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玩家死亡。”后边的娜塔莎说道。
蒲白没说话,他手执长刀,往声音发出的位置而去。
越过遮挡视线的丛林,深坑的边缘出现。
一口震撼的、一望无际的、古老的深坑渐入视野。
与此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有那如鼠群一般涌动爬行的黑怪。
一只、两只、三只……
数不清的黑怪扑在一名玩家上面,仿佛将活人当成了香喷喷的食物,拼命地噬咬吞食。
而那名被吞食的玩家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密麻的脓疱飞速在他的体表长大,爆破。
一只只掌心大小的老鼠从这些脓疱中跳出来。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是被吃者,还是哺育者。
看见此幕,娜塔莎用力搓开身体冒出的鸡皮疙瘩,她立即问蒲白:“现在怎么办?还过不过去那边?”
蒲白依旧没有答话,他朝前走去,一刀砍落落在后头变异的黑怪,同时唤出游戏方屏。
方屏并没有出现新的怪物图鉴,因此说明了进化变异的黑怪仍然归类为同种怪物。
这次蒲白有了经验,砍完怪就专门切它脑袋,淡灰色的气团如水母一般升起,就似与雨水融为一体。
蒲白极力盯着它,看见它的移动轨迹是前方的深坑,心中有数。
“要去深坑,底下有我们离开副本的关键。”他平静地抛下一句给娜塔莎。
娜塔莎看着已前方嗅到人味儿,扭身冲他们而来的黑怪们,后牙槽咬了咬。
“Fu*ck!”她吐出一声母语。
蒲白看了眼她,等着对方出技能开路。
娜塔莎也知道蒲白会愿意和她聊那么几句信息,是存了想让她出头放技能的心思。
眼下也只有她的技能更适合破局。
但一想到自己被利用了,她后牙槽不禁咬得更用力了些,心想下次没做好准备,还是不要随便靠近蒲白这人。
娜塔莎对身后的三名公会成员说:“帮我拖一点时间。”
“蒲会长,你也是。”娜塔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蒲白挑了挑眉,一刀砍死一只已经冲过来的黑怪,“娜塔莎副会长好魄力。”
娜塔莎不想理会他,身上变出一张塔罗牌。
【战车】牌漂浮在她前方半空,只见娜塔莎刨除杂念,专心与自己的牌灵搭建沟通。
这时候的她完全是静止状态,外界的动静声屏蔽在她的世界以外。
数分钟后,黑怪的尸首已经在她眼前堆积起来,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瞳内一瞬间有星空斗转,很快又恢复正常。
“战车牌,显!”
一辆巨大的战车凭空出现,车头对准前方围攻的黑怪们,外形冰冷的机械战车直接铲进怪物堆,就算不在它攻击范围的黑怪,都像是被磁石吸过来攻击。
战车牌一出,地上很快多出一条血路。
与威力无比的战车相比,它的使用者眼下看起来苍白凄惨许多。
娜塔莎定了定身体,说:“趁现在快过去深坑那边。”
蒲白这次倒是没有领先走,给出了大功夫的塔罗公会先行,他落在后方,时而打量地上被碾碎的尸首。
“黑怪进化成老鼠形态,还是它们本来就是老鼠,那谁孕育它们呢?”
“是肉公主?”
