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萱上周三晚上回寝室住了一晚,第二天照常上班,等到周五上午十点的时候她离开了医院,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诊所,在诊所遇上了方秋。”
同事把视频调出来给南荣看,南荣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问:“诊所?”
“对,她去诊所上药。”同事刚说完,他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负责跟这条线的另一名同事此时正在那家诊所。
“方秋和那诊所的一名小护士是玩cos认识的,那天俩人约了午饭,要一起商量下一个展的服装,小诊所上下班时间没有大医院固定,所以方秋专程过去找她,没想到就刚好撞到吴萱。”
南荣咬着烟头敲敲桌面,神色严肃,“吴萱被方秋看到什么了?”
“唉,方秋应该是不知情的。”电话那头的刑警好像是抹了一把脸,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吴萱身上有多处外伤,是被性.虐出来的。”
“所以她得知方秋和护士认识并且关系好像还不错,以为护士把她的事告诉了方秋。”
南荣深深吐出一口气,一时之间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像吴萱这种有着极度且强烈自尊心的人,当发现自己的秘密可能全被一直以来都嫉恨万分的人全部知道的时候,内心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很有可能成为她作案的导火索——
只要方秋永远地闭上嘴,她才有可能还保留住最后的体面。
“但是护士并没有把吴萱的事告诉方秋。”
刑警说:“小护士刚才跟我说,虽然他们只是小诊所,但也是有资格证的正规医疗机构,病人的隐私都是会严格保密的。方秋只是例行关心自己室友的身体状况,她也只是说吴萱不舒服来拿点药,毕竟都知道外面诊所的药会比医院便宜些,所以俩人从头到尾就没把交流重点放在吴萱身上。”
挂掉电话,同事又把另一个视频调出来,“当天下午下班后,吴萱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东塘路的商业中心,她在那里跟刘坤儒的老婆见了面。”
那是一个高档餐厅,吴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脸色很不好,双手放在胸前不停地握拳,还一直东张西望,看起来特别紧张。
没多久,一个全身都是高定,看起来颇有气场的女人坐在了她的面前。
曾芝坐在那儿,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极具成熟和独立美,对比之下吴萱虽然也是穿着一身名牌,却莫名显得有些穷酸。
吴萱见到曾芝后明显更加紧张了,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反观曾芝并没做什么动作,只是笑了笑,随后说了句什么,吴萱由紧张变成了惊讶。
俩人前后大概说了不到一刻钟的话,最后曾芝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笑着递给吴萱,结束了这场见面。
而在曾芝走后一分钟,方秋就走过来和吴萱打了招呼,吴萱见到方秋像见了鬼一样,不等方秋说话就拿上包包跑了出去。
“我们调了商家和商场的监控,证实方秋是在上一层楼梯和同事吃完饭下电梯时看见吴萱才进店里去的,但她从侧门进去的方向是吴萱的后背,吴萱可能以为方秋一直在后面看着她。”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窗外的雨声减小,天边也隐约变得亮了起来,南荣疲惫地揉着眉心,终于忍不住点燃了烟,尼古丁的味道散到四肢百骸,让他越来越疼的头稍微好了些。
他挥挥手,“行,辛苦了,兄弟们先回去休息会儿。”
说着让身边的同事也先去睡一会儿,自己起身去倒水刚准备吃药,又被匆匆赶来换班的同事叫住。
“副队,刘坤儒的老婆来了。”
这下南荣也顾不上吃药了,立刻去了监听室。
刑警递给曾芝一杯热咖啡,“十分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曾女士。”
曾芝昨晚十点多钟结束完工作后立刻订了最快飞回来的机票,出了机场在路上被暴雨堵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现在才赶到市局。
现下整个人发丝略显凌乱,身上的白衬衣也微微皱了些许,脸上的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变得斑驳,但周身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她抿了口咖啡,淡淡道:“你们在电话里说我老公涉嫌参与杀人抛尸,我怎么可能还坐得住?想问什么就问吧。”
刑警这才坐到她对面,“那我就不饶弯了。你上周五晚上七点跟吴萱在和鸿餐厅见过面,你们说了什么?”
