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绒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运动。
所以,运动会于她就是放两天假。
按顾星的话,就是一米七的大高个屁用没有。
让愿意做的人做愿意做的事,不愿意做的人做其他事,楚绒觉得这才叫人生。
她本来还想直接出去,可寻哥关店不知道去哪里忙活了,联系不上。只能无聊之下,去天台打发时间。
苏尧说比完项目就来找楚绒,最后一句是问她要不要去给他加个油。
楚绒发了两个英文字母过去,刚要锁屏,就听见上面传来的哄笑声。
楚绒还以为是姜甜她们带了人过来玩,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她倒要好好说说这两妞。
最后一阶,楚绒滞在原地。
这几个男声过于刺耳,虚弱的求饶声满是惧怕。
锁是被撬开的,地上的砖头摔成了两半,老旧生锈的锁身都是划痕。
楚绒先给苏尧发了消息,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打开录像功能。又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前面。
不绝于耳的疯狂,楚绒听了会儿,三个人。
深呼吸了几次,她才迈上最后一级台阶。
学校管这么严还有这种事,也是见鬼。
这么巧被她碰上,更是见鬼。
楚绒抱着臂,转了两下脖子,才继续往前走。
果然如她所想,确实是三个男生。
他们站成一排,背对着门口。楚绒却看到四双鞋,能看见鞋面的那双脏一些。
“老师来了!”楚绒用嘹亮而急促的音调冲那边喊道。
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到楚绒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其中有两个人立马朝门口奔来,却被一道男声呵住,“站住!她骗我们的!”
楚绒看了一眼仍旧站着的男生,人高马大的。心里还挺佩服他的镇定,可人品不行什么都白谈。
垂睫,脏鞋的主人坐在椅子上,裤子被挽到了膝盖处。
楚绒第一眼,只觉得这个男生很瘦,从身型看来,个子并不高。皮肤黑,有一种纯朴之感。
在衡远,除了城里来的优越人群,就是乡下的学生。
窄子门往东是高楼大厦,往西则是遍地农田。那里有平房,飘满稻花香,有她看不见的自由。
这几个人不是高二的,楚绒都觉眼生。
在这几个人怀疑的目光里,楚绒淡定扯谎,“没骗你们,这个天台是我们班的打扫区域,老师叫我上来看看脏不脏,我们班主任就在下面呢。”
个高那男生走到坐着的男生后面,掐着他的后脖颈,对站在门口的人命令道:“把门关起来!”
他用的力气不小,对方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楚绒兀地讥笑起来,没用的人只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来彰显不具备的强大。
“我知道你,高二的楚绒。看过你照片,很漂亮,今天一见,果然比照片还好看。既然你喜欢看,就让你好好看看,需要搬把椅子给你吗?”
对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楚绒习以为常。想到手机还在录像,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要是我坐下,是要成为你们的同伙还是即将被暴力的对象呢?”
旁边的两个人关好了门,又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高个男生递了个眼神过去,坐着的男生双肩被摁住。
楚绒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人应该再少点,透明胶带得换成黑胶布。
他眼睛里的求救太明显,楚绒无法忽视。
高个男生扯下一截胶带,封住了连呼救都没喊出来的双唇。封好后才回答楚绒的问题,“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然不管你多漂亮,下场都跟他一样。”
楚绒摆了一下手,“那你继续。”
等手回到她的胳膊肘处,楚绒才惊觉指尖在颤抖。
就算以二敌三,还都是瘦胳膊瘦腿的。
算了,她怕疼。
楚绒不知道这个男生做错了什么得罪他们,或许什么都没做。
钥匙在口袋里,距离大门几步距离,只要动作够快,她想跑还来得及。
可脚下就像灌了铅,迈不开。
呼吸不再平稳,想吐。
她看到一种拔腿毛的“新型游戏”。
“弱小”的男生被困在椅子上,摁住他的两只手关节泛白,该是用了很大的力。透明胶带从脚踝开始,一直到膝盖,被用钥匙划断。又是一截,同样的路径。
“你有腿毛吗?女生有腿毛可不太好看哦。”
随着这一声结束,胶带与皮肤被撕开的声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感官。
紧接着,是呜咽。
很低,不屈不挠的克制。
“够了!”楚绒跑过去要夺过胶带。
没抢过,她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戏虐的笑声充斥在四周。
高个男生走近楚绒,拽住她校服衣领,轻轻捻了一下。眼神突变凌厉,发狠地将楚绒拖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早说了,不要多管闲事。我们算我们的账,你看你的戏,不好吗?”
