了出来。
笙小禾看着那件古代的服饰,骤然想起了方秋挂在柜子里的汉服,她低喃着:“汉服……汉服……我想到了!”
贾靖冬:“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钗?”
贾靖冬一脸迷茫,“什么东西?”
“钗,金钗的钗,是女孩子用来当头饰的一种饰品。”
笙小禾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贾靖冬还是不太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笙小禾便找了张图片给他看,随后转头看向南荣,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压进心里深处,起身朝他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在鉴定中心大半夜同样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听到钱多宝的回答:
“完全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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