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枫榕居顶楼跃层公寓。
牧归泠独自坐在阳台的露天酒吧，手边摆着一杯尚带热气的红茶。
作为歌手，为了保护嗓子，他这些年烟酒不沾作息健康，随身携带保温杯，因此被粉丝吐槽‘老干部作派’。
不过，他今夜突然想醉一场。
夜幕繁星明明灭灭，牧归泠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手边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发给夕棠的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
她已经睡了，或者……
牧归泠脑海中浮现最糟糕的想法。
——该不会被某位‘前男友’哄好了吧？
没资格的醋，吃起来酸得发苦。
想到这儿，告诫自己‘不能操之过急’的牧归泠，忍不住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牧归泠：睡了吗？]
此前等了两个小时，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牧归泠原本不抱太大希望。
发过去没多久，微信响起‘特别关注’提示音，备注名Lris的好友发来消息 。
[Lris：语音消息]
怎么是语音？
牧归泠按下播放，娇软的声音染了七分醉意。含含糊糊的抱怨，回荡在自带混响的空旷房间。
“你说得对！我要找个比周渠红的大明星！公开恋情热搜能挂三天那种！”
就算夕棠发牢骚，听起来也那么可爱。
牧归泠莫名放心。
虽然不知道她在跟谁聊天，但是没有原谅前男友，还好。
不过……
热搜挂三天的大明星？
我应该能挂半个月吧。
牧归泠眯了眯凤眼，思索应该回复些什么。
对话框的文字打了又删，修修改改，许久没有发过去。
夕棠又传来第二条语音消息。
“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们过一辈子吧。”
牧归泠听完没有犹豫，回复：好啊。
消息发送成功，他思绪悠悠回到七年前。
那时他才19岁，傍晚洒满夕霞的音乐教室，喜欢的女生向他告白，场景如此唯美。
下一秒，夕棠退后半步，将他从天堂推进地狱。
‘抱歉，我弄错人了。’
虽然牧归泠清楚，她不是属于自己的月亮，只是须臾的光短暂落在他身上。
但是夕棠退后的半步，成为牧归泠挥之不去的梦魇。反反复复，已经形成深及灵魂的PTSD。
他把那两条语音重播几遍，然后郑重的放进收藏夹，同时备份到网盘。
然后略一犹豫，按下语音通话。
等待接听的时间格外漫长，牧归泠不禁有些焦躁。
约莫过了半分钟左右，夕棠带着睡意的声音，才模模糊糊传到耳边。
“我好困啊……”夕棠靠在洗手台旁边，晕乎乎抱怨，“头昏，醉得好难受。”
牧归泠溺爱地想：果然醉得一塌糊涂。
但是没关系，我会当真。
“夕棠。”牧归泠轻声叫她，抛出一个问题，“我是谁？”
“啊？”夕棠迷茫地思索几秒，才记起这道今天听过的声线。
“牧归泠吗？”她语气不是很确定。
“是我。”牧归泠明显松了一口气，“夕棠，我再次向你确认。刚才的语音，是发给我的吗？”
“什么语音啊？”
夕棠酒量差，已经醉糊涂了。她拿开手机，见页面上确实有两条语音消息，发送对象也确实是牧归泠。
“嗯，发给你的。”夕棠扶着洗手台边沿，陈述客观事实。
“那就好。”牧归泠确认完毕，听她声音带着混响，疑惑地问，“你在哪里？”
夕棠眨眨眼，抬头看向换气风口，低头瞧瞧旁边的智能马桶。
按照常识，这个地方应该是——
她老老实实回答，“厕所。”
“……夕棠，你在厕所向我求婚？”
“是啊。”夕棠懵懵地点点头，事无巨细补充道，“马桶旁边。”
牧归泠明显语塞了下，然后才说，“行。”
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抱着马桶求婚，至少比音乐教室告白印象深刻。
勉强也算扳回一局。
夕棠脑袋已经被酒精麻痹，回答完牧归泠的问题，抱着洗手台身体滑下一截，脑袋枕着洗手池的边沿，困困地闭起眼睛。
牧归泠听到跌到的声音，无奈又担忧，“夕棠，不要在那里睡。”
“困……”夕棠可怜兮兮哼唧，“我脑袋好痛啊。”
