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武林大会当天,比试擂台周围早早围满了参赛者。
擂台设置在悬崖之上,高山上的冷风呼呼地吹,其他人也依旧兴致不减。
但晏宁直到要开始的前一刻,才姗姗来迟。
支楠上前宣布了武林大会的开始,第一位走上擂台的是位瘦高的男子。
男子先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幸道,江湖人称快腿,要挑战尖耳——仪青。”
幸道以一双日行千里的腿而闻名江湖,而仪青也因为一双顺风耳颇有名气。
世人也都知道,他们两人素来不和,幸道在武林大会上提出要和仪青比试,实在是意料之中。
台下一位长着招风耳的矮小男子走上了擂台,朝着幸道一抱拳,道:“在下仪青,请赐教。”
两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自然也都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虽不是今天的重头戏,打起来也是难舍难分,有些看头。
最后,是幸道以一招险胜仪青获了胜。
仪青也很干脆,道:“我输了,之前你我二人有过约定,败者自断左臂,退出江湖。”
说着,一边自己断去一臂,一边扔下腰间代表身份的铭牌,扬长而去。
之后又是几位参赛者上台,但都没有指名要挑战晏宁。
晏宁坐在支楠旁边,心里盘算着要是自己碰上了他们做对手,胜算能有多少。
支楠担忧地看向晏宁,道:“盟主,可是在担忧接下来的比试?”
晏宁摇了摇头,道:“支夫人不必担心我,安心看便是。”
支楠被晏宁这么一句话堵住,也不知怎么再开口,只好把担心咽回了肚子里。
恰好又是一场比试结束,下一位参赛者是一位女子。
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飒爽的轻甲。
女子面容冷肃,看向晏宁的方向,道:“我要挑战武林盟主。”
台下的人终于等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更加兴奋起来。
晏宁站起身来,走上台去,站到女子身前。
女子也再没什么客套话,只简单介绍了下自己,道:“玉女派门下,董芸,请赐教。”
晏宁朝董芸一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也不再留情面,直接动起手来。
话本中“我”虽然无意武林,但居然也有佩剑,名为“随心”。
董芸以长鞭为武器,也是行云流水。
只是董芸终究年纪尚轻,不过十招,便被孟玄景抓住了破绽。
孟玄景在识海中暗暗教晏宁如何出招,诱使董芸甩出长鞭。
待董芸面门中空之时,“随心”出鞘,停在董芸两目之间。
董芸之后,仿佛洪水开了闸一样,一位接一位的挑战者开始上台。
晏宁一连战胜了五位参赛者,正打算中场休息一下。
又眼尖地瞥见台下那位,重要的推动情节发展的,浑身黑的青年,发着光一样走了上来。
晏宁立刻严阵以待,道:“你可也是要挑战我?”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也不报名号,只取下身后背着的大刀,摆出进攻的架势。
孟玄景在识海中面色凝重,悄悄对晏宁道:“他脚步凝实,功力深厚,不会好对付,你要小心。”
晏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手持“随心”,摆好了架势。
青年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持刀,往前一递,劈出朴实无华的一刀。
晏宁不敢轻敌,“随心”往上一挑,想要挑开大刀,躲开这一击,再补上一刺。
哪知碰上大刀的一瞬间,晏宁便知不对,附着在大刀上的力道太重了。
晏宁想要转换策略,刀上却好似被人下了什么符咒一般,紧紧吸着“随心”不放。
晏宁无奈,只好硬接下这一击。
最后,大刀被挑开,晏宁的虎口也被震得生疼。
计划完全被打破了。
之后,两人看似打得有来有回,实力不相上下。
但晏宁知道,自己的节奏已经被完全打乱,这样下去,输掉比试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抓住机会,找到或逼出青年一点点破绽,晏宁便能重新找回节奏,也不无获胜可能。
只是,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要输吗?