他的轻念声传至前方的娜塔莎口中,娜塔莎脚步一顿,她知道这是蒲白的等价回报。
娜塔莎默默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很快,一群人来到深坑边缘,战车也已经消失。
娜塔莎的塔罗牌显化只能维持5分钟,冷却时间是2小时,所以这个技能她不能经常使用。
她会使用这个技能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公会全部玩家成员的技能都与塔罗有关系,外人通过他们的行为表现,很容易能推测出他们的具体技能是什么。
所以娜塔莎知道蒲白早已知晓她的技能情况,而且是故意等着她放技能。
但她也很好奇蒲白的技能是什么,好像从未见过他使用强攻击性的技能。
娜塔莎一边保持疑问,一边探头看了眼深不见底的石坑。
“蒲会长,有什么建议吗?是你说下面有线索的……”娜塔莎挂起笑容,扭头问道。
蒲白看了眼石坑,慢慢蹲下去往下爬。
他给出一个朴素的提议:“建议是爬下去。”
娜塔莎笑脸僵硬了一下,但看到蒲白已经爬下去了,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命令后面的成员跟着一起行动。
乔治落在最后,转身下去时,他看着地面碎掉的尸块,眼底闪过一丝红光,转眼又消失。
临时组成的5人团队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下移,不知何时开始,雨水不再从上空落下,安静的空间弥漫灰色迷雾出,一时间,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和移动的动静声。
蒲白下得最快,他目光时不时移动观察四周。
不知道爬到哪个位置,他的视野里出现一颗脑袋,对方位于他的下方,一动不动。
“救我……救救我……”微弱的女声响起。
蒲白离她越近,发现她四肢、脸部都是创伤,他认出对方来自神佑公会,抱有戒备心的他停了下来。
蒲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雪看到蒲白,她哽咽地将自己在地面上遇到的事告诉对方,还说自己遇到韦棠野,对方已经下去坑底,但许久没有消息。
蒲白听完没说话,他只单纯地“哦”了一声,目光慢慢打量对方的伤势,脑海中熟悉地响起呓语声。
他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了。
总归不是人。
估计是乔装打扮来猎食玩家的。
蒲白仰头看着上面攀爬下来的娜塔莎等人,他们移动的幅度都是一致的,同一时刻,他脑海中的呓语声更加强烈,身体传来的刺疼正在疯狂令他清醒。
眼下,上下堵住他的人,都貌似被古怪的怪物伪装取取代了。
又或者说是他单独落入这样的空间中,其他玩家估计也正在遭遇此刻与他相似的事。
“如今有点棘手了。”
他收回目光,冰冰冷冷地说了一句。
蒲白不慌不忙的,开始思索一些问题。
譬如自从在上个副本了解到精神污染存在游戏后,这次的副本就开始不留余力地在他面前呈现这种污染。
这样的现象,颇有点像“薛定谔的猫”实验中的存在状态由旁人打开发现了,从而这个游戏世界开始朝他加强输送“有猫”的概念——即精神污染的现象。
但身体自带的高精神抗污染性,又让他能从呓语出现伊始,就察觉到精神污染的蔓延。
换句话说,呓语声的出现反而提醒了蒲白情况的危急,相当于警铃一般的存在。
而他观察过娜塔莎他们,他们暂时没有高敏感性去发现这个问题,精神错乱的情况应会先于发现问题,更早一步地发生在他们身上。
蒲白在思考这同种污染在他和旁人的差异,是什么导致的。
是他真的天赋异禀?
还是游戏副本正在筛选……
杂乱的问题眼下似乎缺少解开的关键,但这个副本对蒲白而言,总归让他将目光若有若无关注在游戏的本质上去。
这算是一个好的收获。
蒲白集中回注意力,目光看着底下仅说了自己被人推下来的“易雪”,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那个推你下来的玩家就在我上方,我也是下来逃命的,抱歉帮不了你。”
他迅速往右平移一段距离,声音不紧不慢:“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你要不现在爬上去踹他一脚。”
“有来有往才公平。”
“易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睁眼说瞎话!
