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容,萧沅沅也瞧见了。
萧沅沅心中很不适意。
赵意喜欢丽娘?她前世怎么没察觉。对了,前世,赵意的确对丽娘更亲厚。赵贞要废她时,赵意为她说了很多好话求情。而萧沅沅出事,赵意则极力劝说赵贞杀了她。
萧沅沅想及此事,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些。
赵意也上了马。
他跟在赵贞身旁,笑说:“皇兄你这样带着人,可不好打猎。”
赵贞道:“无妨,一会让她下马。”
赵意歪着头,打量赵贞了和萧沅沅:“你们俩倒是好,亲亲热热,同乘一马。你看另一个人多孤单。”他笑示意了一眼丽娘:“要不我带她去林子里转转,免得打搅你们?”
赵贞笑:“你要去去你的,别多嘴多舌。”
赵意一挑眉:“行,我们就不在这碍事了。”
他笑转向丽娘,邀道:“你跟我走吧?”
丽娘道:“咱们去哪?”
赵意道:“带你去打兔子,怎么样?”
丽娘怯生生地看向赵贞,询问他的意思,赵贞道:“你去吧。”她欢喜地笑了起来,跟赵意去了。两人很快骑马钻进林中,消失不见。
萧沅沅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快。
她此刻看到赵意,又想起了前世的旖旎心思。赵贞是少年讨喜,年轻的时候最英俊可爱,上了年纪,皇帝做久了,就一脸独夫相,处处招人厌了。赵意呢,少年时瞧着生涩,跟在赵贞身边,像个陪衬,但过了二三十岁,反而因为性情谦和沉稳,为人风趣活泼,显得整个人春风和煦,格外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味道。
萧沅沅前世,最想春风一度的男人,那绝对就是这个人了。萧沅沅对他,那叫一个日思夜想。她还劝过赵贞立他当皇太弟呢,就想玩点叔叔嫂嫂什么的。只是未能如愿。
要是能嫁给赵意,那也不错。萧沅沅这会突发奇想,心里又有点痒酥酥了。
赵意是赵贞的亲弟弟,他兄弟俩感情深厚。当年太后想废赵贞,试探陈平王,问他想不想做皇帝,陈平王一心为皇兄求情。所以赵贞一直爱这个弟弟。将来赵贞亲政掌权,陈平王是很受信重的,官高位显。
陈平王妃,听着也不错。赵意这人很好性儿,前世跟他的王妃,感情很不错。生了一堆娃娃,男子功能也甚好。
王府里也简单些,没有宫中那么多腌臜事儿。
她突然动了念头。
虽然前世,她跟赵意之间也很不对付,不过只是因为身份立场。她对这个人是很心动的。
只是,他怎么追着丽娘去了?
萧沅沅有点烦躁,怎么两世都是她跟自己抢男人?
活见鬼了。
萧沅沅正暗自思忖,却听赵贞语气散漫:
“你生气吗。”
萧沅沅忽闻此言,心里一惊。她面上佯装不屑:“我生什么气。”
赵贞驱马入林,不知不觉,摒开了侍从。他双臂抱着她,信马由缰地在森林散着步。林间冷嗖嗖的,地上尚有未开化的积雪,空气中透着沁人的寒意。
这季节,打什么猎。
赵贞拥着她,胸口的热意透过脊背。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那是她最迷恋的少年的味道。
他们好似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萧沅沅正觉此情此景有几分温暖,却听赵贞在耳后道:“陈平王是朕的亲弟弟。我们自幼丧父,从小一块长大,相偎相依,相互扶持,共渡难关。他是朕血缘至亲,对朕忠心不二,你不该害他。你若是今生胆敢再做出破坏我们兄弟情谊的事,朕不会饶了你。”
“皇上在说什么?”