晏宁本想着假装输掉比赛时,自己会不会演得很差劲。
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演嘛。
晏宁不动声色移到离悬崖较近的擂台旁,在青年又一刀劈来时,扯松了腰带。
腰带一半落在地上,晏宁脚下一脚踩了上去。
踩上的瞬间,晏宁身子一歪,右手手腕又恰巧被青年击中,手一松,“随心”掉落在地。
旋即身子一歪,腰靠上擂台不高的栏杆,一翻身摔了下去。
两旁的看客纷纷惊呼,跑上前来查看情况,早已不见了晏宁的踪迹。
晏宁下坠的速度很快,却也废了不短的时间,才重重落入河水中。
争先恐后涌入口鼻的河水,让晏宁踹不过气来,晏宁奋力浮上河面,顺着河水漂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宁意识越来越昏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孟玄景在识海中不停地没话找话,一定要让晏宁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晏宁也知道孟玄景的心思,努力打起精神,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孟玄景的话。
意识越来越模糊,晏宁已经分不清楚孟玄景究竟说了些什么,只会下意识地回答:“嗯”。
孟玄景有些着急,又眼尖地看见前方岸边有位牵着水牛的小童。
正是剧本中那位放牛郎。
心中一喜。
对晏宁说:“晏宁,快看左边岸上,是那位放牛郎。”
晏宁迷迷糊糊间只听懂了个“左”字,于是身子下意识往左边倾斜,飘飘荡荡被河水抬上了左边的岸边。
放牛郎牵着水牛沿着河岸走着,突然看见晏宁躺在岸边,吓了一跳。
晏宁在河道里飘了两天,身上全是被砂石划出的伤口,大大小小,狼狈可怕的很。
放牛郎弯下腰,迟疑地看了会儿晏宁,最终还是将晏宁抬上了水牛背,吆喝着回了家。
晏宁醒来时只觉浑身都痛。
虽然寻梦潭会减轻一部分痛觉,但是经脉寸断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晏宁艰难地睁开眼,想动一动手脚,立刻从指尖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无奈之下,晏宁只能退而求其次,忍者疼痛环视四周的情况。
是一间很朴素的茅草屋,床前摆了一张木桌,上面放着半篮没绣完的手帕,阳光透过窗洒进。
窗台有些高,只能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看不见外面的场景。
晏宁缓了缓,大概适应了疼痛,慢腾腾掀开被子站起身。
床头放着件粗布外衫,晏宁套上衣服后,又扶着墙慢腾腾走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群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有些坐着板凳在织布,有些拿着食篓在喂鸡。
还有些年纪不大的男孩女孩,蹲在地上玩着什么。
看见晏宁出来,妇人们纷纷和她打招呼,道:“小郎君,醒了啊。”
然后又转过头去,唤那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道:“二保,快去,叫萨大夫过来,就说三天前捡到的那位小郎君醒了。”
二保很听话地跑走了,晏宁理清了情况,对妇人拱手道:“多谢夫人相救。”
头上带着蓝色头巾的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小郎君哪里话,举手之劳罢了。再者,也不算是我们救了你,要谢就去谢放牛的七娃儿,是他把你捡回来的。”
晏宁正和夫人们聊着。
二保很快地把萨大夫带了过来。
萨大夫是位三四十岁模样的男子,挎着药箱,胡子留了老长,看起来有些凶悍。
妇人和萨大夫道:“萨大夫,若是小郎君醒了,您说让我们记得叫您,您快去看看吧。”
萨大夫对着妇人笑了笑,一开口,声音也是浑厚的男声:“多谢了。”
萨大夫带着晏宁回了屋子,把药箱放下,也晏宁把了脉。
一边说道:“我察你脉象细小无力,又经脉寸断。若是常人定然是病入膏肓,但你不一样。你之前定然武艺高强,是武林中人寻仇?才落得如此模样?”
晏宁摇了摇头,道:“不是寻仇。”
萨大夫皱了眉,道:“不是寻仇,那怎么下此狠手?你这经脉寸断得十分厉害,怕是很难恢复如初了。”
晏宁笑了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练功的时候岔了气,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这才落得如此下此。”
修行之人练功岔气是常态。
萨大夫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不是寻仇就好,那你且安心先在这里修养,之后大好,你便回去罢。”
晏宁想了想剧本之后的剧情,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夫,我之后想在这里住下,不知可行?”
萨大夫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想住下自然没有问题,村里还有不少空房,我去和村长说上一声便是。只是你从前是修行中人,天之骄子,一下子到我们这种小村子来,不知能不能受的住。”
晏宁帮着萨大夫铺开纸笔,道:“我之前呆的也是小门小派,算不得养尊处优,平淡日子也是过得惯的。”
萨大夫这才点了头,拿着笔蘸了墨,写下药方,道:“这样就好。等下我写好药方,再给你把药抓好。每天三次,温水服用,一定要记得喝。”
晏宁点了点头,送走了萨大夫。
这样,晏宁在中宜村满打满算将养了三个月。
前两个月几乎都躺在床上,偶尔下来走动,每天一碗一碗的药下肚。
但好在中宜村居民淳朴善良,多了晏宁一张只会吃饭的嘴也没什么怨言,依旧乐乐呵呵。
后一个月,晏宁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每天能做些不重的劳作,喝的药也没有那么多了。
到整整三个月那天,放牛的七娃儿看晏宁好得差不多了,便拉着晏宁去了镇上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