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明昭意没理解他的意思。
宣元青懒得解释，他说的话好像不难懂吧。
见他不开口，明昭意只好猜测地问：“去马路上吗？”
“嗯”
明昭意犹豫几秒，决定按照他说的去做。
早晚都要上路，既然躲不过去，那她就不辜负他的热心肠。
下午一点钟，外面人不是很多。
阳光透过绿化树的缝隙打在车顶上，明昭意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车里一片安静。
周围电瓶车一辆一辆地路过，副驾驶上的人终于忍不住。
“你这速度够快。”宣元青看着人行道扬长而去的电瓶车开口说道。
明昭意哪里听不出来，脸一红，稍微加了一点速度。
他们绕着公司附近的马路饶了几圈，大概有一个小时。
明昭意从来没有开过这么久的车，下车后，手都一直维持握方向盘的姿势，根本收不回来。
“今天谢谢你。”明昭意说得十分诚恳。
她的眼睛是褐色的，很漂亮，像带了美瞳一样。
宣元青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个样子看着他，眼眸格外地亮，让人无法忽视。
不等他开口，对面的女人又说道：“上次在然然姐家吃的辣椒酱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又做了几瓶，明天我让小郑哥给你带一瓶。”
他这么忙还教她学车，明昭意感激地狠。
记得上次他挖了好几勺辣椒酱。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之前她一直以为他这样的人只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东西。
她没什么东西感谢的，只好用这个。
不过是普通表达谢意的做法，但在宣元青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呵，又想制造亲密的机会是吧，他可不吃那套。
“不用了，我很少在家吃饭。”
“哦，这样啊，那好吧”
明昭意没有强求，像他们这样有钱人，工作很忙又没有成家，应该都在外面买着吃，在家吃饭的机会应该很少。
这也是为什么小郑哥总把他拉到自己家吃饭的原因。
就这？没了？
宣元青面如泰山不动，心里却很是不满。
还说感谢他，他一句拒绝她就不劝了。
有没有一点诚意。
“你回去吧，我自己知道停车。”
明昭意好心提醒着，宣元青不满又多了几分，还催他走？
转念一想，呵，还挺会欲擒故纵啊，确实比以前只是知道往他身上扑的女人有手段。
明昭意看着男人穿着西装挺括的背影，莫名地感觉他在生气。
可回想刚才说的话，好像也什么值得生气地吧。
背影逐渐消失，她摇了摇头，肯定是刚才用脑过度太累了，胡思乱想。
他能生什么气。
下午回去，明昭意睡了一觉，醒来把晚上要做的菜提前准备好，然后去接于在新回家。
今天于度然夫妻俩都没有加班，差不多六点半就回家了。
陪女儿玩了一下就一起坐下来吃饭。
为了让女儿能早点睡觉跟不看视频，夫妻俩就带着孩子下去散步。
今天是他们有时间，没有时间的时候都是明昭意带她下去。
明昭意收拾好碗筷，坐在沙发打开手机，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那能不能晚点，等我把孩子哄睡了再视频。”明昭意赶紧回消息给她妈妈钱柔。
她妈妈一直说小孩子哭了就不好哄，来这一个多月，她都没跟女儿视频过。
让钱柔拍张照片，也被拒绝，说是看了她就会太想念，到时候工作会出差错。
明昭意再三保证不会，但钱柔还是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今天突然说可以视频，明昭意赶紧比中了彩票还要高兴。
大概快八点的时候，一家三口回来。
于在新被爸妈拉着走路，一回来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于度然松开女儿的手，女儿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
明昭意见状感觉把于在新抱起来，调侃道：“你们是让她走了多久。”把孩子累成这样。
夫妻俩一致半躺在沙发，于度然语气中带着点幸灾乐祸：“也没有多久，就是没有停过。”
“还是小跑的速度。”郑期在后面补充道。
别怪他们有种报仇的快感，只能怪于在新以前过于折腾他们。
天天半夜不睡觉，或者深夜起来吵他们，精力过于旺盛，夫妻俩深受其害。
