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漾顿了片刻：“你别。”
麻尧已经进入状态，开始撒泼：“你不去我就要被李哥骂了呜呜呜呜呜，你忍心你的小助理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风哭泣吗？”
肖漾的手臂上波浪般泛起鸡皮疙瘩，指关节捏紧剧本，纸张被揉皱。
“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快快起来去开会嘛。”麻尧无视肖漾铁黑的脸色。
后者面无表情，放下剧本端过身前咖啡，食指精准抠开杯盖，手腕送力，泼了麻尧一脸。咖啡杯投进垃圾桶，捡起剧本，肖漾摔门而去。
满脸液渍的麻尧不慌不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擦了把脸：“嗯。半糖。”
他追上肖漾，跟进电梯，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穿玫色镂空短吊带和黑色牛仔热裤，一截腰身曼妙纤瘦。
见肖漾按下十七层，她把长发拢到身前，对肖漾嫣然而笑：“好久不见。你也来开会？”
肖漾看她态度熟稔，莫名道：“你谁啊？”
麻尧往他身后缩，小声提醒：“哥，是宋宜宁。”
宋宜宁摘下墨镜，白如凝脂的脸上几分嗔怪：“戴个墨镜就不认识啦？”
肖漾语气寡淡：“不戴墨镜我也不认识。”
电梯门打开，他稍点头，率先走出去。
宋宜宁被晾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
麻尧堆笑：“宁姐，我哥就是认生，别介意。”
他踏出电梯没两步，就见肖漾被公司的新女团堵在走廊。
五个女爱豆似乎刚从舞台赶回，打歌服光鲜亮丽，助理举着小相机，估计在拍vlog。她们娇声软语，活力无限，正为遇见前辈而咋舌，“肖漾哥哥吗”“是肖漾哥哥”，嘴上不停。
至于被她们围着的肖漾，单手插袋后背倚墙，双唇紧抿，死气沉沉。尽管高了她们一个脑袋不止，但看起来仍是那么地势单力薄。
队长开始组织秩序：“我们和肖漾哥哥打个招呼吧！”
肖漾额间青筋微跳：“不必了，真的。”
他话音刚落，队长就带起头：“三、二、一——”
“我们是——F.O.C.U.S——FOCUS~！”
FOCUS是被经纪人喊进会议室的。
麻尧企图说点什么，安抚这位仿佛被暴雨浇头的祖宗。而肖漾一把扯过了他的衣领，力道之大差点能叫麻尧双脚离地：“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来。”
麻尧学着女团妹妹们的语气：“肖漾哥哥，是因为你对撒娇过敏吗？”
肖漾嫌恶松手，把麻尧甩到墙上，转身进门。
聒噪的会议室突然安静。
“哟！漾哥，稀客啊。”
坐在前排的简言之率先扬声。
这人是ID当家男团SINE的Rapper，驰名娱乐圈的社交恐怖分子。
他打开话茬，整个会议室又炸锅般议论起来。
经纪人李智元一指早给肖漾留好的空位：“你坐那。”
ID以运营偶像团体为主，几个组合加在一块，再加上演员、歌手，整个公司艺人数量算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多。每每要开公司大会，都会选在十七层这间阶梯会议室。
肖漾刚落座，后边简言之立刻凑过来：“哎，恋综录得怎么样？哪个是你前女友？”
肖漾翻剧本：“少打听。”
“嘿，我知道是哪个。”SINE的门面许诺说，“我见过。”
简言之半个字不信：“你怎么可能见过？”
当事人也掀了眼睫来看他，许诺懒洋洋地笑：“当年就是她拽你来面试的吧？那天我也在啊。”
肖漾和SINE是同一批进入ID的练习生，只是后来他转了演员部，而他们作为组合出道。
面试那天，很不幸，许诺撞见了这二位在楼梯间耳鬓厮磨的画面。
少女裹一件葡萄色针织衫，像软绵绵开在早春的蝴蝶兰。
她仰起光洁紧致的脖颈望向身前的男生，纤细手臂环上他的腰，眉头蹙起，泛有波光的杏眼透着狡黠灵动，声音甜糯，是在撒娇。
“你答应我过的嘛……”
“你还好意思说。”肖漾低眸看她，尾音略沉。
少女不知想到什么，自知理亏似的笑起来，又踮了脚尖去亲他的唇周：“别走了，来都来了。”
肖漾抬手捏住她的脸颊：“你别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一个吻来解决。”
“那就两个，三个，四个。”
她笑容肆意，胡闹似的点吻着他的脸庞，宽松针织衫落下来，白皙左肩半露。他由她吻着，边拈外套盖住她的肩，不置可否。但从嘴角的弧度来看，显然被取悦。
旁观的许诺当时还想，不是听说偶像公司有恋爱禁令的么？难道现在这么开放了？
正要和他们打听一句，那少女便瞥见他的身影，惊呼一声，满脸通红地躲进了肖漾的怀里。
肖漾随即转头看他，那是两人的首次照面。