“能站起来吗？先回房间再说。”
“能。”夕棠虽然醉得厉害，好歹还有行动能力。
她勉强站起来，头疼得更厉害，忍不住又哼唧着抱怨两句。
牧归泠没办法立刻赶过去，只能隔着屏幕，好声好气哄，“你回到卧室，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好。”夕棠醉得神志不清，却能听出耳边的声音非常悦耳。
如果他愿意唱歌给自己当摇篮曲，一定更好听！
音乐人，音乐魂！
夕棠凭借巨大的意志力支撑，摸索着回到卧室，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上。
“我已经躺好啦！”夕棠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捧脸，脚丫有节奏地一晃一晃。眼睛亮晶晶盯着手机，满怀期待等他唱歌。
她喝醉以后加倍可爱，牧归泠恶劣的想捉弄一下，故意逗逗小醉鬼。
又怕把人弄狠了，姑娘委屈的哭出来。
——忍忍吧。
“So keep your head up princess \'fore your crown falls（亲爱的公主抬起你的头，别让皇冠落下）。”
牧归泠遥望璀璨的星海，为她唱了一首旋律舒缓的英文歌。曲风不似他以往的风格，治愈柔和，娓娓道来。
如果夕棠现在清醒，就会发现，他选择的这首英文歌，不但应景，还跟《孤屿》的曲风有些相似。
夕棠明明醉得一塌糊涂，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沉迷于歌声之中。
“Know these voices in your head will be your downfall（脑海中的那些声音只会阻碍你闪闪发光）。”
“I know it hurts right now but I know you\'ll make it home（我知道此刻难免痛苦，但你终会回到你的城堡）。”
牧归泠安安静静吟唱，即使他最死忠的歌迷，也没有听他唱过这种类型的歌。
如同枕边情话，只为了一个姑娘，彻底颠覆以往风格，近乎诱哄般的温柔歌声。
蛊得要命。
“One day you\'ll live in your dreams（终有一天，梦中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牧归泠唱完最后一句，听筒对面只剩浅浅的呼吸声，均匀又绵长。
“夕棠？”
牧归泠叫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小醉鬼好像真的睡着了。
牧归泠收回视线，才发现手边的热茶早已凉透。
这个夜晚开始的时候，他明明想要用酒精逃避现实，最后却清醒的安慰一个醉鬼。
还真是大起大落。
幸好，收获了意外之喜。
他扬起唇角，低低说，“你听，我也可以唱这种歌。”
“唔……”
清晨，夕棠从睡梦中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沉。
她揉揉额角，后知后觉想起：我昨晚被一瓶低度数的起泡酒灌醉了。最后的记忆，是跟禾冬青在微信上辱骂周渠。
夕棠摸索着拿起手机，想问问禾冬青，自己喝醉后发了什么疯。
结果——
屏幕锁解开，赫然是牧归泠的对话框。
她看见牧归泠回复的‘好啊’，右眼皮狠狠跳了下，有种历史重演的既视感。
不、会、吧！
夕棠轻轻拍抚胸口，安慰自己‘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鼓起勇气点开之前发送的语音。
然后，她听见自己神志不清的醉话：
‘我们过一辈子吧。’
‘过一辈子吧。’
‘吧。’
夕棠再次看向那句‘好啊’，两眼一黑，差点心脏骤停。
我还有机会撤回吗QAQ……
她绝望地往下滑动，看到更加炸裂的记录。
[通话时长09:14]
夕棠窒息了，用力戳戳那条消息！
救、命、啊！
我！昨晚！！究竟！！！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歌名《Keep You Head Up Princess》，翻译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