蒲白听到下方气到呼吸都不稳的声音,特别贴心地补了一句:“还是认不出他吗?喏,灰色外套那个。”
他随意瞎指了“娜塔莎”那群“人”中的一个。
“易雪”身体僵了僵:“你他妈……”
话音一落,纺白蛛的真实模样出来,上头四只,下头一只,每一只个头都特别大。
蒲白眉毛轻轻皱起来,心想这次的怪物这么沉不住气,他还想看会儿热闹,结果对方不配合将戏演下去。
移动技能启动前,蒲白想了想,认真地抛下一句:“虽然你们泄露得很快,但让我确定两件事,一是你们稍微有点智商,二是……”
“你们的同类曾伪装成韦棠野,第二种怪物【纺白蛛】是她完成首杀。”
萦绕在周围的迷雾散去,呓语声减弱。
纺白蛛们裂开硕大的口器,不由分说地冲他飞窜过去。
螯肢刺下的一刻,蒲白已经闪移到下方500米处,正利用技能规律地不停闪避。
蒲白天生加强不了【攻击】和【力量】属性,每次获得技能点,大部分都歪到了【速度】上,这次歪打正着,刚好能用上。
他在心中估算自己移动了多少米,最终在技能时间到达的一刻,看到了下方仍散发微弱火光的“黑团子”。
他稳稳地从上空跳下来,一边听着上方石壁传来的蛛脚声,一边环顾陌生的坑底空间,同时轻轻说出为什么说是韦棠野完成首杀,而不是旁人的原因。
“联系上个副本的表现,韦棠野抗精神污染的能力只会比我更强,刚才遇到的纺白蛛,典型和精神污染有关。”
“所以,她会比我更快地发现伪装。”
蒲白看着地上残余的小蜘蛛形态的黑团子,心中所想得到进一步印证。
他目光投向远方的巨大人像,以及它张开的大口。
……
昏暗中,另一处空间。
狭长的甬道仅有韦棠野行走的声音出现,利艾担心对方背着自己太累,主动提出下来。
“小野,我现在脑袋不晕了,你可以放我下来。”
韦棠野半蹲下身子,让她落地。
利艾落脚的一刻,感觉脚下的触感有点古怪,除了软,还有些湿润。
这种像踩在某种人体组织上的感觉,让人很是不适。
利艾努力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站稳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扭头看向韦棠野,道:“小野,前面有两条路,该走哪边?”
她坚定地相信韦棠野的直觉,毕竟也是因为对方,她才能及时地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韦棠野眨巴几下眼睛,回答:“左边吧,感觉那边会很有意思。”
利艾不由自主想到从下坑开始到现在二人经历的一切事情,在她眼里,小野这个人做事毫无章法,感觉多是直觉行事,但往往能在关键时刻破除险局。
这也愈发让人好奇她经历过什么。
利艾不禁问:“小野,你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你看……”她指着对方散发暖光的手掌,“老实说,我从未见过有别的玩家,能将技能时间维持这么久。”
“还有,在我意识混乱时,你都是怎样做到不受影响的?”
利艾原想只提出一个问题,但说完一个问题后,紧接着有更多问题冒出,让她恨不得韦棠野回答她个一清二楚。
韦棠野边走边挠头,她试图回忆自己刚才做的一切事,找出个中缘由解释给利艾。
可惜脑袋隐隐作痛,某些事回想起来,更多像是她本能地做出来,所以她只能直白地回答对方。
“因为你们一直听到声音,但我听不见,所以我不受影响啦,而且我还拥有健康的体魄和清醒的灵魂,什么也打倒不了我。”
韦棠野毫不羞耻地夸赞自己。
“但我记得我中途醒过来一次,你不是也听到那声音了吗……”利艾说的是她们站在黑洞前,看到无数嵌套的女人的时候。
韦棠野一愣,闹脑中模糊闪过当时她锤鼠的一些画面。
“啊……那个啊,那是我在和肉公主的灵魂对话,不是你们听到的那道声音。”
利艾已经听得糊涂,她思考什么是那道声音,肉公主的灵魂又是什么,难道它们不是同样的东西?那小野又怎么知道区分的?
“可你当时不是背着我,受声音影响,直直朝那丑陋的、不知道是不是肉公主的女人的嘴巴走进去吗?!”利艾问得急了。
韦棠野停下脚步,她耳尖微微动了动,一边分散注意力给远处的事物,一边扬了扬手中的小雕像。
她神情坦然,道:“不是,我根本没看到你说的女人,我是发现被我打爆脑袋后的老鼠,它们头中躲起来的气团飘进来了,而且这尊小雕像也在这里。”
“我得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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