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是不是爱慕朕?

裴喻之略微清醒一些,鼻间便嗅到了熟悉的芳香,指尖微动。

却感觉身旁女子正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指尖温热细腻,一笔一划从他脸庞上划过,心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他并未睁开眼睛,可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身前人专注的目光。

裴喻之心里有些异样,他第一次被人如此仔细地对待着,仿佛他是她的唯一,当下心头更是柔软一片,像饱满的棉花糖一般。

又感觉她又收回手,轻笑一声,那笑声低低哑哑的,带着些慵懒的困意,格外的撩人,透过胸腔递过来,没来由的,让他有点心神意乱。

裴喻之心神一动——沈晚棠她

是不是爱慕朕?

这个念头,乍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甜滋滋的,说不出来的喜悦笼罩着他,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呼吸加重,但是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平稳,不要露馅,裴喻之动都不敢动,只这般僵硬着慢慢放松下来。

沈晚棠收回手后便又自然地缩在他的怀里,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等了许久,等到怀里的呼吸声渐渐变轻,他才慢慢睁开眼睛,见她睡得很熟,呼吸打在他胸膛上,裴喻之心跳如鼓,险些要跳出他的胸腔来。

他稳了稳气息,伸手又将她从他侧面揽了下来,最后又抽了抽一旁的被子,俯身轻轻把她的被盖好。

做好一切之后,裴喻之漆黑如墨的眼眸就那么静静地侧身瞧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身旁的人。

头一回被别人明晃晃地爱慕着,裴喻之有些新奇,他的唇角微微上翘,眸底流光浮动,显现出他的好心情。

沈晚棠白玉般肌肤上因熟睡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衬得她的脸颊更显娇艳欲滴。

周围气氛渐渐有些暖味,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地往外扩散。

裴喻之鬼迷心窍般地抬了抬手,替她拨开额前垂落的碎发。

他的眼眸低垂着,细密的睫毛覆盖其上,视线却最终久久的停留在了沈晚棠的唇上,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好似诱惑着人去采撷。

裴喻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眸子里流露出单纯的好奇和渴望,绯色的薄唇缓缓的朝沈晚棠靠近。

一点一点逼近,可就在与沈晚棠近在咫尺时,她的鼻息打在了他的脸庞,裴喻之猛然一怔,理智战胜了欲望,硬生生地把脸微微侧了过去。

裴喻之微红着脸颊,有些唾弃自己。

他在做什么?趁人之危?

裴喻之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微微翻身,悄然坐起,想要离去。

可烛火荧荧,照出内室昏黄的暖光,安逸温馨,身下丝绸被细软丝滑,满眼的佳人在侧,呼吸间满是沈晚棠身上的香气,他却又舍不得。

此番静怡美好的画面,是他年少时曾想象成家以后的那般场景,可这对于当时不受宠的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裴喻之心中酸酸软软的,纠结再三,索性又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和她遥遥隔开,同塌而眠。

沈晚棠一夜好眠,卷翘的长睫轻轻抖动一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眸,睡眼惺忪,还有点儿没有清醒过来。

身旁已不见皇上身影,沈晚棠动了动,好像落枕了,可能是昨夜姿势睡的不好,脖子有些酸痛,微哑着嗓子,吩咐采薇、春桃进来伺候洗漱。

采薇正给沈晚棠梳着头发,一头青丝浅浅馆成别致的追月髻,发间一抹翠色,镶嵌两只通体镂空镶银的簪子,簪尾一颗夜明珠,下坠几颗浑圆小巧的东海明珠。

沈晚棠垂眼低声问道:“皇上什么时辰走的?”怎么她一点知觉都没有。

采薇站在她后轻声应道:“回小主,寅时三刻走的,”又略带笑意道:“皇上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小主休息。”

沈晚棠拢了拢鬓发,笑道:“皇上有心了。”

正用早膳时,春杏满脸喜色地跑进来,囔道:“小姐,夫人来消息了!”

沈晚棠连忙放下汤勺,拿了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才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唇角微扬,嗔道:“母亲真是的,大半个月不回信,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可打开信封细细查看之后,沈晚棠眉头见皱,脸色见沉,随着查看的时间越久,她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最终缓下心神,松了一口气。

春杏等在一旁,见小姐神色几番变化,不由心中一紧,随即开口问道:“夫人可安好?”

