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佟妙安回到佟国公府,马车刚停,角门内涌出一群人,打伞的打伞,引路的引路。

一路上,越下越急的雨,靠佟妙安那把华丽的小伞,只能将人浇成个落汤鸡。

能挡风遮雨的,还是要大的桐油纸伞。

粗壮个高的仆妇,站在马车边候着。

车帘刚一掀开,仆妇的手就伸过去。

“国公爷和大爷在大厅里,等了大格格近小半个时辰了。您再不回来,大爷就要戴上斗笠雨披,骑马到宫门口等您去。”仆妇道。

佟妙安张开手,好让仆妇抱稳她。

缎面厚软底的绣花鞋,沾一点儿雨水不妨事,踩到水坑里,那一双鞋就彻底毁了。

“阿玛是不想和玛法在一块儿吧。半个时辰,没吵起来吗?”佟妙安好奇问道。

她才回家半个月,已经看到玛法和阿玛对打过三次,吵架十多次。这还不包括,她在屋里休息的时间。

抱着佟妙安的仆妇,是鄂伦岱福晋的贴身侍女。她打小和鄂伦岱福晋一起长大,从蒙古跟过来,做了自梳女,一辈子不打算嫁人的。

鄂伦岱福晋看重她,要求她的孩子们,都要向敬重长辈一样敬重她,并要奉养她到老。

“怎么没吵起来,国公爷和大爷在一块儿,少有不吵架的时候。”仆妇抿嘴笑道。

“哟,大格格从宫中带回了这么多赏赐?奴婢就在奇怪,怎得多了辆马车跟回来。看着也不像是贵人所乘的车驾。”仆妇道。

“我讨人喜欢嘛。皇上和皇贵妃都疼爱我,赏赐便跟流水一样的,都给我了。不仅是这些,我还为祖师爷要了一尊金身呢。等回白云观的时候,观主定要夸我。”佟妙安道。

仆妇抱着佟妙安,往府里大厅的方向走。

旁边是另一个仆妇,举着大伞,把雨水都拦在伞外。

“大格格是最可爱的孩子,见了您的人,没有不喜欢您的。您记牢了,千万别在国公爷和大爷面前提白云观,两位大人要吃醋的。”仆妇道 。

佟妙安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的转:“不说不说。我明白的。我给玛法和阿玛、额娘、哥哥、弟弟们都挑了礼物,也给姑姑您挑了。等见过玛法、阿玛后,我回屋里将宫中赏赐理清规整了,就一份份送过去。”

“大格格心里有奴婢,比什么礼物都金贵。”仆妇眼神柔和,笑的合不拢嘴。

“阿玛的岁岁啊,终于回来了。阿玛还以为你要被留在了宫里。这么可爱讨喜的小姑娘,谁见了能不喜欢。皇上就喜欢抢别人家的女儿入宫,年纪小的当女儿,年纪大的当妃子。岁岁下回不能再一个人入宫了,阿玛心慌了一天。”鄂伦岱坐着,看到仆妇抱着女儿出现在门口,一阵风的跑向门口。

“阿玛不心慌,岁岁离不开阿玛的。这里是岁岁的家,岁岁哪儿都不去。”佟妙安被挪到鄂伦岱怀里,她熟练的安抚着鄂伦岱。

鄂伦岱浓眉大眼络腮胡,看着凶悍,哪知是个女儿奴。

鄂伦岱被女儿一哄,满足的傻笑:“没错没错。”

“浑说什么话。等过个几年,岁岁总要嫁人吧。难道把你算在嫁妆里,你跟着嫁过去?”佟国纲没好气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招个入赘的听话漂亮女婿,让岁岁一辈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快乐安稳生活,不是更好。”鄂伦岱道。

佟国纲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到儿子犯蠢。

他烦死这个大脑简单,只知道逞凶斗恶的大儿子了。

“岁岁,想玛法了吗?在宫里时,有没有记着玛法叮嘱你的话。”佟国纲对儿子说话急躁凶狠,对小孙女说话时则是声音软的像绵羊。

佟妙安扭着身子,一只胳膊搂着鄂伦岱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搭在佟国纲肩膀上,一碗水端平。

“想的想的。岁岁记的,玛法说,在宫里皇上第一、太后第二,岁岁可以排第三,谁也不用怕。”佟妙安道。

“没错,岁岁真聪明。就记住这个理儿。咱们家的姑娘,在哪儿都能横着走。”佟国纲眉开眼笑的夸奖道。

鄂伦岱不耐烦他老子和他抢闺女,但看在佟国纲叮嘱的那番话很合他心意,他忍了。

“我还将玛法给我做的小伞,带给皇贵妃娘娘看了。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看了后,都夸玛法厉害,能武上马杀敌,文能提笔画画,还会做手工。最要紧的是,都羡慕玛法对我的疼爱呢。”佟妙安道。

佟国纲笑到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了:“等下次入宫,你再带上玛法给你做的螃蟹灯入宫。若不是宫中不准骑马,骑着玛法送你的小马驹进宫更好。”

鄂伦岱轻哼一声,他想怼上两句,又没得资格怼。因为,他不会做漂亮的小伞,也不会做螃蟹灯。

“岁岁,阿玛给你一箱子黄金。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你额娘说过,钱在哪儿,爱在哪儿。阿玛的钱,只在你和你额娘那儿。”鄂伦岱道。

佟妙安开心不已,螃蟹灯和小马驹,她喜欢。一箱子黄金,更是她的心头肉。都好喜欢!

