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晚上夜班医生有事,温砚岭替他值了会儿班才回家,到家已经将近九点。

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收到厉词安的消息,问他:【你签证下来了吗?】

温砚岭回说下来了,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池零露还没回家,也没给他发消息。他确认了几次微信界面,才放下手机,前往洗手间洗漱。

从洗手间里出来,置于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开始叮咚作响,温砚岭拿起来看了眼,还是厉词安发来的。他以为又是他平时有事没事爱捣鼓的一些古董玩意儿,点开来却发现是一个视频。

标题为《惊!娱乐圈竟然还有这等神人》,一看就是乱七八糟的娱乐圈八卦新闻,他点都懒得点。

下一秒,厉词安就发过来:【想不到你老婆还会吹唢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温砚岭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给它放了回去,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见没回复,厉词安索性也就放弃了。

过了约摸五分钟,温砚岭的手机又开始响了,还是厉词安。他一瞬间生出了删除好友的冲动,只见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句话——

【猜我碰到谁了?】

他想,大半夜的,我管你碰到谁。

温砚岭皱着眉问他:【你有事没事?】

字还没打完,就见厉词安飞快地甩过来一张图片,图片下面附着一行文字:【我碰到你老婆了。】

【大明星池零露诶!!!】

温砚岭简直无语,回他一条:【关我什么事。】

看起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

厉词安也是乐了,立马回给他一句:【行,就你嘴硬,你的嘴简直比你的手术刀还硬。】

没收到回复,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他甩来几张清晰的照片。

温砚岭简直烦不胜烦,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厉词安这人这么关心自己的生活呢,真是闲得慌。

手机屏幕闪了几次,一连串的图片被发送过来。温砚岭垂眸,他倒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手指滑动了一下界面,看了眼屏幕里的照片,他的眉头渐渐蹙作一团。

图片里,背景真可谓五光十色、眼花缭乱,什么样的人都有。池零露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摆了一溜的鸡尾酒,手里还握着满满的一杯。

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现在在什么鬼地方。

温砚岭握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心想,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我是个女明星,结婚这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得时刻小心,以防被人偷拍。”

怎么,现在就不把自己当女明星啦?果真是本性难移。

他简直要被气笑,给厉词安回了句:【随她。】

接着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倒头躺回床上,懒得再管她。

一时间,四下寂静。

晚上窗户忘了关,外头起了风,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听着窗外一阵接一阵的风声,温砚岭忽然感到心情烦躁。

过了不到半分钟,他又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同厉词安的聊天界面,问他:【你在哪儿?】

因为胃病,秋疏桐已经许久没有饮酒。上一次喝酒,还是在遥远的日内瓦。那会儿刚拿到飞行执照,她同哥哥在一家酒吧里畅饮了一番。那时,能同她分享喜悦的,便只剩下了哥哥一人。

她喜欢那种略带甘草香的黑啤,又有一点点咖啡味,不容易让人沉醉,记得那会儿她也喝了不少。

如今回忆起来,却已是特别久远的过往。

久远得仿佛上辈子。

已经喝了不少酒,秋疏桐感到头微微有些沉,她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却在侧过脸的一刹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

夜场的灯光迷离又梦幻,他站在不断变换的的灯光下,一双眉眼简直冷到了极致。

四周都是热情洋溢的年轻人,他就像一个异客,与这儿格格不入。

秋疏桐的脑袋晕晕乎乎,被周围嘈杂的乐声充斥着,还没想清楚要找什么借口离开,蓦地对上这样一双眼,忽然浑身一颤,酒立刻醒了半分。

“玩得挺开心啊。”她听到温砚岭冷冰冰地开口,那双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秋疏桐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

可是温砚岭在说完这句嘲讽的话后,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秋疏桐盯着那个高大冷漠的背影,忽然喉头发紧,眼皮狂跳。她下意识地朝他追去,连招呼都没跟夏苒打一声,就跟着他跑了出去。

温砚岭没等她,这家夜店位置太偏,他没把车开进来,停得有些远。他自顾自地朝前走,走到“梦幻人间”外头的花圃前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将池零露拦下,问她:“你好,哎呀,你是不是那个谁?那个那个那个——周苡洁!”

他的脚步顿住,慢慢回过身来。

他看到池零露朝他这边看了眼,然后礼貌地冲那人摆摆手:“不是。”

那人颇为遗憾地说:“不是吗?可你们长得好像啊,我还想问你要签名呢。”

池零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抱歉,我不是她。”

那人就遗憾地走了。

夜已深,时不时便有人从夜店里头出来。她就站在“梦幻人间”的招牌底下,再站一会儿,难免会被人识出。

温砚岭深吸了口气,开始折步往回走,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到池零露面前。

他是真的不想管她,可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朝前递过去。

没看到是什么东西,秋疏桐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下。温砚岭微微一愣,拿口罩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又往前递了递,没再给她,而是直接伸手给她戴上,又往旁边拉了拉,直到把她的脸遮得密不透风才放下手。

他的眼瞳浓黑深沉,目光疏离淡漠。

秋疏桐抬眸看他,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你生气了吗?”