楚绒慢慢低下眼看被揪成一团的校服衣领,由于下摆被裁剪过,所以腰身露了出来。
把手机往衣兜的深处推了推,楚绒冷着声音说:“放开。”
“不放又怎样?不然,你换他?”
楚绒没再给垃圾开口的机会,直接扇了一巴掌过去。
人都说断掌打人比较疼,看来确实不错。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楚绒又对着他□□踢了一脚。
一声痛叫响彻天际,高个男捂着□□来回转圈。
另一声巨响又传来,是门锁被砸的声音。
楚绒舒了一口气,指着门口,淡然道:“有人来了。”
一声接着一声砖头与铁锁碰撞的声音。
那两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掩盖现场痕迹,将所有的胶带碎布都藏入口袋。
高个男生恶狠狠地指着楚绒,话里有几分颤抖,“你够狠,但是今天的事要是被第六个人知道,看我不弄死你。”
他的另一只还没拿上来,额头上的青筋凸地像崎岖的山脉,却又难看至极。
楚绒走向还被封住嘴的男生,“忘了这个。”
她撕下胶带,动作算不上轻柔,“你叫什么名字?”
“王东。”回答她的声音很沙沉。
“很好听的名字。”楚绒将撕下的胶带贴到王东的手背上。
“楚绒!”苏尧向楚绒跑来,还穿着运动服,额头上都是汗珠。
楚绒看了一眼另外站着的三个人,他们正朝与苏尧相对的方向走,眼里含着警告。
高个男生做了个摸嘴唇的动作,又用摸嘴唇的手指向楚绒的腿。
“你没事吧?”苏尧握住楚绒的双肩,担忧地四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先别说话。”楚绒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做安抚。
待那三道人影消失在拐角,楚绒转身看向正在把裤腿往下拉的王东。
“王东。”楚绒叫他,“加个联系方式吧,你刚才的诗朗诵不错。”
于是,楚绒在苏尧要掐死人的视线下与王东加了联系微信。
加完后,她边打备注边叫苏尧,“走吧。”
苏尧却半天没动,他看了楚绒一眼,又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王东。
他在等楚绒给他一个解释。
天知道等他看到那条“天台,救我”的消息后,内心是多么焦灼,比赛都没参加。刚才砸锁的时候,那半截砖头根本不顺手,还差点砸到手指。
就这么被对待吗?
把他晾在一边,还在他面前加了别的男生微信?
把他当什么?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楚绒会很察言观色,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应付。她知道苏尧在生气,可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一场交易而已。总的而言,她不喜欢苏尧这种人。无非就是钱多烧得慌,以玩弄别人的自尊为乐。
“医务室,去吗?”
她看到了苏尧食指上的血痕。
苏尧垂着眸,没反应。
楚绒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起苏尧的手。
他的手心很烫,而楚绒自小就体质不算好,手脚偏凉。
双手相触的那刻,苏尧捏了下楚绒的指尖,“手怎么这么冷?”
“因为血是冷的。”楚绒想缓解气氛,就开了这么一句玩笑话。
但似乎并不好笑,苏尧还是绷着脸。
走下楼梯的时候,楚绒把录下的那段视频给王东发了过去。
她并不想揭发,也不想获得什么荣誉褒奖。视频她没看,不知道画面是否都拍到。多管闲事不是她的风格,只是那一刻莫名其妙就被触发了打抱不平的念头。
王东给了楚绒一种错觉,竟然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或许是多个人。
她把选择权交给王东。
也该交给他。
不清楚缘由的事,就让选择权回到本该掌握它的人的手里去。
这么多年,楚绒愈发明白一个道理。
尊重别人的选择。
不管是段晓梅,还是段橪,她都强迫自己站在旁观角度去看待他们。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关她的事。等熬过这两年,就可以自由了。
该烂在土里的,就烂吧。
苏尧把楚绒的手牵得很紧,温度由热递冷。
楚绒走了几步,意识到还在学校里,被人看见不好,想挣脱出来,而对方却攥地更加紧。
俩人暗地里较着劲,一路到医护室。
“放开。”楚绒又发现了,这人挺无赖。
“不放。”苏尧心情好了不少,故意拿出那只被划伤的手,被包裹上了一层面纸,潦草而滑稽。
“苏尧?”有人声从医护室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