“玛法和阿玛,岁岁都很爱!我们是一家人啊,都是彼此最最要紧的亲人。”佟妙安嘴抹了蜜似的哄人。

佟国纲和鄂伦岱立马满足的笑呵呵着,没了半点他们单独相处时,互相喊打喊杀的戾气。

“在宫里好玩儿吗?皇贵妃宫里,只有个四阿哥,还已经搬去了阿哥所。都没有同龄人陪你玩的,会不会很无聊。”佟国纲问道。

“不会哦。皇贵妃娘娘说话很温柔,只是眉宇愁丝堆集,与身体有碍。皇上表舅待我很亲和,和隔壁府上的伯伯们一样,甚至更和蔼些。嗯,话也更多些。”

“还有四阿哥,他长的真好看,像我在白云观住处外,种的松树。即使在冬日里,也松针青绿,散发着清凛香味。”佟妙安乐滋滋道。

佟国纲和鄂伦岱脸色瞬间一变,严阵以待。

“四阿哥?”佟国纲道。

“他长的好看?”鄂伦岱接道。

“岁岁啊,女儿啊,你在观里见到的人少,都是梳着道髻的道士,穿着朴素道袍,一把年纪的糙脸老树皮,所以没见过世面。四阿哥的相貌,可不算顶尖儿的好看。等着,阿玛明儿就带你出去逛逛,涨涨见识。”鄂伦岱苦口婆心道。

佟国纲一脚踹向鄂伦岱膝盖窝,还好鄂伦岱防着他呢,躲得快。

“老爷子,我还抱着您的宝贝大孙女儿。摔着我没事,磕着碰着岁岁了,您就等着您儿媳妇儿从蒙古杀回来吧。”鄂伦岱道。

“我能让岁岁被摔着?你摔掉了牙,她都不会落一根头发丝儿。茉雅奇,你过来,代你主子听听老大说了什么。他就不怕带坏了岁岁。外面什么香的臭的,不仔细分辨,就敢带着岁岁去看。等老大媳妇回来,好好对他动用家法,罚他跪个三五个时辰。”佟国纲指着方才抱了佟妙安一路的仆妇道。

茉雅奇冲鄂伦岱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整齐的白牙,冒着森森寒光。

鄂伦岱眼神躲闪飘忽,他差点忘了,家里的母老虎回娘家了,还留着看家的人。

“我陪着岁岁的,谁能靠近。只是,岁岁这眼神,让我实在发愁。咱们家也没个长的好看的男子,难怪一进宫看到四阿哥,就满声夸的。”鄂伦岱摇摇头。

佟国纲想要反驳,他的次子法海,就长的颇为清秀俊朗。

但是,他和鄂伦岱父子间,关系如此恶劣,因为的就是法海。

佟国纲不明白,京城里哪家贵族爷们儿身边没个三五侍妾的。庶子庶女,那不也是人丁兴旺吗?他又没有宠妻灭妾,更没有偏疼庶子,何至于此啊。

罢了,老大不中用,可是他媳妇取得好,生了个甜甜软软的乖孙女。

“你只要不怕你媳妇儿回来,和你细细聊一聊,你就这么去做。”佟国纲道。

鄂伦岱迟疑了,他还是不要以身试险了吧。

“阿玛,您着相了。外表只是虚妄,不过是个皮囊,美的丑的,都是一样。我是觉得四阿哥品性好,是真性情、正直人。旁人一分待他好,他就回报十分,很是难得。”佟妙安道。

佟国纲道:“岁岁看人的眼光好,四阿哥的确是个纯善知恩的性子。不过,他有些寡言少语,未免有些无趣。”

佟妙安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玛法,四阿哥的话可多了。您给我做的小伞,就属四阿哥夸的字最多,他都做了一首诗呢。可惜,我背书不行,没记下来。”

佟妙安嘴里说的,和佟国纲、鄂伦岱认知里的四阿哥,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说服不了说,恨不得把胤禛拉到面前,要他自己选自己是沉默寡言,还是热情洋溢。

“恕奴婢多嘴,四阿哥在国公爷和大爷面前,是晚辈,自要沉稳一些。可咱们家大格格和四阿哥年纪相仿,又是亲戚。谁遇着活泼讨喜的大格格,舍得冷漠相待呢。”茉雅奇道。

“说得有理。还是咱们岁岁招人喜欢。但是,岁岁啊,你真的要多看看其他好看的少年。路啊,不能走窄了,眼睛不能只盯着一个人。”鄂伦岱道。

鄂伦岱这句话,难得让佟国纲也赞同。

“你阿玛说的对。打明儿起,玛法就每天带你去世交的几家露露面,走亲访友。”佟国纲道。

作者有话要说:胤禛:我怎么感觉,我未来老丈人在教我媳妇儿当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