“没有。”温砚岭垂眸看她,接着冷笑了声, “这不是你的日常吗?”

秋疏桐无措地眨了眨眼,她来这儿的确是个意外,遇到他更是意外中的意外。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差了,她还是耐着心同他解释道:“朋友约我见面,我不知道会约在这个地方,还不小心喝了点儿酒。”

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儿酒,温砚岭看着她,平静道:“没事,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他不愿再说。

可是醉酒的秋疏桐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表露出不满,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眉心拢起:“我们是夫妻,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呵,现在倒想起我们是夫妻啦?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我没寻欢作乐。”秋疏桐否认道,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有些逾距,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衣袖,“而且我也没忘记我们是夫妻关系,你不许冤枉人。”

“温太太。”温砚岭盯着池零露,眼神比刚刚还要冷淡,“我知道你对这个关系没上过几分心,我也不在乎。但请不要再拿它开玩笑。至少在有效的婚约期限内,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不要做违背道德伦理的事。”

他说了一长串,秋疏桐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温太太”和“不要拿它开玩笑”,感觉十分严肃又混乱。秋疏桐静静地听着,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她作为过错方,有必要接受来自对面男人冷漠又严肃的话语,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忽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她才听到他开口:“去那边,我的车停在那边。”

他们一起走到了温砚岭的车旁,秋疏桐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上车后,刚刚陡然退去的酒劲忽然慢慢涌现,也可能是空调的风吹的,她感觉酒精麻痹着她的意识。秋疏桐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望着玻璃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辆和闪烁霓虹,路上车流如梭、行人匆匆而过,世界好像异常忙碌。

她又回过头来看他,温砚岭开车特别沉默,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仅仅只是不想同她说话。即便是在等红绿灯时,一只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搭在车窗边沿,也没有偏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一眼。

秋疏桐从副驾的位置看他,只能看见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等红灯等得不耐烦,还是因为生她气。

她总觉得他还在生气。

秋疏桐不敢再看他了,偏过脑袋继续望向窗外。喝了一夜的酒,头晕得天旋地转,这会儿胃又开始传来阵阵痛意,势不可挡。

她感到疼痛难耐,登时痛出了一身汗。她在椅子上缩了缩,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秋疏桐双臂抱紧腹部,试图缓解那阵痛意。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对身旁的男人说:“温砚岭,我胃疼。”

身侧的男人很安静,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秋疏桐又说了一遍。

温砚岭朝她这边看了眼,把车往前开了点儿,很快找了个地方停下。他从储物箱里掏出临出门前塞进去的胃药,倒出一粒,又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秋疏桐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药和水,仰头喝下,轻声说:“谢谢。”

温砚岭没说什么,等她缓过那阵劲儿,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只是没想到,大半夜的,会遇上车祸。急救车和警车、各种私家车全都堵在了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片。

没有想到这个点儿车子还这么多,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家了。

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往身上吹,身旁的女人缩在椅背里。温砚岭转头看了她一眼,将空调开小了一些。

已经12点多了,温砚岭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在窗沿,纠结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前方拥堵的路段,最后像是终于做出决定般,飞快地打了把方向盘,调转了个方向。

秋疏桐已经认出这不是通往家里的方向,但她也没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

车子很快驶出老旧路段,驶向繁华的市中心,最后停在一个高档的小区楼下。

车子停稳后,温砚岭解开安全带,伸出左手去拉车门,却见一旁的人迟迟未动。

他转头看她:“怎么了?”

秋疏桐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哪儿?”

“我家。”担心她撞上他父母,他又补了句,“我父母家。”

秋疏桐本来伸向车门的手,蓦地又收了回来。

温砚岭这时也很安静,没有劝她赶紧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想干嘛。

“大晚上的,我这么冒失地赶过来,还是第一次登门,有失妥帖。”秋疏桐有些犹豫地说。

“没关系,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温砚岭说,“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来。”

秋疏桐倏地瞪圆了眼珠子,她实在是难以置信,好半天才听他开口:“骗你的,下车吧。我父母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已经这个点儿了,他们早就睡了。”

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乘电梯的时候,温砚岭忽然想起什么,提醒她:“明早如果遇到我母亲,你不要乱说话。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我希望你礼貌一点儿。”

“好的。”

她最终还是跟温砚岭回了他家,在玄关处换拖鞋时都小心翼翼的,好在没有遇到他家人。

温砚岭家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主打棕色系,各类陈设都很简单,跟她家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的。秋疏桐匆匆扫了两眼,就随他进了他的卧室。

温砚岭从衣柜里给她找出一件他的睡衣,让她将就着穿。秋疏桐点点头,去洗手间换下穿了一整天的旗袍,对着镜子飞快地卸了妆。

洗漱完便倒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并且睡得很沉。

温砚岭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是在凌晨两点时被身上的温度给烫醒的,池零露的胳膊不知何时又挂在了他腰上,腰腹处传来的温度明显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