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娘没再提柳翀的事,母女两个安安生生地吃饭。相比百花院,风娇院可就没那么安静了。
“为娘看那个柳夫人对你的态度未免也太热情了些。”邓姨娘道。
下午的时候她和贺语彩去后花园转了一圈,回来正好遇到逛街回来的柳夫人和柳翀。
柳翀倒是很守礼,简单寒暄了两句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倒是那柳夫人,看贺语彩的眼神是充满了打量。
贺语彩皱着眉,脸上不太高兴:“我也觉得,今天早上我去夫人那请安,她就问了我年纪、婚配之类的。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寻常一问,但下午再遇上,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邓姨娘作为过来人,大胆猜测道:“她怕不是有意让你当她儿媳吧?”
正常一个妇人如果没有这方面意思,看姑娘家的眼神不会过分打量。若说她只是看贺语彩打扮得好,作为西边过来的人,觉得新鲜,多看几眼也说得过去。可柳夫人跟贺夫人待了一天,贺夫人那穿着打扮比贺语彩可值钱多了,哪有看过金子还羡慕银子的?
贺语彩惊了:“不、不会吧?我和那柳公子平日也没什么接触。”
邓姨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在理:“我先前还在想,这柳夫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如果想来,一开始同柳公子一同过来岂不更省事?现在看来是有目的的。她一个妇人家,能干的事就那么几件。如今柳公子已经到了应该成婚的年纪,既然没听说订亲,那就是看不上西边那些人家,想挑个好的。而柳公子现在住咱们府上,两家又是亲戚,来个亲上加亲也不是没可能。”
贺语彩眉头皱得更深了,神情跟着紧张起来:“柳家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数吗?哪有脸面求娶咱们府上的姑娘?”
“之前是不敢,所以连投奔都没有,不然咱们在京中这些年,不可能跟这门亲戚半点接触都没有。”邓姨娘眼尾一挑,那满肚子小聪明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现在有你二姐姐下嫁了穷秀才,他们柳家这位公子也是秀才,胡秀才娶的还是嫡女呢,柳家就更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贺语彩惊的一下站了起来,嚷道:“姨娘,我才不嫁穷秀才,我就是死也不嫁!”
邓姨娘忙安抚她:“你先别慌,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啊。你是要高嫁的,肯定不能跟柳家占边儿。”
“可是婚嫁之事向来是夫人说的算,她若点头了,我可怎么办呀?”贺语彩又惊又慌,生怕一觉醒来,自己的婚事就被定下了。
“哎呀,我也只是猜测。”邓姨娘将她按回凳子上,“你父亲向来喜欢你,我想办法跟你父亲提一提,就算你们的婚事由夫人操持,可夫人无论做什么决定,肯定会先跟老爷说,老爷点头了这事才能定下来。只要老爷不同意,夫人也无可奈何。”
贺语彩立刻点头:“那姨娘你得抓紧啊,一想到夫人有可能会同意,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才不要和柳家沾上关系呢!”
“知道知道。你自己的婚事自己也多上些心,与那么多贵女久有来往,就没有打听出还不错的公子?”邓姨娘问。
她之所以让贺语彩多与那些名门贵女常往来,一方面是贺复喜欢,认为这对他在官场经营有好处;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贺语彩私下能打听一下这些贵女府上有没有合适的男子,为自己挑一门优秀的婚事。
“哪那么容易了解清楚呀。”贺语彩也很无奈,她不能上去就贸然打听这些,总得跟人聊熟了才行。而且就算熟起来,也不能明着打听,这中间要花费的时间远比预想的要多,而且有时候花了不少时间打听到了,才知道对方已经订亲了,或者家中已有属意的女子,她才不想去给你当妾,只得作罢。
邓姨娘叹气:“你自己也抓紧吧。就算这次咱们能推了,下次呢?还不知道下次那个家境比不比得上柳家呢。”
贺语彩用力点头:“姨娘,明天我就去买新头面,下次参加聚会就戴上。”
有一副好头面,一起玩的贵女们都会问上一二,到时候更好搭话,她只要主动一些,一定能与新认识的几家姑娘早日熟络起来。
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贺语潇来到妆铺,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看昨天压榨的亚麻籽油。
“有了有了!姑娘,真的压出油来了!”露儿兴奋地大叫。
贺语潇露出笑脸,终于松了口气,用手蘸了点油尝了尝——很好,没有怪味,是能用的。
第一步如此顺利,贺语潇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让露儿看店,她则去附近的药铺买点养颜的草药,其他的材料她手上都有,暂时不需要进货。
东西备齐了,贺语潇独自一人在后院忙开了。她没用鲜花汁子,而是直接用了蒸馏出来的纯露,里面对上磨成粉末的白术、白茯苓和白芷,用量不多,不会有明显的药味,然后加入亚麻籽油,将所有东西充分搅拌。
