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行

柳重身强体健,背个美娇娘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在荷尔蒙的促进下越走越勇,男女之间微妙的荷尔蒙气息就这么弥漫开了。

柳清初暗搓搓得瞥了眼传说中的男主,发现他正拧着眉头看着莫娘和柳重。

男主不愧是男主,眉目俊俏,从小就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

柳清初故意走到他身边去,小声地说道:“我爹好像很喜欢你娘亲。”

阿修瞥她一眼:“那又如何?”

柳清初顽劣心起,故意刺激他:“看来你娘很快就要变成我娘了,你可得叫我姐姐啊!”

可沉思片刻,阿修竟淡淡道:“倘若莫娘当真要嫁给你爹,也是好事。”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老成,压根就不像个八岁的小孩。

柳清初愣了愣,才道;“你不怕莫娘不要你了?”

阿修却望着远方,有些感慨:“人生短暂,得为自己而活。”

柳清初:“?”

这男主区区八岁,就有这么老成的感慨,让柳清初不服不行。

阿修又看向她,嘴角的笑莫名透着一丝捉弄:“倒是你,你爹有了新妇,会不会就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柳清初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小屁孩,继续跟着柳重和莫娘的屁股后头吃狗粮。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全州境内。

全州十分富庶,只是这段时日已有许多难民朝着全州涌来。

全州知府没有法子,只有将所有难民都拦在了城墙外头,又联合附近的几个城池一齐开仓放粮,每日早晚都会设立领粥点,总算才让情况好了些。

柳重一行人带着包袱,衣着还算体面,虽不算富庶商贾,可装作附近村民亦可。

特别是在进城时,柳重偷偷塞给守城的士兵一些散碎银子,那士兵暗中掂了掂银子分量,轻蔑得笑了笑,到底是放他们进城去了。

全州城内,商铺鳞次栉比,来往行人亦是穿着体面,江南的旱灾似乎根本没有波及到全州城。

转眼到了城东,目的地到了,莫娘带着步修依依不舍得和柳重告别,柳重亦双眸深深得望着莫娘,憋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分离的话。

柳重拉着柳清初的手转身走人,只是短短百米路程,他走得一步三回头,硬是生生走了一刻钟。

而身后的莫娘亦没有好到哪去,依旧站在垂柳树下,深情凝视着柳重父女离去的方向,双眸泛着浓烈的不舍。

一旁的步修靠在树下,不停踢着小石头玩,一边道:“舍不得?”

莫娘连忙擦了眼角的湿润,蹲下身来柔声道:“公子说笑了,奴婢不过是……”

步修打断了她:“你是我娘亲,可不是什么奴婢。”

莫娘连忙道:“是,是为娘的失误了。”

说及此,她揉了揉步修的脑袋:“什么舍不舍得的,将你送到章府,让章家护你长大才是最重要的。”

她牵住步修的手:“前面便是章府,走吧。”

步修沉默不言,任由莫娘拉着自己走。

全州章府,乃是当地的名门大户。

章府的老太爷章全新乃是致仕的内阁大学士,位高权重。

后来章全新致仕之后,便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全州,在全州开了家书院。

书院经营得当,十分有名,到了如今,已是整个南方最具盛名的书院,只是入院门槛亦是很高,唯有权贵之子才可入内就读,宁缺毋滥。

章家人从不信寒门能出贵子,因此书院设了高昂的束脩,另外的杂费亦是不菲。

章府位于整个全州最幽静的城南,这一片住着的非富即贵,比如章府的隔壁不远处,便是全州知府的府宅。

眼下莫娘带着步修直奔章府,敲了敲大门,半晌,便有小厮将门打了开来,眸光防备地注视着门外人。

莫娘温声笑着:“请问章家老爷可在?我乃是潼关而来的远亲,若是老爷在家,还请烦劳将这玉佩递交……”

可不等莫娘说完,这小厮已截断了她:“真是好不凑巧,我家老爷带着全家去祭祖了,还需好几日才能回来。”

小厮有些琢磨不定这女子的身份,语气有些发疑:“不如姑娘还是等老爷回府了再来,如今老爷不在,小的实在不好做。”

莫娘哪会听不懂话外之音,自是不再勉强,拉着步修缓缓走远了。

一时之间,她像是没了主心骨,忍不住看向步修:“章府没人,不如先去取些银子,寻个客栈落脚再说。”

莫娘的脚伤没有好,需要静养,步修自是应好。

他们从潼关出来,银钱自然不能少。大部分都存在了钱庄,少部分带在身上傍身。

可谁知竟被那该死的勾栏院里的杂碎盯上,用诡计让莫娘喝下了软筋散,导致她身上的行李和银钱全都被缴了个精光。

可二人才刚走出不远,莫娘陡然就停下了脚步。

步修亦看向莫娘,眼中闪过防备,——有人在跟踪他们。

步修眸光发冷:“娘亲,我觉得柳重叔挺好的,你觉得如何?”

