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学丞

叶春雪从西山别苑赶回国子监时,已经是放学时间,穿着学生服的学子们正陆陆续续往外走。

这些学子里,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但大多都很年轻。叶春雪是其中最显眼的存在。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黑得纯粹透彻。

因为是从别苑过来,叶春雪没有穿学生服,身上是一件丁香色的对襟窄袖上襦,领袖上镶滚着木槿紫的边,衬托着她明艳的脸庞,像芙蓉花似的漂亮,因为身材纤长高挑,若不是眉眼间尚带着几分天真,简直让人误会她是老师。

叶春雪刚到学舍大院的]门口,就被守候在门边的小童迎了进去,并把叶春雪领向了学舍楼前的空地上,说是要等新来的学丞轿子过来才能进寝舍。

看着诸多的夫子都在学舍楼前,叶春雪有些好奇。

新来的学丞看样子派头很足,连平日里最傲慢的李夫子都站那儿毕恭毕敬的。

“听说这位学丞是南秦的明珠公主,咱们大周的国子监,怎么会让南秦的人来做官?”

“你懂什么,这位是皇上给咱们亲自请的夫子!”

“皇上……”

“这位学丞的架势还真是大,我们等这半天了还没见动静。”

“呵,谁叫人家是公主呢?这可不是一般的学丞,就是皇上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哎哟,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虽是南秦的公主,既做了咱们的官,那就是和咱们一样,都是皇上的臣民,怎么能让咱们一直等着呢?我都快饿死了,今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好菜……”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虽然语言有褒贬参差,倒也不算太过难堪。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小童跑过来,“李夫子、张夫子,新学丞来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叶春雪微微侧目看过去,只见一辆青帷四驾马车缓缓驶近,停在了学舍楼前。

叶春雪抬起头,看见车顶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随着马车晃动响起细细碎碎的铃声。

轿帘掀开,一只玉手伸出来,搭在小童肩膀上。小童弯腰帮忙将脚蹬放进去,又转身替另一侧的小童打起帘子,待车帘放下后,他便飞快的闪到一边去了。

叶春雪目不转睛地看向那轿帘,心想,这位学丞应该是位美人吧?只有美人才值得这样的派场,若是个丑的,哪怕她是公主,也会被人喊成丑人多作怪。

小童动作快,轿帘掀起又放下,谁也没看清楚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只觉得轿内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车帘再次撩开,里面露出半张精致如玉雕般的面容,先跳下来两名丫鬟,接着便扶着另外一位打扮华贵、雍容美貌的妇人下了马车。

妇人穿着月白色撒花缎面对襟衫和同色百褶罗裙,乌发挽成云鬓,插着金凤钗,戴满珍珠耳坠子,脖颈上挂着一串碧玉项链,看起来富贵逼人,艳美逼人。

妇人下了马车后,丫鬟立即撑伞遮阳,护卫则上前帮忙抬轿。

叶春雪已经看呆了。

若不是她肯定自个的母亲还在西山别苑,看见这妇人肯定会以为是母亲换了身衣服,到国子监来看她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夫子介绍说妇人是南秦的明珠公主,擅琴棋,工书画,是大周国子监新一任的学丞,让在场的人行礼相见。

妇人的目光从叶春雪脸上掠过,停留片刻后移向别处。

叶春雪立即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她还晕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何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会和自己的母亲那么像?

旁边一位学子推了她一把,叶春雪回过神来,虽然不认识这位贵妇,却也知道自己应该跟着众位夫子行礼问安,“下官(学生)见过明珠公主。”

“免礼吧,以后都是同僚,大家就叫我图夫子就好。”贵妇笑盈盈的,语气很亲切。

待图夫子走到叶春雪身旁时,一个圆脸俏丽的小丫鬟凑了过来,看看叶春雪,又看看自家的主子,惊奇地说:“公主,这个女孩子和您长得好像,简直就像您的女儿一样。”

“哎,你家主子要有这么个乖女,做梦都要笑醒。”图夫子温柔地看了叶春雪一眼,随即转眸对众夫子道:“劳烦诸位久等,我们进去吧。”

“图学丞客气了。”

“图夫子请——”

……

一路寒暄,夫子们随着新来的学丞离去,叶春雪则留在原地,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快步朝学舍楼内走去。

吃过晚饭,遣散服侍的丫鬟们,叶春雪回到自己的寝舍里,将屋门锁死,然后走进里间的暗室,打开多宝盒。

她从多宝盒的最底层拿出一瓶透明琉璃瓶子,里面装得正是姑姑留给她的符水。

把那瓶符水倒出来,叶春雪闻了闻,顿时皱起眉头。

“奇怪了,姑姑不是说这瓶很香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叶春雪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收好琉璃瓶子。

这瓶符水可不能流落出去,否则,姑姑的嘱托就白费了。

叶春雪在房间里踱步了几圈,又从抽屉中翻出另一只盒子,从中拿出几枚银针,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咬破手指,挤了滴鲜红的血液,滴到那银针上面,然后迅速捻动手诀,念起咒文。

须臾间,那几枚银针竟变成了黑紫色。

叶春雪瞳孔骤缩,紧紧盯着那银针,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因何缘故变成这样的?

不过既然是姑姑交代过的东西,自然有她的原由,她按捺住疑惑和忐忑,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进匣子里,放入贴身锦囊中,然后再次封好,这才躺下睡下。

第二天早晨,叶春雪照旧早起,先绕着校园跑了三圈热身,然后去课室听讲。

她递了请求一见学丞的字条上去。

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夫子过来找她,告诉她说:“图学丞已经到了,正跟陈夫子在书斋商量事情,请叶同学稍候过去。”

听见这话,叶春雪紧了口气。

她原以为还要等许久才能见到那位图夫子,现在她已经答应,她总算是安心了。

叶春雪跟随那位老夫子去书斋找学丞,路途中,老夫子笑吟吟地问叶春雪:“昨晚休息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