沈晚棠拿着手帕的手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道:“没事,母亲在扬州受了些伤,幸而遇见了神医,得到及时医治,如今伤好的差不多了,不日将回京城了。”

沈晚棠双手合十,闭眼祈求道:“希望母亲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算来程青竹与叶家的婚事在即,沈晚棠私心不想母亲回京日程与她们撞上,虽说他父亲最终没有纳了程青竹,可因为这件事,母亲与父亲和离,又实在膈应得慌。

最近前朝出了几件大事,其中有两件事和刚结束不久的科举考试有关。

其一,考场内举子服用禁用药物,违反考试规则,成绩一律取消,从服用药物的举子,到售卖药物的几条线被一往打尽,其中竟包含北牧的奸细,令人讶然。

其二,主考官与守卫联合把控考场,利用两版不同的考题,引出了不少在科举考场上弄虚作假的官员,其中涉嫌人员甚广,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这边沈将军刚下完早朝,正欲和同僚离去。

吕新一甩拂尘,满脸堆笑道:“沈将军留步,皇上有请。”

沈妄抬眼和同僚点了点头,那人也识趣,和吕新笑了笑,算了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去。

沈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公公请带路。”

裴喻之单独召见沈妄,主要目的是因为今日早朝所提到的北牧,北牧属于边塞国家,幅员辽阔,但黄沙遍地,资源有限,一度纵横驰骋,四处劫掠,屡次三番骚扰大昭边境。

沈妄平定西北,便是与之交锋,大获全胜,可北牧只安分了没多久,近来日,各种小手段频出,防不胜防。

裴喻之紧凑眉头,此时并不是打仗的最好的时机,如今朝廷内部纷乱不断,光科举考试便拉下了不少人,更别提叶无修查检贪污的官员。

朝廷需要大换血,若是现在对外想要有什么大动作,更是难上加难。

对于今日早朝的出兵提议,裴喻之是不赞成的,可沈将军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实在是棘手。

沈妄自出征以来,亲眼见证过边塞百姓深受北牧其害,对于他们来说,烧杀抢掠已是常事,每日生活在水生火热中,愤懑难平。

如今北牧卷土重来,他何尝不为边塞百姓心痛。

关上宣政殿的大门,君臣二人不知交谈了多久,只知沈妄气恼匆匆,满脸不悦,甩袖而出,周围伺候的太监战战兢兢,惶恐至极,更是不敢抬头。

沈晚棠迈步走来时,迎面撞上父亲脸色涨红,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些一丝不悦,气势冲冲地出来,便皱了皱眉,略带不安地喊道:“父亲。”

沈妄远远瞧见久未见面的女儿缓缓走来,冷然的眉宇也舒缓下来,轻声问道:“棠儿在宫中如何?皇帝对你可好?”

父女二人并肩而行,缓缓交谈。

沈晚棠莞尔一笑,回道:“女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只是偶尔担心父母,哥哥的安康,”沈晚棠又停了停,疑惑不解道,“父亲这是因何事气恼?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沈妄冷哼一声,道:“哦,朝堂上的事。”

沈晚棠再欲多问,沈妄却是不说的,只不耐烦道:“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又皱了皱眉,开口道:“对了,没过几日,便到了你义姐出嫁的日子,你记得给你母亲写信,让她早日回来,将军府嫁女,主母不在,着实有些不像话。”

沈晚棠停了脚步,转正身子,轻笑地给沈妄建议,“父亲何不亲自给母亲写信呢?况且母亲离家本是不满父亲纳平妻,如今想让母亲早日回来,父亲您亲自开口,不比女儿开口更有说服力。”

沈妄一梗,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不是没有给她娘写信,只是飞过去的信鸽再也没有飞回来过,一时噎住,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抬头见女儿真诚的目光,还是如实说出口,支支吾吾道:“我寄给你娘的信,你娘从未回过,信鸽也不知所踪,没飞回来过。”

沈晚棠神色震惊,心下怀疑,娘亲信中所言,神医为了给她更好养伤,给她做的鸽乳汤,用的不会是给她爹递信的鸽子吧?

沈晚棠摇了摇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