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的面部抽搐了一下,语气变得尖锐,“胡言乱语,叶监正,孤敬你是春雪的姑姑,所以平日一向礼待于你,但你这般信口开河,就休怪父皇与孤责罚了。”
叶珉珉没理他,看向皇帝,“陛下,您可记得臣的师祖曾占卦预示,十年之后会发生一场灾难,大周有可能会毁于这场灾难,您当时问师祖可有破解之法,师祖说他没有看到生机……”
叶珉珉语意晦涩,“而臣这次在异时空观察到的景象,和师祖占卦的结果正好吻合,如今这预兆显然正在发生。”
皇帝愣住了,片刻后哈哈大笑看着叶珉珉道:“怎么可能,你师祖占卦不过是那么一说,朕可从不信鬼神。”
叶珉珉依旧镇定,她继续道:“陛下可以不信,但钦天监这些年,所占卦相无一不准。而且,可派太医验证太子的病症,这几年太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若非如此,陛下早就赐婚了,不是吗?”
皇帝面色微变,这一点他的确是清楚的,所以才一拖再拖。
“那你又怎么肯定朕的太子会遭受灭顶之灾?”他压抑住激烈的情绪道。
叶珉珉垂眸:“臣的师祖极擅占卜,也是不二宗最德高望重的人物,臣从小就跟着师祖修炼,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一二,臣刚才看殿下的脸色不对劲,猜测他可能中毒或中蛊……而据臣所知,太子在去年冬季曾经在宫宴上饮食过某种花卉酿制的美酒,最近臣才知道,那种花卉可能会不利殿下的身体……”
这番话落在皇帝耳朵里,令他震惊无比,但他并未完全相信叶珉珉的话。他抬起手指揉捏着鬓角的穴位,面沉如水,“叶监正,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讲。”
叶珉珉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臣是钦天监监正,是陛下给臣了对天象异动监察之权,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臣看到了异象就不能不报,如何定夺,还得陛下拿主意。”
皇帝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传李太医来。”
很快李太医便赶到了毓庆宫内室。
李太医检查完毕,跪在地上禀告,“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的脉象虚浮无力,像是中毒,但又不尽相同,臣对毒术知之甚少,暂时诊断不出殿下具体中的什么毒,也判断不出是否有中蛊,请陛下恕罪!”
皇帝蹙眉道:“叶监正,这该怎么办?你可有法子?”
叶珉珉道:“臣的师祖曾留下解毒符咒,可以试试缓解症状,臣现在即可拿出来给太子殿下一试。”
皇帝松了一口气,“那就快给太子用吧。”
谢星阑却拒绝,“父皇,儿臣不要用什么符咒,那些都是荒谬之说,是道门中人为了把持皇室故意弄出来的神鬼之道。”
叶珉珉冷声道:“殿下,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虽无人知道符咒为何有用,但它既然存在,自有其根源,太子殿下若不服用解毒,只怕会越加严重,到时候危及殿下安危,恐怕就后悔莫及。”
谢星阑淡淡地看向叶珉珉,“孤不用你管,总之,孤宁愿死,也不用任何道门邪术救治,更不会和阿满解除婚约。”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这是朕亲自册封的监正,岂容你质疑?”
叶珉珉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年纪尚轻不识真伪,还请陛下宽宥。只要将这解毒符让殿下用了,他自然能够分辨真伪。”
谢星阑嗤笑一声,讽刺道:“叶监正虽然是道门中人,却也是我大周的钦天监监正,竟然敢妄称自己通晓岐黄之术,欺瞒君上吗?孤本来没事,若是服了你那解毒咒出事,你赔得起吗?”
他没好气地说:“孤倒觉得你不仅仅是个冒牌货,更是个假道士,你根本就不是为本殿治病的,你这般费心费力,不过是想解除孤和阿满的婚事,孤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臣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救殿下,为了大周的江山稳固。”叶珉珉说着,叹了口气,向皇帝施礼,“陛下,太子殿下一意孤行,臣和李太医先行告退,等您和殿下商量好了,再唤为臣进来。”
皇帝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去。
谢星阑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和头饰,淡淡地问道:“父皇,若是儿臣执意不肯,您打算怎么处置儿臣?静观其变,还是废黜太子?”
皇帝盯着他半响,忽地笑了起来,“朕以为你要娶阿满只是因为打小在一起习惯了,再加上有婚约在身,原来你真在乎她啊!”
“儿臣当然在乎,阿满是儿臣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儿臣喜欢她,爱慕她。”谢星阑道。
“那你对杨太师之女呢?阑儿,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朕不会干涉你的婚事,至于阿满,你若真心喜欢她,甚至不惜为她赌上自己的性命,那朕也会尊重你。但叶监正的话,朕劝你慎重考虑,这些年来,不二宗为我大周占卜次数屈指可数,却一一应验。你若执意要娶阿满,要赔上的,恐怕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我大周的江山。”
他看了眼谢星阑阴郁的眼神,淡淡地说:“若不想听朕的劝诫,你就出去罢,反正朕老了,这大周的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朕管不着了。”
谢星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忍住了,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扶着皇帝的胳膊,低声哀求道:“父皇,您别说这样的话伤儿臣的心,儿臣不孝,惹您生气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父皇,您……这事容儿臣再想想。”
皇帝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思考和决策了,你若想好了怎么做,就按照你自己的意志做,不必再顾虑朕。”
谢星阑仍然没有立刻答应,只道:“父皇歇息吧,明日儿臣陪你骑马,咱父子俩好久没一块骑马了。”
皇帝点点头,闭上眼睛。
谢星阑无声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