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横滨又又又又又爆炸了!
如果这是新闻头条,那都会是被称之为无聊的头条。
如果这是网络论坛的帖子标题,都是没有任何的亮点可以吐槽。
可亲历现场,到底还是不一样。
我穿过慌乱的人群,躲避着有些人因为惊慌失措而不看路的乱跑,稍微离得近一点,我知道预感果然成真了。
逆着人流继续靠近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我带来的东西,除了随身携带放在防水包中的手机和身上这一套泳衣以外——全没了。
“储物柜里还有我的衣服,背包和便当的,那个更衣室……”
太宰治少见地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进一步证实了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又大着胆子跑向前,我眼尖地看见废墟残骸下露出了人类残破不堪的躯体部分,焦黑又血腥,不远处似乎还有因为爆炸飞落的残肢。
我呼吸一滞,听到周围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自认见过不少死亡的我在直面人祸的残忍死亡现场时还是会不适应,这毕竟和医院中的不太一样。
看到现场残留的鲜血,我的眼前闪过一片鲜红,脑海中想起来模糊的尖叫声。我有些疑惑,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我忍耐着不适快速扫视着废墟残骸的现场查看是否有轻伤患者可以第一时间转移。
从速滑冲浪到更衣室这边有一定距离,大部分可以移动的轻伤患者都已经被朋友家人搀扶离开,已经不需要我去帮忙。只剩下不知多少被掩埋在倒塌建筑废墟下的,被爆炸近距离波及导致身体严重残损的。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实施救援的第一准则就是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危,在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下次爆炸的情况下最好不好上前。
何况我还不是一个人。
在太宰治走到身边时我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顺便转移了注意力。那种不适的感觉随之减弱。
“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
太宰治想要拉开我的手的动作停顿下来,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可不是小孩子哦。已经16岁了。”
“不是小孩子也是未成年。所以你想证明什么?嗯?”
大概是我难得表现出的强硬态度,他没再说什么。
我的另一只手掰住他的肩膀,让他顺着我的动作向另一侧转去,等到不再面对爆炸现场了,我才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拉着他离更衣室远了些。
他乖巧地任由我拉着,也知道这是严肃的场合吧,此时非常听话,没有转头偷看,既没有往常的毒舌嘲讽,也没有这个年纪特有的“不让做偏要做”的叛逆任性。
周围一些人在朝门口跑去,一些朝着游乐园深处跑去,除了几位遇难家属外现在大部分人都试图远离爆炸地点,慌张地像无头苍蝇一样,现场甚至连一个维持秩序的人都没有,我不由得叹气。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在这里等警察来吗?但也不能确保不会发生下一次爆炸……”
作为一个成年人在未成年人面前最好不要六神无主,所以我并不是在询问太宰治,而是皱着眉在自言自语,只是我实在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没法下定论。
“我建议还是从门口赶紧出去比较好哦。”
太宰治用肯定的语气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
我诧异地看向他,疑惑他的笃定。
逆着光,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变得深黑。
我有一种刚才把他拉走后他就一直看着我的奇怪错觉,这种说法有点自恋。
真是自我意识过剩。
他就这样用无光的眼睛沉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和周遭气氛格格不入的,非常违和的漫不经心。
在与我对视后,他轻轻勾起嘴角,弯起眼睛。
“这是在身为横滨人的经验哦。”
他笑了起来。
我听取了太宰治的建议。
并没有太多犹豫。甚至不需要太多思索。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我能感觉出来太宰治很聪明。
该怎么定义这种聪明呢?
并不是普通读书的时候大家自夸或者是夸赞孩子读书好很聪明的那种。
在我看来,硕博以下的学习是很少需要展现出智商差距的碾压的。只要认真努力,谁都能学习好。
而太宰治的那种却不一样。
这种感觉不需要用一件事来证明,是稍微相处交谈片刻,人类就能察觉出来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的感觉。身为当事人会对此有非常强烈清晰的认知,但却很难像第三者描述。
这种显而易见的认知就像在解决科研问题时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一样。
我相信太宰治的判断。他建议远离人群和大门会更保险。
我带着他紧张地小跑出海上乐园的大门。又往远处跑了跑。
赤着脚。穿着泳衣。
沙滩拖鞋被我放在速滑冲浪游乐项目情况紧急忘了拿。
八月正午的太阳将地面晒得滚烫,粗粝的地面与我的脚底板接触实在是难以忍耐的热度,我活脱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切换跺脚跑到外围的建筑投下的阴影中才让脚底没那么折磨。
出了大门就等于出了海边结界,此时还穿着泳衣的样子令我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废墟中生死不明的人们,我双臂虚掩环抱着躲在阴影中拿着幸存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和救护车的电话。
肯定有很多人打过了,为了确保安心我还是拨打了一边。
期间我感到身上一沉,打完电话,我发现是太宰治将他那件沉甸甸皱巴巴还黑色风衣披在我的肩膀上。我这才注意到他里面穿的是件短袖的白色衬衣,袖口露出消瘦苍白的手臂。
这个天气就算穿泳衣也不会觉得冷,外面披上风衣甚至还会有些热。
咦,他是看出我在非海边场合对穿着泳装感到不自在了吗?
