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惊起身,再次踏出安全区域,单手提剑,与兔子平静地对视,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这一次兔子似乎瑟缩了一下。
她左手并两指在空中绘了一个引雷灵符,不需思索,无需回忆,信手拈来,在兔子再次吐出雷球时,她将那灵符精准地向雷球砸去,两者在空中相撞,随即引爆,爆开一室的电闪雷光,薛宴惊披着光芒,犹如击电奔星,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见雷球已无法抵挡她,兔子再度故技重施,天雷地网同时发动,薛宴惊早有准备,右手抬剑与雷光相抗,左手平推而出,那道雷光铸成的墙壁,在她的用力下,一寸寸向兔子的方向压挤着,魔兽艰难地与之抗衡,却不想薛宴惊仍有余裕,转而又加了力道,她本对体内的那股强大能量感到陌生,但它沉寂了数月后,似乎很开心终于再度被动用似的,在她手下运转如风,毫无滞涩。那道墙壁再无阻碍般平滑向前推进,没有给兔子任何躲避的机会,转瞬就将它电得灰飞烟灭了。
薛宴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如果这兔子真的是化神期,那她又是什么实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魔兽消失,它身后所守护的石门也缓缓打开。
薛宴惊心下有太多疑问,这百年间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她能轻易杀死一只化神期魔兽,那能够把她伤至重创失忆的又是何人……
会是归一魔尊吗?
但眼下无人可解答她这些疑问,薛宴惊也只能暂且按捺,踏出了石门。
顺着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回廊,薛宴惊进入了剑冢,这里与万剑宫壮丽巍峨的风格截然不同,简单到略显朴实,每柄剑都安然摆放在一间不甚规整的石室内,石室无门,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进入。她看着左右两侧的诸多石室,眨了眨眼,不是说打败魔兽后,秘境会指引她去向最适合的那一柄剑吗?为什么这许多宝剑都出现在眼前,莫非是秘境又失灵了不成?
既如此,薛宴惊干脆在剑冢里闲逛起来,对经过的所有宝剑都逐一相看,其间有凌厉刚猛的利刃,亦有可屈之如钩的软剑,她也看不出到底哪一柄适合自己,试着拿起那些剑比划了几下,它们似乎都不排斥她,却也与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共鸣。
剑冢中的回廊乃是环形,蜿蜒向上,有不少石室是空的,里面的剑大概已被前人取走。有些石室内的石壁上刻着剑主的平生志,薛宴惊漫步行来,饶有兴趣地逐一阅览。于其中一间石室中,枕着一柄名剑长凛,其赫赫威名她幼时便曾听闻,外界一直以为这柄剑已然随着剑主下葬了,薛宴惊驻足细看石壁上的刻字,才知这是剑主过世前托人帮忙送回剑冢的,让它静待下一任有缘人,免得浪费了这样一把名剑。
薛宴惊看着匣中三尺青锋,古剑寒黯黯,不知已铸来几千秋。
她握在手中试了试,可惜还是与之前相同,长凛不排斥她,却也与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共鸣。
薛宴惊将它小心地放回匣中,既如此,还是让长凛去等待真正的有缘人吧。
她对着石壁行了一礼,对于这种无私的传承,她一向是钦佩的。
薛宴惊继续前行,玄天宗弟子想必都已经开始了他们各自的挑战,她这一路行来,没有碰上其中任何一个。其他门派大概也正在密室中与魔兽搏斗,在这里盘桓了约两个时辰,薛宴惊才看到前方有人影出现。
但那几人似乎正驻足争论些什么,狭窄回廊仅容一人通过,她礼貌地等了等,想等他们结束对话后再请几人让路。
但女子带着薄怒的声音正传进了她的耳中:“行,我知道我不算仙武门的正经主子,你们不服我,表哥,你觉得呢?”
仙武门?
随即响起的是那威胁过她的讨厌男声:“表妹喜欢这柄剑,就再多给她取一柄好了,成姨您就放心去吧,有我在,足以保护她的安全。”
随即薛宴惊听到脚步声和密室开启的声音,大概是那人妥协了。
她不再等待,径自向前走去,此前遇到过的一男一女正抱臂倚在石壁边,颇为悠闲地等待着,听到声音,齐齐回身看她。
女子先喝道:“是那杀了王师兄的贱人!”
“是你?”男子也认出她来,眼神一亮,“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彼此彼此,”薛宴惊目光扫过,在女子脚边看到了那颗巨型蛇蛋,“这是……”
话音未落,她自己已然反应过来:“你要带它回去做灵宠。”
她们此前一起亲眼见证了沙蟒之威,这样的威力引来贪念,并不稀奇。
女子很得意地看她一眼:“是又如何?”
