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高台上最先开口的是无定宗的宗主,头发胡须发白,一身儒雅的青色道袍,如清风般,浩然正气,笑起来和蔼可亲,却隐约有种肃穆庄严的压迫力,说话时声音洪亮。

宋欢婳抬头盯着他,不太看得出他的真实年龄。

修真界长寿的人不计其数,只要能步入修仙的门槛,寿命都会大大增加,还有不少鹤发童颜的修行者,始终强外还有更强者。

又或许三界之外,还有更强的三界。

她一边感叹着这个修真世界的浩瀚,一边无精打采地听各种峰主训诫弟子,无定宗的宗旨与使命。

这宗门的大会怎么和她以前在学校听讲座似的无聊,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远看里各种峰主的训话结束还遥遥无期,索性蹲下身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周围的各师兄和师姐之中。

这一蹲,她就有点想打瞌睡。

从穿过来开始,她就没好好休息过,每天一闭眼就是自己马上要被从试炼秘境回来的男主弄死的画面,每天又要听讲修炼,还要惦记这件事情,她是真的感觉已经身心疲惫了。

今天好不容易度过原剧情里最致命的一劫,宋欢婳感觉自己全身心都松懈下来,蹲在地上就开始没什么形象地钓鱼。

突然旁边的人推了她一下,她猛地惊醒,抬起头来,“怎么了?”

阮泽华低头向她示意:“从试炼秘境里回来的那批弟子回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找人吗?还天天去后山找人家,不如现在趁现在多看看,看看你的真命天子。”

“……什么真命天子,师兄你别拿我取乐了。”这几个字简直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可不敢对男主羿竹行有什么想法。

有,就是自讨没趣加自取灭亡。

“难道不是吗?”阮泽华爽朗一笑,道:“是谁整日都在念叨的?记得前几日,拦都拦不住,某人偏要往后山跑,一去就是一天的了无音讯。”

“师兄可别再说了,小心等会师尊发现你开小差把你叫上去和那群弟子比试。”

“怎么可能,你师兄我啊,最近正遇瓶颈,准备去闭关室修炼一段时间,师尊不可能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负伤……”

“泽华,你上比试台来。”

话音都还没来得及落下,头顶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令人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说些闲言碎语。

阮泽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

嘴角的笑容也瞬间垮留了下去。

宋欢婳噗嗤一声,和身边的师姐都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憋笑。

阮泽华在紫霄峰内排第三,不少人都喊他一声“三师兄”,可天赋却是所有紫霄峰的弟子里最高的,不仅是师尊对他寄予厚望,就连宗主和其他几峰的峰主都对他赞赏有加,不难看出对他的看重。

之前不少次门派任务中,也屡次是阮泽华带队,无一不是顺利完成。

阮泽华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身上的贵重物品交到她和几位师姐的手上,“替我保管好,尤其是此物。”

他指着宋欢婳手上的玉佩,“切记,有何闪失,找你算账。”

是他随身携带之物,宝贝得很。

宋欢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点了下头:“知道了。”

她也很无奈,这么宝贝的东西阮泽华交给她做甚。

比试很快开始,阮泽华和对手礼貌性地拱了拱手,算是简单行礼。

转眼间,还彬彬有礼的两人便打得不可开交,宋欢婳倒不担心他会输,在底下看热闹似的看了一会儿,旁边的紫衣女生突然附耳过来,“欢婳,你看玄天峰那边,华家大小姐来了。”

宋欢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心道,终于见到书里的女主了。

那人身侧随行的几位都是华家的长老,身着华贵衣裳,个个面色高傲冷漠,眼神精明老练。

在几位长老身后的少女轻飘飘御剑落地,一身暖黄月华鎏金裙,十八九岁的模样,容颜绝丽,仪态端正,目光淡淡扫过试剑台边上挺直站立的一行弟子,随后径直朝右边那侧走去。

随行的长老也寸步不离地跟上。

排面挺大。

对修仙第一世家的大家族华家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说起来这本书里,前期男主虽然被女主退婚,但女主其实是早就对男主芳心暗许,男主虽然当时并没有对女主有什么意思,但后面经历了种种后,两人终于情投意合时却被家族和三界阻挠,所以后期两人的感情才会拉扯那么久。

这次女主过来说是要当众退婚,却也是逼不得已,有苦难言。

“欢婳,那华家大小姐一入无定宗便直接被四峰之首的玄天峰收入门下,听说天赋异禀,完全不输我们三师兄,甚至……还在三师兄之上。”

“华家人,正常。”

“也对,华家人生来便天赋惊人,就没有一位后人是废材。”

宋欢婳只远远看了眼女主,注意力便被比试台上已经分出胜负的两人吸引。

阮泽华毫不意外地胜过对方,与那名弟子一同跪在各峰主脚下听训。

不一会儿,不知道峰主和宗主他们和阮泽华说了什么,他上前几步从师尊手中接过一枚令牌,又低头和师尊说了几句,突然回过头朝宋欢婳所在的位置看来。

宋欢婳都愣了一下,原本站姿还有些散漫,在感觉师尊的视线也在自己身上停留时,也紧张地挺直了腰板。

有种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的既视感。

她没阮泽华的那个修炼天赋,原主每天都在当恋爱脑,她穿过来每天都在摆烂,应该是班里老师最不喜欢的那种学生吧。

好在这种紧绷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师尊望着她,缓慢地点了下头,又和阮泽华说了句,阮泽华立即恭敬地低头行礼,便很快退了回来。

阮泽华回来就朝宋欢婳伸出手,“玉佩还我。”

宋欢婳把玉佩递给他,眼神略微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刚才故意在师尊面前说我什么了?”

