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奶奶他们会不会打上门？”窑洞西屋堆满了灰色的编织袋。
这可是她们悄悄忙活了五个昼夜的成果。
二丫兴奋又紧张。
这些粮食加起有两万斤呢。
不全是她妈做麦客挣回的，大部分—
有这些粮食在，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胖丫那个小饭桶，可以敞开吃了。
才分家半个月，日子就越来越好。
徐招娣正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厨房里忙活，并没回答妹妹问题。
老宅打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胖丫背着小手开心的在院子里转圈，大姐答应今晚让她一口气吃六个馒头。
“收自己地里的粮食有什么不对？谁敢打我们，就让妈妈教训他。”
“徐招娣，徐招娣，你给我滚出来。”小丫头话刚落，一道尖利又刺耳的声音从半人高的墙外传来。
“妈，救我救我。”胖丫撒丫子往屋子里跑去。
这么快？大丫叹口气，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走出厨房。
姐妹几个前两天用废弃的泥砖头围着窑洞砌了一圈墙，勉强算有了个院子。
大门却是篱笆做的，一推就倒。
苗翠花带着曹大妞和马素芬俩儿媳冲了进来。
来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赔门。”二丫不高兴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篱笆。她费了多大劲才从山上寻摸来这些儿荆条。
苗翠花上前一把揪住她衣领，叱骂道，“赔，赔你个奶奶嘴儿。说，地里粮食是不是你们偷的？你妈呢，让她出来说话。”
显然，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暂时忘记了大儿媳的战斗力。
曹大妞也跟着叫嚣，“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讲法律吗？那你们可知道偷东西是犯法的。趁我们没报案赶紧把粮食送回老宅，不然等着吃官司。”
走在最后的徐家小姑徐彩霞，笑盈盈道，“吃什么官司，都是一家人，把粮食拉回去就好。
不但粮食回去，你们几个小家伙今天也要跟我回家。窑洞是人住的地吗？”
二丫把奶奶的手从脖子上拿开，后退了两步。
窑洞怎么了，比熏死人的南屋可舒服多了。
叶真真被胖丫拽着从屋里出来了。干活回来，徐招娣便让她回房间休息，她做饭。
她一脸茫然望着院子里的人，下意识打招呼，“娘，你好。”
好什么好。
二丫翻个白眼，“妈，奶奶又要打妹妹。”
打胖丫？叶真真顿时变了脸色。
苗翠花见状，立刻后退几步，“没有，没有，别听孩子瞎说。”
徐彩霞从旁帮腔，“大嫂，胖丫是大哥最小的孩子，娘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打她。”
叶真真不吭声，转身搂住小女儿，又恢复了笑眯眯模样。
众人松了口气。
见三人不复进门时的嚣张跋扈，徐招娣觉得有几分好笑。
走上前明知故问道，“奶奶，你带着二婶三婶小姑来我们家有什么事？”
问题总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
“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村东头那十四亩地的麦子是不是你们割走的？”苗翠花冷笑。
“是啊，再不割就落地了。”徐招娣点头。糟蹋粮食可耻。
“麦子呢？为啥不运家里去。”马素芬皱眉。十几亩地的地，能收获上万斤小麦呢。
他们今日一大早去村东割麦子，发现十几亩的麦田已经被收割一空。
开始以为遭了贼呢，接着想起—
“运回家了啊。”二丫指指身后上了锁的西屋。
“装疯卖傻呢，谁说粮食归你们？”苗翠花气急败坏。
“那十四亩地在我们大房名下，从法律上来说分家了我们的地当然跟着我们走，产出的粮食也全归我们。”
胖丫从她妈身后探出头来慢吞吞道。
感谢死去的爹。
她爹当年不想交超生罚款，又怕连累爹娘，便带着老婆孩子另起了户口本。
新社会，地当然跟人走。
如此说来，她们大房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从法律上跟老宅分家了。
胖丫晃晃脑袋。
“那些地属于老房，不归你们。”苗翠花嗤之以鼻。
什么法不法的，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没她就没眼前几个兔崽子。
“没我们俩老不死的，怎么会有你爸。没你爸哪里来的你们？”苗翠花轻蔑道。
“你妈连个孙子都没给我生，一家子绝户有什么资格要地。”
家里少了大儿媳这个壮劳力已经捉襟见肘，再少十亩地，日子甭过了。
你说不归我们就不归我们？你算老几啊。
二丫仰头看天。
见母女几个不为所动，徐彩霞语重心长道，“你们爸去的早，那些地就当替他孝顺你们爷爷奶奶了啊。
大丫听话，地不白要，每年会给粮食给你们。”
“是啊，都是一家人，干嘛分你我。大家还跟从前一样，一起干活一起吃饭。”马素芬附和道。
“还有，大嫂你最近怎么老往人家地里跑？自家麦子都还没割完呢。明天咱们一起下地。”想起没割完的麦子，马素芬就头疼。
那天实在不该为了避嫌去娘家。她要在，拼了命也会阻止大房分出去。
婆婆糊涂啊。
“你刚才意思是活我们干，粮食你们收？回头再看心情随便分我们一点儿？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二丫嘲讽道。
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的亲人们这般无耻呢。
“白养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翅膀硬了要自己飞，那就把地留下，算是报答我和你爷爷的养育之恩。”苗翠花说的理直气壮。
“养育之恩？这些年到底是谁在养谁。要不是我妈伺候地里，你们早就饿死了。”胖丫不屑的说道。
靠二叔三叔那俩懒货，庄稼早就颗粒无收。
胡说八道。
曹大妞正要怼回去，苗翠花突然叫唤起来。
“张月英，你怎么来了？”她一脸震惊的望着门外穿戴时髦的女人，惴惴不安。
这女人来跟她讨要定金？她狠狠瞪了胖丫一眼。
乖乖听话去张家多好，哪里有后来这么多乱子，让徐家成为村里的笑话。
她都多少年没被人指指点点过了。
胖丫不客气瞪回去，就你长眼了？
张月英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小家伙带我来的。”
众人往她身后瞧去。
竟是四丫。
她不是去后山捡柴火么。
徐招娣心一惊。
胖丫错愕，指着张月英道，“四姐，你干啥把坏蛋领家里来。”
难不成，四姐也想卖她？
四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胖丫，没有说话。
“四姐，你说话啊，你干嘛跟坏蛋在一起。”胖丫再次追问道。
四姐这几天怪怪的，不爱说话，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今天更是莫名其妙，领了这么个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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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注：拐卖，买卖人口犯法。买家，卖家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