“沙蟒性情平和,其实并不适合战斗。”
“仙武门可不是某些没见识的小门小派,我们自有调|教灵宠的法门,就不劳你一个将死之人操心了。”
“够无耻的,不过这对你们而言大概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评价。”
女子柳眉倒竖,男修站在薛宴惊面前,将这条羊肠小道堵得严严实实。回廊是蜿蜒向上的,他们站得稍高些,投下的阴影把薛宴惊整个人笼罩其中。
薛宴惊不想与二人多费唇舌:“让开。”
女修略带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这真的是我仅有的让步了,”薛宴惊也笑了笑,看向二人,“对了,你们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呢?都去代你们杀魔兽取剑了?”
男修颇倨傲地垂目看她:“我身为仙武门少主,不过是多取几柄剑,轮换着用,有什么问题?”
“你们真是够贪的。”薛宴惊每柄剑都可以拿起,也只打算取走其中一柄,将其余的留给后来人,这两个人倒好,自己丝毫不肯涉险,在剑冢中逛一圈,看中哪一柄就让手下人去拿,也不知一共是选中了多少,手下竟被派走得一个不剩了。
“你手里这柄看起来也不错,”男修挡住了她面前的路,轻佻地用剑尖去挑薛宴惊的下巴,“留下这柄剑,我就放你过去,若不肯,那就连命一起留下来吧。”
“就凭你?”
男修脸色微微阴沉下来,女修也叫嚷道:“不识好歹!表哥,那就在这里算一算她杀害王师兄的帐好了!”
男修颔首,抬手便是一剑向薛宴惊刺了过去:“本想出去后再解决你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撞到了我们手里!”
薛宴惊尚不清楚体内力量到底有何威力,正想找人试剑,就有人送上门来,顿觉十分欣慰。
她手中青色流光一闪,三尺长剑,剑出如风。
幽暗的石廊中仿佛落下一泓秋水,立时弹开了男修手中兵刃。
“算是有两下子,”石廊中明明灭灭的灵光映在男修脸上,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恻恻,“怪不得如此嚣张。”
薛宴惊轻而易举地再次挡开他的攻势:“真希望我能对你说同样的话。”
男修实力平平,手里这柄剑倒是有些名堂,可柔可刚,与她手中兵刃相触那一瞬间,骤然化成软剑一抖,绕上薛宴惊的长剑,想使出寸劲令她猝不及防下将剑脱手。
薛宴惊却没有变招,一力破万法,剑尖仍直冲他面门而去。
男修手指在剑柄轻轻一点,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向薛宴惊扑去,她反应极快,右手剑来不及回撤,就用左手捏了个燃烧符掷出,这手一出,空中有什么东西立时被烧得噼啪作响,簌簌落在地上。
薛宴惊扫了一眼地上的毒虫尸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男子:“名门正派?”
是她失去了百年的记忆,有些跟不上如今天下情势发展了吗?如今的名门弟子已经开始在剑柄中空处藏匿毒虫偷袭敌手了吗?
在这种幽暗之处,毒虫无声无息地扑咬,若非她眼神好些,岂不是要枉死在他剑下?
男修招式接连被化解,却不慌不忙,见碧色长剑又直冲自己眉心而来,仍是轻蔑一笑,左手上一道璀璨光幕绽开,早不开晚不开,恰在堪堪要刺到他的那一刻炫技一般用这防御法宝正正挡在了薛宴惊的剑尖之前。
但他的笑意很快凝固在脸上,薛宴惊的剑没有触及他,剑上寒意却已然将他整个人笼罩,他感受到一阵彻骨的森寒,鼻尖上甚至已经凝了一片冰霜。
他脸上的轻蔑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恐惧。
“表哥?”这种狭窄的地方反而不便两人共同对敌,女修一直颇具信心地等在男子身后不远处,此时见他忽然不再动作,女子怔了怔,只听得轻微的“噗嗤”一声,背对着她的男修后脑上似乎喷出了什么东西,女修愣愣地盯着,竟透过他后脑上的洞看到了对面的光,这才意识到是他的防御法宝开得太晚,只挡住了薛宴惊的剑身,眉心却已被剑气洞穿。
好霸道的剑气……这是她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了,因为那道穿颅而过的剑气并没有消散,而是直直射入了她的头颅。
见两人都倒了下去,薛宴惊没什么表情,她这一次出剑就是要杀人的。
唯一让她惊讶的,大概就是二人死得如此轻易。
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俯身摇晃了他们一下:“等等,能不能先别死,告诉我你们的境界,我好推断一下自己的实力。”
但两人已经不能再给她任何回应,薛宴惊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讨厌嚣张的家伙,可惜二人的实力实在匹配不上这份嚣张的程度。
她迈过二人的尸首,正要离开,却又回身驻足望向那颗蛇蛋,迟疑片刻,将它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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