他神秘一笑:“你猜啊。”

四周的人都纷纷询问他缘由,阮泽华抬手就拍了拍宋欢婳的肩膀,“下个月,紫霄峰有五个下山历练的名额,其中一个师兄我刚才已经替你争取到了。”

“哦~三师兄这次又得到师尊青睐被派下山了,还得是三师兄啊。”

又有人旁人在起哄:“三师兄这未免也有些偏心了,怎么众师兄弟还未得知此消息,三师兄就已经把其中一个名额内定给小宋师妹了呢?”

“就是!三师兄这是特意要带着小师妹下山的吧!”

“三师兄也看看我呗,我也想跟着你一块下山长长见识!”

阮泽华按住几个躁动不安的人:“这五个名额,还有一个是我,至于另外三个嘛……到时候看大家的表现,再论。”

众人一阵唏嘘。

这下山历练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多少人日日夜夜都在门派里待着,修为停滞不前,有时去历练一趟回来,能顿悟许多平时在山上无法参透的事物与修炼。

但近段时间来,三界动荡不安,时常有危险发生,无定宗也就限制了门派弟子下山的机会和人数。

“……历练?叫我作甚?我去只会拖各位同门的后腿。”众人正为了另外三个名额争得不可开交,宋欢婳却咬牙切齿地看着阮泽华问道:“师兄,你是故意的吧?”

“话不能这么说,这次下山不仅是历练,还有师尊交给我们的任务,到时候你会知晓。”

宋欢婳恼火。

她一个炮灰女配,好好在无定宗待着,摆烂逍遥自在,莫名其妙下山历练个鬼哦。

这种机会应该留给男主。

可这事刚才师尊都点头了,必是铁板钉钉的事,宋欢婳气得狠狠踩了阮泽华一脚,“下山,我当咸鱼,可行?”

“何物是咸鱼?”

“到时候师兄也自然会知晓。”

宋欢婳头一偏,也实在懒得理阮泽华,目光移到试剑台上。

比试即将开始,门派弟子比试,点到即止。

可其中一人手中握剑,衣袖被风吹起,手背露出的红色印记让宋欢婳眉心一跳。

“师尊小心!”

来不及多想,她大喊出口。

下一瞬,原本只是比试的木剑瞬间变成一把锋利的长刃,朝高台上紫霄峰的峰主,霓霞玄君袭去。

刀光剑影间,一层浓重的红色雾气从上至下笼罩了无定宗,视野变得浑浊不清,比试现场骤然乱成一团,有人高声怒喝:“是凶冥的人!他们混入了那批试炼秘境弟子中!”

“动手!”另一道声音更为粗狂,不像是无定宗的人,“杀光无定宗的上下!给我找到刚才那个大喊的娘们!破坏我们的计划,定要碎尸万段!”

宋欢婳猛地低下头,随着人群往另外一侧去。

不是吧……

她就是因为知道书里的剧情,比较熟悉三界内其他几个流派的特征,刚才把凶冥教的人认出来,人家就要杀她……

而且,今天这场□□,原书里也没有写啊。

宋欢婳身上连佩剑都没有带,原主更是废材加法术小白,平时练的都是些点火爬山的法术,她对付起有备而来的凶冥教,略显吃力。

不仅是她,在凶冥教的红雾中,周围的弟子也逐渐开始有恶心头晕,甚至无力摔到口吐鲜血的症状……

危急时刻,阮泽华一剑击飞宋欢婳背后偷袭的人,几步闪至她身前,“去,叫那么这群小的,都去你师姐那边躲着,她有法器护你们。”

宋欢婳点头:“师兄小心。”

说完,她迅速朝找着其余同期入门的弟子,和她们朝自家师姐那边跑去。

可周围的红雾越来越浓,严重影响了视线,宋欢婳走着走着,就和周围的人迷失在沼气般的迷幻中。

“阿月?”宋欢婳试着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施法驱散,也根本没用。

红雾的施法人等级在她这种菜鸟之上,除非她身上有法器,才有可能驱散。

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闭气,尽量让自己不吸入这诡异的红雾。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没被红雾弄死,反倒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修炼之人的闭气时间可以延长至半个时辰。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闭了多久,周围的场景越来越虚幻,红雾将她整个人都包裹,无论往什么地方走,都是望不到头的红雾。

“这红雾估计一时半会消散不了,大家都闭气调息!身边如果感觉有凶冥教的人,尽全力还击,也可大声呼唤我的名字!”阮泽华的声音在红雾中缥缈又不稳定,但宋欢婳是听清楚了。

“好!三师兄也要保护好自己,我暂且无碍!”

“我也无碍!”

“小师妹呢!”阮泽华大喊。

分辨不了位置,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

宋欢婳解了闭气的筋脉,吸入少量的红雾,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我也暂时没事。”

“好,待我先解决完这边,就来帮你们!”

宋欢婳说完话,就迫不及待地把把筋脉重新封住,手掌捏拳疯狂捶着自己的胸口。

好呛,她快要被呛死了……感觉像是被迫吸入了一大口一百倍浓郁的胡椒似的,又像是硬生生的把辣椒粉糊一脸,呛得想死。

之前在书里也从来没看过凶冥教还用这种功法……真是恶心又变态。

她正打坐调息,不料身后也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声,她瞬间警觉起身。

却不想回头,便看见不久前才在古墓下和九南谷见过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嫌弃地边咳嗽边挥着袖,驱散面前阻人视线的红雾。

他还是穿的那一件脏兮兮的灰青色袍子,发丝还有些凌乱。

对方察觉她的视线,暼了她一眼,声音淡淡:“你是不是忘了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