“你傻呆呆地在想什么?快点换上。”
太宰治嫌弃地催促我。
我回过神,又看到面前摆着太宰治的那双鞋子,他自己则穿着袜子踩在地面上站在一旁。
“啊,谢谢!”
意识到他是将鞋子给我穿,我赶紧道谢,这时候也不推辞,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弯腰穿鞋子。
太宰治的皮鞋也在海水里浸泡了不少海水,湿哒哒的,我穿进去的时候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体重压上鞋底甚至还有能挤出水的感觉。
我很好的穿进了他的鞋子,尺码对于我的脚码来说还稍微有点大。我向前走了两步,鞋子有些松,但能走。
这出乎了我的意料。
“竟然能穿进去。”
啊、糟糕。
意识到不小心泄漏内心想法,我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看向太宰治。
他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突然露出相当无害和善地微笑,口出“毒言”。
“把鞋子还给我。”
QAQ!对不起太宰君!!!
“啊哈哈……”我发出尴尬地笑声装傻。
他还是面带微笑地对着我。
“……”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那个,据说人类在生长的时候是先长脚,再长身高。我刚才不小心忘掉了这个说法,并不是再嘲笑你。”。
我十分干脆地抛弃成年人的尊严插科打诨,哭丧着脸对太宰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慢吞吞又扭捏地用左右脚互踩鞋跟,做出似乎要脱鞋但实际不愿意脱鞋的样子。
故作可怜,委屈,伤心,泫然欲泣这类刺激他人心软的撒娇姿态我是相当得心应手了。从上一世用到这一世,不过通常运用的对象都是对我过度保护和管教的长辈,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着比我年纪小的男孩子用。
当然我并没有觉得羞耻,肮脏的成年人为了达成目的就是可以没脸没皮!
太宰治收敛笑容,无语地看着我装可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是小学生吗?算了,快点走吧。”
“去哪里?”
我立刻变脸回归正常,好奇地问道。
他懒散地指了指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看上去凶巴巴很不好惹,正在看着我们俩的魁梧男人。
“刚才走过来我随口询问了下,那一位好心人有车正好顺道可以载我们一程离开这里。”
“现在这种情况不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袭击,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啊。我都没有注意他是什么时候和那位西装男谈好的,太迅速了吧。
我看了一眼公交车站台,挤满了想要离开的人,一辆车根本带不走所有人,如果等公车的话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挤上去。
如果打车的话——出租车旁也有很多争先恐后上车的人,而我的现金全都炸没了。
来到好心西装男面前,我感激地向他道谢。
“非常感谢您愿意带我们一程。”
西装男似乎是不善言辞的性格,他略显惊讶地看了看我们两人,面带窘迫地含糊点头。
“快点走吧。”太宰治在旁边催促。
好心的西装男动了起来,我这才听见他的声音。“请这边走。”
咦。竟然用的是敬语。
太宰治半点没有蹭车的自觉,毫不客气大剌剌地率先走在前头。
西装男对此没有介意,他略微比我们快一些,但保持着近距离,走路也不会很快,相当照顾我们两人的步伐。
我略微弯腰凑到太宰治身边,贴近他的耳朵,习惯性地用手遮掩嘴唇小声感叹。
“那个人,看上去超级凶巴巴的像个犯罪分子没想到意外是个好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噗,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突然大笑起来,他弯腰捧腹乐不可支,笑了半天才停下。
怎么回事。我的那句话有哪里很好笑吗?
他笑得这么夸张真是挺少见的。
“有那么好笑吗?”我实在疑惑不解,不满他的反应,“太宰君,那句话哪里有笑点了?”