于是，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晚饭后快速消耗她的精力，办法还是有用的。
每次带她散步回来之后，睡得那叫一个香。
明昭意把于在新带到浴室简单洗了一下，回房间都不哄她就睡着了。
看了下手机时间，八点半都没到，明昭意小小开心了一下，可以跟女儿多聊一下了。
“小意，你今天有喜事吗，这么高兴。”明昭意从房间出来，一直都是笑着的，于度然此问了出来。
“今天可以跟我女儿视频了。”
话一说完，夫妻俩停下吃西瓜的勺子，对视一眼后又看向明昭意。
“你有女儿了？”于度然问，语气藏不住惊讶。
她不是才大学毕业一年吗？
不对，有的人结婚结的早倒也可以，只是这么久以来从没听她提起过。
加上他们不是喜欢打探隐私的人，也没过分问她的家庭情况。
没想到她竟然结婚了，还有个女儿。
“嗯，是啊，一岁多了。”明昭意就没打算瞒着，直接承认。
之前因为见不到女儿心情有些郁闷，也不想提，怕想到就伤心。
“一岁多？”郑期算了算时间，“你大三就怀孕了？”
明昭意又嗯了一声，夫妻俩又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这么早离开孩子应该很难过吧，你老公也不在身边。”郑期感慨着。
“我老公去世了。”
明昭意的话跟晴天突然打雷一样，震得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知说啥好。
“我去跟女儿视频了。”明昭意不愿意多说，进房去了。
门一关，抱着膝盖蹲下，两行清泪直直流出，滴在手腕上一片带着一点温热。
平时她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但逃避没有用。
他真的离开了。
手机凉了，是钱柔发来的消息，说再不视频就下次。
她赶紧把到桌边抽了几张纸擦擦泪，然打开视频。
“安安，叫妈妈。”视频那头，钱柔抱着金安龄说。
金安龄看着视频里人一句话都不说，不管钱柔怎么哄都没用。
明昭意想说话，结果发现她发不了声，嘴巴张开，声音就是不出来。
不知道僵持多久，钱柔耐心没了，生气吼道：“才多久没见，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
明昭意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女儿看着她哭。
不是大吼大叫，而是委屈地啜泣。
“宝宝，宝宝不哭。”
“宝宝，外婆不是凶你，只是说话大声了点，宝宝乖。”
明昭意这样一说，对面哭声不仅没有小，反而变得更大。
钱柔耐心终于耗尽，把孩子往旁边一推，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带你还委屈你了。”
“不准哭了。”
钱柔这边吼完，明昭意又听到屋外传来几道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又在哭，是没有打够吗。”
“哭什么哭，没人管吗。”
“不听话就打，小时候不管，长大更管不了。”
是她爸爸跟哥哥的声音。
明昭意不受控制地流下几滴泪，制止道：“妈，别打，安安还小，还不懂事，我以后不跟她视频都行，别打她。”
钱柔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打了，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不过脑子。”
“没有。”明昭意赶紧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不就说我打孩子了呗，打了又怎么样，哪家孩子不听话没被打过，小时候不也打过你，你不是好好地，还上个大学。”
明昭意没再说话，怕越说越让钱柔不开心。
钱柔骂骂咧咧说了几句，火也慢慢消了。
女儿大概被她嫂子赵瑶瑶抱过去哄了，明昭意听到动静了。
“对了，安安要打疫苗，奶粉也喝了不少，你打一千过来。”
一千？
“打疫苗要那么多？”明昭意小声地问，而且，奶粉的钱已经给了啊。
她要出来工作，孩子没人带，就跟钱柔他们开了口。
钱柔说，她要带孙子孙女没精力。
女儿才一岁多，带在身边没办法工作，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钱柔松口了。
说是一个月七千，可以帮忙带。