步修朝着身后暗处弄堂瞥了眼,沉声道:“母亲,柳重叔在前头等着我们,我们还是快去寻他,免得他等急了。”

一边说,一边拉着莫娘快速朝着前方大路走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陡然间就有几个男子从附近暗巷蹿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正是几个地痞混混,穿着粗麻衣,满脸匪气。

几人脸色狰狞,二话不说就朝着莫娘和步修冲了过来,手中还握着匕首,想要将这二人劫了。

方才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二人妇女幼童的,打算去银庄取银子,可见是有钱的肥羊。

他们几人在城中转了好几天,都没寻到合适的猎物,此时陡然遇到合适的,自是舍不得放过,出手狠厉。

可谁知那八岁幼童竟不是寻常小子,三下两除二就将冲在最前头的两个地痞给打趴在地,身手了得。

只是步修哪怕武艺再高,可他到底才八岁而已,身边又有个腿部受伤的莫娘,对方人多势众,不过几个回合,他终究败下阵来,二人被几个地痞彻底制服。

为首的一个混混冷笑一声,伸手摸了把莫娘的漂亮脸蛋,说出的话带着泄恨的阴鸷:“这娘们倒是好看得紧,哥几个可得好好尝尝味道!”

此话一说出口,便引得众人纷纷桀桀怪笑,一边用无比下流的眼神扫视着莫娘的身子。

步修气得小脸发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力气,竟让他一下子挣脱了压着他的那个地痞的手,反手就将他的胳膊紧紧捏住,随即咬牙紧缩。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骨头彻底断了。

那地痞疼得脸色惨白,放声大叫,十分凄惨。

可剩下几个地痞更是大怒,当即就有两三个混混朝着步修围了上来,将他手脚彻底禁锢,剩下的则朝着莫娘包围而去。

众人七手八脚得拖着莫娘朝着一旁的弄堂而去,可恨步修被完全禁锢,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有眼睁睁看着她被拉远。

步修戾喝大喊:“莫娘!”

一旁的混混却大笑,觉得这小子的反应可真刺激,纷纷说道:“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

可这话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就有一道高壮的人影从别处闪了出来,然后十分利落得踢腿揍人,瞬间就把禁锢着步修的这几个混混打趴了。

紧接着又冲到了一旁的弄堂内,依旧乱拳痛揍,一炷香后,总算是带着脸色凄清的莫娘功成身退。

而那几个流氓,全都躺在地上苦苦哀嚎。

柳重身上亦挂了彩,脸上还破了相。

而柳重则抱住莫娘,一边自责一边安慰:“没事了,都怪我来得迟,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莫娘原本还一副坚强做派,可此时陡然被人呵护着,免不了就落下泪来,她靠在柳重怀中,忍不住呜呜啜泣。

柳清初亦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一路跑到步修身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没事罢?”

步修却对柳清初咧嘴一笑:“没事。”

“没事就好。”柳清初松了口气,“幸好父亲觉得放心不下,非要回来看看,否则……”

步修点头,对柳重道:“谢过柳叔。”

柳重微微颔首,到底是重新带着莫娘和步修上路。

于是四人又重新变成了一路。

只是,接下来去哪儿呢?

柳重抱着莫娘,又瞥了眼一旁跟着的两个小萝卜头,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倘若只有柳重和自己的女儿,他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找个便宜点的院子先租下,他再出去寻份差事,再苦再累也能将柳清初抚养长大。

可现在陡然多了个莫娘和阿修,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带着莫娘跟着自己吃糠咽菜,未免有些委屈她了……

可莫娘的腿伤不能再拖,因此他再为难,可还是很快打定了主意,带着他们朝着城北而去。

他有个在全州打拼的老乡和他说过,城北的院子虽破了些,可好在租金便宜,能落脚。

柳重先是在城北一家小馆子内开了间房,让莫娘和两个孩子落脚,自己则跑出去寻院子。

他的速度挺快,连夜字联系了房牙子看房,最终寻到了一户还算宽敞的院子,租金每月半钱,还算实惠。

等他签了房租赁书,交了三个月租金后,便火急火燎得匆匆买了些生活必备品,然后将莫娘几个接回了院子。

这院子很是破败,前院杂草丛生,两个卧室虽然没有灰,可却透着一股霉味。

柳重已将大些的卧室收拾干净,床品亦是换上了新的,只是这股霉味一时半会还散不开,因此显得有些颓败。

可莫娘却笑眯眯的,一副安心模样,丝毫不嫌弃这宅子又旧又破。

柳清初也瞥了步修一眼,却见这男主倒也面不改色,似乎根本就不嫌弃这里的破败。

自然,她也没空理会他,条件就这条件,爱呆不呆。

她忙着帮父亲收拾剩下的家务,厨房卧室,衣裳被褥还有家具,全都要慢慢收拾干净,工程量并不小。

父女两在这宅子内忙前忙后,只是她没料到,步修竟也拿着脸盆开始擦洗家具,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毕竟书里描写,男主心高气傲,从小锦衣玉食,更别提做家务。

莫娘专心在床上养伤,剩下三个努力干活,直到天黑,才终于将这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前院的杂草已经铲平,厨房变得干净整洁,就连两个卧室,也被柳清初点上了一小块熏香,将霉味驱散了个干净,反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温柔清香。

忙了一天已是累及,柳重又去附近买了条鲜活的鲫鱼,在厨房内现煮了道鲫鱼汤,又另外炒了两道时蔬,给莫娘和两个孩子补补身体。

毕竟莫娘如今还病着,而柳清初更是一连吃了好多日的大饼,人都给熬瘦了,可心疼死他这个当爹的。

等到了晚上,两间卧室,自是各自搂着自家孩子一间。

柳重睡在临时铺好的板子上,柳清初则睡在床榻上。

几人都累坏了,才刚接触到枕头,就都沉沉睡去。

直到夜半时分,万籁寂静。

步修陡然就从床上坐了起身。

黑暗里,他双眼阴鸷沉沉,无声得朝着窗户飞了出去,融入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