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当天下午就又带着人进府了,牙行和牙行之间都是相通的,这家没有的人,去那一家调也是可以的,只是中人费要分人家一半。
但能为荣国府服务,那是牙行争破了头的,所以即便中间银子赚的少了,张婆子也要尽快把人送到王宁的手里。
这一次的人里,有不少逃难的难民,王宁一口气买了八个婆子,外加四个十二岁的丫头。
八个婆子分别去了门房,库房和小厨房帮忙,四个十二岁的丫头,被暂时安排在了洒扫上。
画屏也打外头带进来了两个二等的空缺,两人一个十三一个十四,反倒让秋萍和澈儿两个显得小了。
但澈儿是王宁想着重培养的人,便不降位,依旧让她在二等的位置上待着,并对底下的人道:“我看人只看能力,不看年龄。”
一句话,倒是让那些刚进来的人,不敢再小瞧澈儿,暗自较劲想往上爬的人也多了起来。
王宁是一点不怕这种竞争环境,只要是良性竞争,她都欢迎。但若是坏了她的规矩,一旦发现恶性竞争,那这种人她是坚决不用的。
几个月下来,这一批的新人倒是一点茬子没出,连带着,刚来的两个二等丫鬟,白芍红药也逐渐上手了。
说起来,这两人皆是家生子,之前王宁想让画屏带一个家生子进来,让绣屏去外头买一个回来,可因为绣屏提前出发去了姑苏,便全都由画屏找了。
两个家生子还挺安分,她们的老子娘都是庄子上的管家,完全没想到会被画屏看中选进二房,因此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
这一日,白芍打外头回来,就一脸心神不宁的在上房外转悠。
因着上房门外有王宁的命令,平日里没有丫鬟候着,这会儿她瞎转悠,也找不到法子进门。
直至画屏打外头回来瞧见她,这才喊她过去问话。
白芍一脸焦急道:“我才经过荣禧堂,听闻一件新闻,急着禀告太太,却又怕太太在歇息。”
画屏忙问:“什么新闻?”
白芍道:“我方才给老太太送糕点,打荣禧堂跟前过,瞧见琏哥儿正在墙根偷着抹眼泪。我不过问了一句,他哭得更难过了,说是妹妹病了,母亲却不管不顾,放了两日了。”
画屏一惊:“二姑娘病了?”
迎春是贾睿第一次外放前,由大房的妾室所生,因她母亲难产没了,在大房的地位很是尴尬。
母亲是继母,又没了亲娘,只有个奶娘带着,虽是大房的闺女,却跟个小透明似的。
加上她还小,平日里也出不得门,家里的下人便是提起,也只道大姑娘如何,嫌少有人想起二姑娘来。
冷不丁听白芍这么说,画屏这也才惊醒,赶紧去王宁那儿报信。
画屏很清楚,大房的闲事,太太是不管的。但只要跟姑娘少爷有关的事儿,太太就没有不理的。
果然,听了报信,王宁吓得都站起来了。
“怎么才来报?”王宁急了,连她都忘了迎春的存在,可见迎春有多透明了。
也是,日后被奶娘欺负成那样都忍气吞声的木头性子,若不是因为小时候一直不被人重视,又怎会变成那样。
王宁心中一阵自责,她都发誓要改变那些孩子的命运了,却还把迎春给忘了!
“去叫秋萍来!”王宁咬了咬牙,又补了句:“去派人叫太医!要请那小儿科的胡太医来!”
画屏亲自去叫太医,又把秋萍叫去了上房。
王宁嘱咐秋萍:“快去给你姐姐报信,就说二姑娘病了几日,都不曾叫过太医。”
秋萍跟在太太身边这么久了,顿时明白怎么回事,立马去姐姐那儿通风报信。
秋灵果然下一秒就去通报了老太太,老太太闻言抓起拐杖直奔荣禧堂。
到时,王宁已经赶来了。
贾母见邢夫人还赔笑上来请安,气的直接一拐杖就杵在了她面前。
“你可别给我请安,我怕折了我的寿!”贾母愤愤道:“我们家里可没有你这样的毒妇,即便那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也是咱家里正经的姑娘。你若是连嫡母都当不好,趁早给我滚回去。”
王宁忙上来安抚:“太医已经来了,老太太不如先等等,看看太医怎么说?”
贾母横了邢氏一眼,扶着王宁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问:“你多咱知道的?”
王宁小声到:“才秋萍打她姐姐那儿回来,听她说的。”
贾母可不知道,这事儿其实是秋萍告诉她姐姐的,只当真是秋灵跟妹妹说的,叹了口气:“当初我就该把迎丫头接到身边的,只是那会儿元丫头还在我那儿……”
王宁怕贾母继续自责,赶紧打断她道:“这小孩子哪没有个病痛的?便是元丫头,之前也没少生病。您要是实在不放心,这回二丫头好了,您再带回去养着就是。”
贾母本不想管大房的孩子,但被王宁这一劝,心里始终软了:“就这么着!她不喜欢二丫头,我老婆子心疼的紧!”
婆媳两个一眼都没看邢氏,自顾自的往里走,把后头跟着的邢氏气得鼻歪眼斜。
这回,倒真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奶娘故意瞒着没报。底下的人只说姑娘有些咳嗽,她还命人送了雪梨汤去女儿那里。
可谁知,竟连儿子都知道这事也瞒着她,这才导致了女儿病了两天都没看大夫。
好在迎春就只是普通的风寒,起初很轻,到这一日虽发起来了,但几幅汤药下去也能压住。
王宁瞧着床上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心里都快痛的滴血了。这孩子今年也两岁了,却瘦小的跟刚一岁似的。
“老太太……”王宁才叫了一声,就哽住了,她差一点就想开口,请求把迎春带回去自己养了。
可王宁知道这不可能,即便她再心疼迎春,她也不能这么做。她只能祈求贾母把迎春带走,否则迎春真的就成了日后那个木头了。
贾母看懂了王宁眼中的祈求,拍了拍她的手,镇定道:“一会儿喝了药,让人把二姑娘挪到我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