“七千这么多？”明昭意做好给钱的准备，但七千真的超过她预想的范围。
“七千哪里多，你去做保姆，你应该很清楚，你一个新手一个月都八千，我是你妈，不是外人，带孩子比其他人要上心吧。再说了，你觉得孩子好带吗，劳心劳力，要不是你哥哥嫂嫂人好，看不过去你一个寡妇带孩子可怜，给我再多钱我都不想带。”
“那，能不能少点，知年留下的赔偿金不多了。”明昭意用商量的口吻问。
她是有想过这么多钱给她不如自己带孩子不去工作，但她看着钱一天天的少，心里很没安全感。
虽然工资一大部分都给了钱柔，但还是能攒下一点点，哪怕一千也是钱。
再说，这也是一时的。
等到女儿再大一点，就可以把她带在身边，白天送到幼儿园。
现在太小，幼儿园根本不收。
“最低六千，要是不行你就自己带。”
于是，明昭意每个月给六千给娘家让他们帮忙带女儿。
“什么叫要那么多，你是我要多了是嘛，孩子打疫苗是打一次吗，每次找你要麻不麻烦，你要不给就不给，疫苗就不打了。”钱柔尖锐的声音把明昭意拉回现实。
“我转，妈，待会儿我就转给你，安安要用钱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还有奶粉，你多给她喝点。”明昭意赶紧服软。
钱柔看她同意了，态度也软了一些。
“没什么的话就挂了吧。”
“等等妈。”
钱柔等着她开口，半天也没动静，于是催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明昭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妈，你给孩子多吃点，我看她。”
“看她怎么了？”钱柔打断她，“看她瘦了是吧，我就说带孩子不是那容易的事吧，现在才一个月，孩子瘦了就怪到头上。”
“妈，我不是这样意思。”明昭意真的没有责备谁的意思，她带过孩子当然知道带孩子不容易。
她只是刚刚看到女儿比之前瘦了很多，很心疼。
“你就是这个意思。”钱柔说话，唾沫都飞奔到手机上，“安安是我外孙女，又不是吃不上饭的年代，我会饿着她？真要怪只能怪你，孩子太想你了，食欲没有之前好，你说能不瘦吗。”
明昭意听了这话，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生疼。
她的宝贝怎么这么傻，你在外婆家天天开开心心，妈妈才能心无旁骛赚钱。
“小意，你别担心了，好好工作，我不会让你孩子饿着，过几个月就好。”她嫂嫂赵瑶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视频前。
明昭意终于可以稍稍放心了点。
赵瑶瑶跟她差三岁，都是一个村的，关系还行，比起她母亲，她更放心这个嫂嫂。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孩子有我们。”
“嗯。”
挂了视频的赵瑶瑶，起床准备冲奶粉。
“航航不是喝过了吗？”钱柔问。
“安安没喝。”
钱柔听了这话，一把按住媳妇的手，“这是进口的，给她喝这个。”
赵瑶瑶叹了口气说：“妈，这是小意买给她女儿喝的，给航航就算了，怎么能不给安安喝。”
“是说你老实还是傻呢。”钱柔点着赵瑶瑶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看了一眼还在轻轻啜泣的安安，对媳妇说，“别冲了，她又没要喝。”
“可是晚饭都没吃。”
“没吃就没吃，是我们不让她吃吗？有这闲心，照顾我宝贝孙子，安安不需要你来操心。”
另一边明昭意澡都没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要快点赚钱才行，多赚钱钱，这样就可以把女儿接到身边来了。
她是想摆摊，卖炒饭炒面。
金知年还没去世的时候，他们就商量过，等孩子出生，她身体恢复好，他们就去摆摊，然后攒钱开了小店。
赚到钱了就买个房子，生意好的话，再给孩子买一个。
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只生一个，让她衣食无忧，健康成长就行。
一家三口，一日三餐，这种简单小日子白头到老。
可是，他怎么就不守信用了呢，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明昭意抱着枕头，哭湿一片。
还坐在沙发上的夫妻俩，处在震惊中久久都没有说话。
最先打破这片宁静的还是于度然。
“把她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