等所有东西完全融为一体后,贺语潇将它们过筛,筛出过大的颗粒和未搅匀的部分,然后隔水稍微加热,倒入蜂蜡。等蜂蜡化开再冷却,面脂便成了乳霜质地,不会过稀,也没有完全凝成膏状,刚刚好。
贺语潇挖了一小块涂抹在手上,很好吸收,有一定的油润感,但又不会太过厚重,糊得难受。还有淡淡的花香,是很天然的味道。
“露儿,拿几个小罐子过来。”贺语潇冲店内喊道。
“来了来了!”露儿清脆地应着,她们最不缺的就是小盒子小罐子这种东西,当初她家姑娘做眼影时订做了许多。
“姑娘,这几个行吗?”露儿把东西摆在石桌上,并好奇地看着盆里的一坨东西,香香的,颜色略微偏黄。
“可以。”说着,贺语潇挖了一块抹到露儿脸上,“自己涂匀了,看看怎么样。”
“欸!”露儿笑应着,就跑店里对着镜子臭美去了。
贺语潇将这些都分装好,一共装了八罐,比预想的多。
不多会儿,露儿又跑进了后院,笑眯眯地说:“姑娘,这面脂好润呀,到了秋冬用着肯定舒服。”
现在天热,能试出的效果有限,但并不觉得黏脸,只是摸上去很有存在感。
“润就对了。”毕竟是要卖到西边的东西,润些才够用。京中人士平日拿来抹个身体也挺不错的,“把这些收拾一下,我去写贴封。”
“好!”露儿应着,找了个木盆出来,把贺语潇做面脂的工具全部放进去,坐到井边清洗去了。
贺语潇写好了封口纸,贴在罐子口。
这里一共八罐,贺语潇已经想好了,冯惜、华心蕊、崔乘儿一人送一罐试用。家中她的姨娘和夫人肯定都要送的。再给露儿一罐,她自己留一罐,剩下一罐就摆店里做样品,正正好。
有了经验,贺语潇心里就有数了,再做也不费事,就是纯露的提取要抓紧,等过了花期,可就没那么多花可用了。
洗完用具的露儿坏揣着贺语潇给她的那罐面脂,美滋滋地帮自家姑娘去给冯府和崔府送了。
一炉香烧完,贺语潇重新布了一炉,依旧是桃花香,不过有地涌金莲在,桃花香似乎都失了味道。
“五妹妹,就你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贺语潇笑了笑,说:“柳公子最近来的有点频繁。”
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陈述事实。
柳翀笑容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道:“是有事想和五妹妹说,贺府不太方便,就过来了。”
“坐吧。”贺语潇请他坐,并给他倒了茶。露儿不在,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完比较好。
柳翀也不拐弯抹角,笑看着贺语潇,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很不错:“在五妹妹店里,我就有话直说了。”
贺语潇点头,等他下文。
“柳某从见五妹妹第一眼起,就觉得五妹妹是不同的,心中欢喜,却也恪守规矩。虽有意向五妹妹透露一二,但实在不知五妹妹是否看得明白,只能旁敲侧击,未敢直言。”柳翀说。
的确,柳翀并未有过越距的行为,说话也很守礼,之前两人聊天时,贺语潇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柳翀的意思,但谁也没把话挑明。
于是贺语潇矜持地点点头。
见她明白,也没有回避,柳翀很高兴,积极地说:“这次母亲过来,我已经向她吐露了我的心意,母亲已经同意了。”
贺语潇很意外,不是意外柳翀跟柳夫人说了,而是意外于柳夫人居然没有反对。明明她感觉柳夫人并不喜欢她。
柳翀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兴奋,克制着没有去拉贺语潇的手:“只要五妹妹心里有我,我们的事便可定了。”
贺语潇并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这使得她仍然保有几分理性,道:“柳公子,对于你的偏爱,我很荣幸。但我们了解有限,我知你好读书,你知我有一门化妆的手艺,仅此而已。只凭这样,并不表示我们就适合一起过日子。”
这个时候说话就不要藏着了,万一柳夫人真去找了贺夫人,贺语潇虽不讨厌柳翀,却也不愿意失去主动权。
柳翀立刻道:“我明白五妹妹的意思,妹妹年纪还小,可以多等两年。而我也希望等自己有了功名,再正式迎五妹妹过门。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多加了解,我相信五妹妹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而我也希望能给五妹妹好的生活。”
这话算是说到贺语潇心里去了,贺语潇终于露出了笑脸:“我不想打算得太远,如柳公子所说,我们多了解一下对方是好事。”
“嗯,只要五妹妹心里有我,我必不辜负五妹妹。”柳翀信誓旦旦。他没提母亲看中贺语彩的事,贺语彩必然会比贺语潇先出门的,如果她娶民贺语彩,再想纳贺语潇,那一方面得让贺语潇离不开他,这就需要两个人有更多了解。另一方面他如果有功名在身,不再是个穷秀才,相信贺语潇即便是给他做妾,也不算委屈,应该也能顺利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我觉得柳翀要取字的话应该叫“春秋”,毕竟春秋大梦做得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