曾芝没想到警察不是问刘坤儒,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轻笑一声,“你们查得倒是快。我也是那天第一次知道吴萱这个人,也是唯一一次跟她见面。”
刑警:“很少有妻子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还能这么淡定的见面交流。”
“对,我确实很淡定。”曾芝耸耸肩,“其实我不仅很淡定,甚至……还有些欣喜。你们既然知道我跟她见过面,应该也知道我给了她一张卡。”
见刑警点点头,她才继续说:“那算是我给她的感谢费吧。”
“我刚知道老刘养了小三的时候确实很愤怒,恨不得撕了那个女人。但平静下来后就不这么想了,你们知道吗,刘坤儒有很病态的性.癖,结婚头几年还不明显,我还能接受。但他越到后面年纪越大越严重,最近这几年已经有些失控了,不见血收不了手。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所以我俩白天维持夫妻形象,晚上早就各睡各的了。”
“我想过离婚,但我舍不得。他除了那点癖好之外,其他的都很好,我始终狠不下心跟他分开。后来无意间知道他给吴萱买了房子,我也不阻拦,那个女孩子一看就是为了钱,只是冲着钱去,那就更好了。她负责解决老刘那方面的需求,正好替我分担麻烦了。也省得老刘去外面找那些不干净的,还有被扫黄抓到的风险。各取所需而已。”
南荣完全无法认同这变态得恶心的爱情观,摘了耳机走出去,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又抽起烟。
烟雾缭绕间,南荣大致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吴萱在这种畸形的关系中扮演着如此卑贱的角色,本身就恨不得谁都不知道,但方秋偏偏两次都那么巧地在她最卑微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以她那种扭曲的心理,早就把这两次当成了“方秋自从知道她跟了老男人后恶意地跟踪她,想要让她身败名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吴萱也不能再用“我做的事其实和方秋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以寻求心理上的平静。
她沉浸在可能会被方秋曝光出去的恐怖幻想中,到时候等待她的将是无数的嘲笑谩骂,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正常的结婚生子,她那么要面子,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应该就是吴萱真正的杀人动机。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的时候,下了近乎一夜的雨也停了。
天边彻底亮了起来,整个城市忽然变得焕然一新,那些脏污都被冲进了下水道,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都是最美好的一面。
南荣捏捏鼻梁,深呼吸的那口气还没吐出来,手机铃声又疯狂地响起来。
是贾靖冬。
“副队,我们在刘坤儒家里发现了一台夜视仪和录像机。”
录像机里录的视频很巧妙,是李成文从方秋身上摘下耳环和项链的时候开始录的,一直到他离开水库结束。
整个视频看起来,就像是他杀人灭口之后开始销毁与自己有关的证据,如果不知道真正内情的话,这么一段画面足以令人相信李成文就是杀人凶手。
“他们是利用夜视仪故意录的,那么清晰,很明显就是为了栽赃给李成文。”
贾靖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南荣欣慰地点点头,想着贾靖冬也看不见,还特地“嗯”了一声。
贾靖冬从这一个简单的鼻音中听出了肯定和赞赏,顿时心花怒放,然后又想起刚才宋余打电话说的事,又继续说:“副队,我们还发现一个重大的证据。”
“说。”
贾靖冬发了两段视频给南荣,道:“吴萱他们去修车行时,监控能明显看出来黑色行李箱特别沉,轮子都被压得往下了些,刘坤儒在提着上台阶的时候手上的筋都爆了出来。但他们第二天回小区的时候,吴萱轻轻松松就从后备箱把箱子拿出来了。”
南荣瞳孔骤然一缩,又找出他们上公交车的视频,发现那个时候黑色行李箱确实也有很明显的重量。
这时,笙小禾也把电话打了进来。
南荣立刻接通,“怎么样?”
笙小禾那边有些嘈杂,她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才开口:“运气好,买家收到货还没来得及拆包装。”
“有什么发现?”
“箱子内部被打扫过,但有血迹反应。刚刚比对结果出来了,能证明是方秋的。”
早上七点,久违的阳光循着窗户边溜了进来,在柜子上滑出长长的一条线,又从玻璃折射到墙上正义威严的警徽边,显出细碎的金光。
南荣定定地看了会儿,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句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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