太宰治没回我,反而突然摆出他这个年纪会有的嬉笑表情,非常夸张地兴高采烈起来,像小孩一样跑跳着朝前面跑去。
“哦!到了呢!”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停车场的位置。
好心的西装男已经站在一辆黑色轿车的驾驶座打开门,太宰治跟着过去,拉开这一侧的门,依靠着门边笑嘻嘻地对我做了一个邀请上车的姿势。
和豪华酒店的门童一样。
配上这辆车,更像了。
“姐姐,请快上车吧。”
他现在是在用讨好我的行为来糊弄刚才的问话?真是相当拙劣转移话语的技巧。
嘛,算了,既然不想说我也只能受用。毕竟我也不是任何东西都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
我一脚踩进车内,映入视线内的车厢状况令我迈上车的步伐有一瞬间迟疑。
这辆车从外表来看就价值不菲,可是车内的座椅,如果我的眼见力没有下降,没有看错的话,座椅的是用了非常漂亮的灰黑色真皮,纹理细腻。
而我的衣服头发还没有干,沾着湿漉漉的海水。
这种真皮非常娇弱,如果沾上海水,不说不好清理,海水中的盐分还会加速真皮的老化,减短使用寿命。
依照我和太宰身上没有甩干的海水水量,从海上乐园到我家的距离,等我们下车时座椅上一定会印上海水的水印,这辆车上的座椅可能会无法再恢复成以前这么漂亮的样子。
能用真皮座椅的车,价位基本都是百万开始计算的。
有点可惜了呢。
我瞥向驾驶座位看了一眼方向盘,是不出所料的牌子。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和前世的世界的重合度还是很高的。比如说车子的牌子,日常用品的牌子,超市的名字,餐馆等等
开这种车来顺路载我们一程,也过于好心了吧。
我不禁起了怀疑。
可又想想,能开的起这种价位车子的人也不至于绑架我和太宰治,虽然从太宰治的穿着上来看他的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
可能是见我磨蹭太久,太宰治推了推我催促我快点进去。
想太多没用,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还有人识哥给我的刀,而且我们在后座他在前座,他还没有其他同伴……
我顺手一模裤袋的位置,只摸到了一手潮湿的泳衣布料。
……对了,那把刀在更衣室里一起被炸掉了。
残念。
因为对于真皮材质的敬畏,我有些局促地理了理披在身上带海水的沉甸甸的风衣,怀有罪恶感地坐了上去。
不同于我的拘谨,太宰治的字典里大概就没有客气两个字,他动作敏捷地弯腰进来,坐上来时我还能听到真皮布料发出“啪叽”一声的惨叫。
也不知道原厂会不会有更换定制座椅的服务。
夏日的车内一阵闷热,冷气打开也需要过一些时间才能将车内温度降下来。闷热的温度将我和太宰治两人身上刚从还不明显的苦涩咸腥海水味蒸腾挥发飘散在小小的空间内。
真糟糕,我们俩现在可真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海带。
车子启动后我才察觉到出了海上乐园我其实依旧提心吊胆,当望着远处爆炸的灰烟离我越来越远,我悄悄地舒了口气,喃喃自语。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横滨也太危险了。”
假期结束一定要赶紧回东京。
心里这么想着,熟悉的鸣笛声从前方传来,我精神一振,在车上探头探脑,很快看到警车和救护车一齐从对面驶来,与我坐的轿车擦肩而过。
我转动着身体一直注视它们,直到看不见才坐正。
警察来了应该就没问题了。我这下终于彻底安定,这才把海上游乐园的事情放到一边。
“请问要去哪里呢?”
西装男的问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又使用了敬语。
这也太礼貌了吧。明明是我们打扰了他。
我赶紧毕恭毕敬地用最正式的用词给他报了家庭地址,转头询问太宰治的意见。
“先去我家换套衣服吧?”
我又顺口解释道,“明明出来玩结果半天不到发生这种事情,但就这样结束了我又觉得不甘心。”
“反正得赶紧洗个澡。”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感一言难尽,又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发。他没有闪躲,直直地乖巧地看着我的动作。他原本柔软的头发现在也变得很糟糕了,上面是浓缩着大量盐的咸水。
“跟腌咸菜似的。”令我浑身难受。
太宰治又对着我笑起来。
“好呀。”
他欢快乖巧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治要笑死了,哪来的傻白甜,还主动给他提供便利借口。
我看到别人写的黑时宰黑得一批,再对比我写的黑时宰……emmmm。
所以再补充说明一下。因为是第一人称的文视角都是从女主这边出发的,文里面黑时宰感觉特别纯良只是女主傻白甜没有多想这么认为的!!!
除了零崎人识她也没见过几个上学年龄不上学的人,零崎人识不上学了之后就染头发打耳钉,文里也说过了女主觉得一看就像是不良少年,这种打扮的不上好好上学也挺正常。
但是太宰除了身上有伤之外那张脸看着很乖很软又丧丧的样子(被脸欺骗了)。
因此固有印象先入为主觉得就是可能遭受暴力对待的小孩子,遭受严重霸凌导致性格和表现有点古怪她都不会多想。
正常也想不到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还是黑手党呢。
看到一个文三章哒宰就和女主睡了,哭了,我家女主啥时候能睡到哒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