自诩高颜值的许诺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张挺高级的脸。
简言之：“靠，真的？那你一进公司就谈了啊？”
肖漾翻过两页，一目十行：“羡慕啊？”
“羡慕啥啊，分都分了。”许诺搂住简言之的肩冲他点下巴，“你要想谈，哥给你介绍。”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刘叔站在台上，微调话筒吸引全场注意。
“这次把大家叫过来，主要为了宣布十月ID演唱会的事。今年的家族演唱会，预计在六个城市召开。除了每个团的固定节目，大家可以申报个人表演，我们会依据情况给大家安排时长。不一定方方面面都能兼顾到，但大家放心，在座的各位，每个人都会有演出。”
这对ID绝大多数艺人来说，都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刘叔放了话，底下就一片喜气洋洋。
只有第一排的某个人黑了脸。
刘叔：“肖漾，今年特地把你叫来，是打算给你也安排一个节目。”
肖漾的身后顿时响起几声哧哧的笑。
肖漾静静看向刘叔：“认真的么？”
刘叔：“当然，还是说，你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我不去。”
刘叔：“不行。你已经连着旷了三年，今年必须参加。按照惯例，所有艺人都该出席，这是一年一度的行程。公司已经开始定制造型和舞台，你会参加的消息也放出去了。肖漾，你不要辜负粉丝对你的期待，要是溜粉，怎么算尊重粉丝？”
刘叔是公司创始人，凝眉板脸说话，自带一种威压感，方才还小吵小闹的艺人们不约而同噤了声，不敢触他的霉头。
肖漾却好似读不懂老板写在脸上的不悦：“公司不经我同意就把消息放出去，溜粉的不是我，而是公司。”
刘叔：“……”
经纪人李智元企图缓和说：“肖漾平时就不太参加这类行程，而且巡回演唱会的话，可能和档期不太合。”
刘叔瞪他一眼：“那他要参加什么行程？恋爱行程？还不经他同意，那他参加那个什么《恋爱洗牌》，不也都没提前和公司商量过？擅自就去了。你说ID哪个艺人像他这样把‘恋爱’两个字贴到粉丝观众脑门上的？”
李智元硬着头皮，向肖漾送去求救的目光：“这个……他的情况和我们其他艺人的情况不太一样……”
肖漾作为演员，本就和对恋爱敏感的偶像不一样。更何况他出道起，就从没掩饰过恋爱的事。
走到今天，他的粉丝绝大部分都是能接受他恋爱的，不然“狠心白月光”也不会成为那么热门的梗。
恋爱这点，在整个ID，乃至整个内娱，肖漾恐怕都有独一份的自由。
刘叔自然是明白的，否则他也不会对肖漾那么多让他心梗的采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实则是在提点其他艺人，学谁都好，就是不要学他们这个无法无天的前辈。
“刘叔。”肖漾一手覆在看了大半的剧本上，“恋综不恋爱，怎么对得起观众的期待？”
刘叔一时语塞，冷哼两声挂住自己的面子：“总之，你必须要参加。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不再看肖漾，转而面向所有人：“这次演唱会的造型设计还是交由林老师负责，一会儿他就过来，会给大家说下相关事宜。现在你们可以先想想到时准备怎么表演。”
他迈下台坐到一旁，会议室里又闹起来。
几个组合都在窃窃私语，大多在讨论演唱会的曲目，不少爱豆把目光瞥向肖漾，打起他的主意。虽说是家族演唱会，但也会根据播放量、话题度论功行赏，这是肖漾首次出席ID演唱会，其中流量可想而知。
简言之率先开口：“哎，哥，不如跟我弄个合作曲吧。”
肖漾面不改色：“懒得去。”
“别啊，演唱会很有意思的。你都不知道，多少爱豆拼尽全力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舞台，而你还这么嫌弃。”简言之说。
站在一边的麻尧深以为然，对肖漾说：“漾哥，反正就几分钟的事儿嘛，大不了你垫音开到最大，忍忍就过去了。”
许诺：“把他前女友叫来他就会去了。”
不用肖漾发作，旁边就传来凉凉的声音：“许诺，你对人家前女友可真是上心。”
简言之喉咙里冒出一句“哦吼”，自觉闭上嘴。
说话的那位是当家女团的门面大人，和许诺不对付很久。
许诺咳两声，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我只是提出一点建设性的意见。”
大门哐啷一声，身穿玫瑰色吊带的宋宜宁走了进来，满脸歉意对刘叔道：“刘叔，实在抱歉，刚才接了个电话，是剧组那边的人，耽误了。”
刘叔略一点头：“没事，坐吧。”
宋宜宁莞尔走进，目光稍一逡巡，踩着细高跟走到肖漾身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