萧沅沅怀疑自己听差了耳朵,她扭过头,狐疑地看着赵贞。
坐在她身后的,依旧是十五岁的少年。赵贞肌肤被冻的雪白,清艳的眉目间凝着一股冷厉之色。
“朕叫你,不要打陈平王的主意。”
萧沅沅听到这话,又是恐惧,又是恼怒。
“我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打量朕不知道你跟他的事。”
赵贞的声音,冷冰冰地在她身后响起:“朕南巡时,命陈平王留守都城。你见朕不在,遣侍从将陈平王召至寝宫,让他饮酒,试图引诱与他欢好,却被他所拒。你恼羞成怒,唯恐他将此事泄露出去,便在朕面前谗言中伤,欲置他于死地。”
“你以为,他会被你勾引。你以为,没有男人能够从你的石榴裙下逃走,包括朕的亲弟弟。你以为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以为他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你忘了,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朕同他的感情,比跟你的感情要深得多。他不但拒绝了你,还将你做的恶事禀告给朕。你想不到吧。”
“朕一开始也不相信,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后来,看到那些人,朕全信了。”
赵贞讥嘲道:“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萧沅沅道:“我听不懂皇上说的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
赵贞道:“听不懂,那朕就说的仔细些。”
她皱着眉,试图挣脱开赵贞的怀抱,想跳下马,却被赵贞死死抓着胳膊。
“你也用不着恨朕。”
赵贞道:“就算朕不杀你,就凭你的种种劣迹,一旦朕死了,宗室诸王也不会放你活着。你以为陈平王他们能放过你吗?他们恨你恨的咬牙切齿。朕赐死你,是给你体面。若是让他们动手,你只会死的更惨。”
“你放开我!”
萧沅沅浑身毛骨悚然,拼命挣脱他的手:“我要下去!”
赵贞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扭过头,面对自己:“朕今天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希望你记住。你若是胆敢再犯,朕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萧沅沅怒瞪着他:“我听不懂皇上说的话。不过,皇上若是当真如此恨我,那就禀明太后,将我送出宫去吧。我不愿再留在宫中。”
赵贞道:“放你出宫,那岂不是便宜你了?朕要让你永远呆在朕的身边,不得欢喜,不得自由,日复一日地痛苦,直至枯萎凋零。”
她怒极,憋红了脸,伸手欲要打他,被赵贞抓住了手,质问道:“朕把你当心上人,你把朕当什么?当猪狗吗?”
这一声喝问,吓得她瞬间神魂俱碎。
“皇后、太子,都是被你所害。你把朕玩弄于鼓掌,很得意吧?朕在你眼里,只怕连猪狗都不如。”
“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他压低了声音。
她浑身战栗起来,挣扎着脱口而出道:“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做你的妻子。我不爱你!”
赵贞愣了一下。
她显然是被逼急了,声音急促带着颤抖:“我不爱你,是你在自作多情。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感激你。”
赵贞终于还是得到了最不愿接受的答案。
赵贞前世临终前,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
他无法接受。
他一直不愿相信。他宁愿她只是嫉妒,只是恨他,报复他,然而真相还是和他想的一样。
她不爱他。
没有别的,就是不爱。
因为不爱,所以她能做出一切狠毒的,伤害他的事。
因为不爱,所以蔑视他,藐视他的尊严,践踏他的人格,玩弄他的感情。
是他天真了。
他一生从未天真过,唯独在她身上犯了天真。
赵贞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下去。”
萧沅沅既然撕破脸,反倒是不怕他了。无非就是一个死。
又不是没死过。
她反问道:“这么高,我怎么下去?”
赵贞道:“要朕扔你下去吗?”
萧沅沅仓皇下马。因为太过惊慌失措,几乎是半跌下马去的。还好手抓着马鞍,没有摔到骨头,只是胳膊擦伤。
赵贞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朕说过了,朕不会跟一个无知的女子计较。看在太后的份上,朕暂留你一条性命。但你若再敢存心不良,朕不会顾念旧情。”说毕策马离去。
萧沅沅只觉周身剧痛,刚才摔那一下,半天缓不过来。
身上沾了泥土。
这林子大,一时迷了路,也找不到方向,不知从哪里出去。
她只能凭着感觉乱走,想找个地方洗洗手。
走了许久,终于看见溪流。
萧沅沅正要去洗手,却见溪边有人。
原来是陈平王赵意,正蹲在水边浣洗袍襟。
萧沅沅见了他,心说晦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上辈子就被这狗玩意害惨,这一抬头又碰见他。
要不是他,刚才赵贞也没这么大脾气。
萧沅沅阴阳怪气叫了一声:“陈平王。”
赵意扭过头,看见她,顿时粲然一笑。
他长得极好看,尤其笑起来,如花树绽放,更添美丽。
萧沅沅上辈子就因贪图他的美色,被这厮害苦,心中气恨得紧。
要不是赵贞刚才提起,萧沅沅还真不知道,竟然是他在赵贞面前出卖了她。难怪赵贞会突然怀疑,暗中派人监视她。好个歹毒的陈平王,平日里笑模笑样,竟然小瞧了他。
“好嫂嫂,你怎么在这里,我皇兄呢?”赵意笑眉笑眼地说道。
萧沅沅骂道:“呸,好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嫂嫂。”
赵意笑:“除了你,还有谁是我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