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他的好弟弟褚盛也在其中,挑衅的看了褚赢一眼。
而说话的人脸上肥肉微微颤动,正与褚盛勾肩搭背,不怀好意的看着褚赢邪笑。
儒知书院是两人一个房间,这胖子就是原主室友赵明非,虽然家世不错,却没有多少脑子,被褚盛挑拨,一直帮着褚盛欺负原主。
经常搞一些恶作剧作弄原主,无伤大雅,但就是恶心人,原主颇为反感。
“和你说话呢,书呆子,”他下意识的就走过来想推搡褚赢。
一向就是这么干的。
原主伏在桌案上写字,他就突然推一把,搞得原主写个字都不能专心,还要分出心神要注意周围环境。
周围路过的同窗摇了摇头,这褚赢真是可怜,又要被欺负了。
他们也无能为力,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听褚盛说褚赢已经被他爹赶出家门,再也不认了。
赵明非却没想到褚赢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他居然一次没推动,又使了大劲推还是没推动。
他仿佛听见了同窗们的嘲笑声。
又抬头看见褚赢眼眸中的戏谑之意,微微惊讶,一个月不见,这小子居然个头比他高了。
赵明非一时怒上心头,一拳砸向褚赢的脑袋。
“少爷,小心。”
褚赢伸手格挡,赵明非反而被这股力弹倒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哈哈哈,”众人本就对仗势欺人的人没有好感,只是迫于形势,看见这赵明非吃瘪,再也憋不住笑意了。
赵明非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爬起来,不服气的想再给褚赢一拳。
“夫子,”褚赢却朝着他后背拱手行了个礼。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徐问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时心里有些忐忑。
徐夫子为人一向刚正不阿,处事颇为公道,会不会觉得他们视而不见的行为不是君子所为?
“回来了,”徐问中等身材,面皮白净,下巴上蓄了一缕胡子,看见褚赢,脸上的严肃表情软化了些。
接着又看向赵明非,“欺压同窗,罚抄孟子两遍,下不为例,”直接了断的宣布了惩罚。
赵明非汗流浃背,收回了拳头,敢怒不敢言,“弟子遵命。”
又恨恨的瞪了褚赢一眼,被徐问抓个正着。
“加倍,三天后交来,”赵明非的脊背肉眼可见的瘫软了下来。
“登记好了,跟我来,”看来徐问是特地来寻他的。
徐夫子的房间,在校舍最里边,房间里全是书籍,被他仔仔细细的摆放整齐,一丝不紊。
褚赢站立在夫子的案桌前,看着背对着他的身影。
“听说你与父亲签了断亲书?”语气听不出喜怒。
在原主记忆里,徐问是他最尊重的老师,他一向被忽视,可是却从徐问这里得到了重视、偏爱,心里不由得对老师产生了孺慕之情。
“是,”褚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
“你糊涂啊,断亲书签了,若是以后入仕,政敌拿这件事来抨击你怎么办?虽你父亲嫡庶不分,但终究是你父亲啊,你...哎,”眼神里满是失望。
“谢谢夫子的关心,但事已至此了,无论什么后果,赢愿意承担。”
徐问的回答在褚赢意料之中,这个人一看就是正经士人思想,脑子里装的是三纲五常,自然看不惯会和父亲断绝关系的人。
褚赢觉得他要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估计能把徐问气死。
“呵,你心态倒好,也休息了一段时间,你的课业落下不少,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褚赢点了点头,和夫子告辞。
路过庭院,一个满脸黝黑的男子正坐在石墩上饮茶,姿态不拘,文气没看出来,倒是透出一丝武人的豪爽。
在原主印象里,这位成夫子对他颇有意见,经常批评他。
可是褚赢见解却不同。
他拱了拱手,“成夫子。”
那张黝黑的脸抬头,粗犷的眉毛快长的连在一起,胡茬也是无人打理的样子,发髻更是颇为凌乱。
和徐夫子的整洁形成鲜明对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难怪他们两看生厌。
“哟,褚小子回来了,身子可好全了?”成陵呷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分给褚赢一个眼神。
“自然,不然家母也不会放心弟子,我还在荆州府逗留了两日。”
听见这话,成陵的身子直起了些,黝黑脸的眉毛微扬,似是意外褚赢的回答。
因为照原主的性子,他惧怕成陵,看见成夫子在这,躲都躲不及,只会趁着他没注意,快速溜走。
要么就是简单行礼赶紧告退,绝不和他多说半句。
今日这小子是改了性子不成?
“很好,”这个在儒知学院因为脾气臭而不讨学生欢喜的夫子点了点头。
褚赢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时,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今日做的很不错。”
是在夸赞他反抗赵明非的那件事?
依褚赢之见,成陵外冷内热,说他憎恶原主,不如说他恨其不争,堂堂七尺男儿被人欺凌却不加反抗。
可惜原主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反而产生成夫子确实令人生厌,难怪人缘不好的想法。
褚赢心中冷笑,反而对于原主敬重的徐问,他并没有看出他对原主的偏爱之意。
只是徐问情商确实高,精通话术,明明只是认可原主的学习态度,却让原主误以为自己是夫子最偏爱的学生。
如果真的偏爱,凭徐问的好人缘,早就能将褚赢换个房间了,何必受那么多年的窝囊气。
他更像是在押宝,有意和每一个有中举潜力的弟子打好关系,原主只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见到痊愈归来的弟子,甚至忘记关心他的身体。
徐问出自宜昌徐家,他不在岳麓书院担任夫子,反而跑来隔壁的儒知书院,这行为本身就不合常理。
他又刻意与有意出仕的学子打好关系,莫非......
不知不觉,褚赢的身体惯性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
“少爷,”青竹好不容易等到了少爷,眼神示意的瞟了瞟里面。
意思是赵明非也回来了。
“青竹,东西收拾好了,就先回去整理你自己的床铺去吧。”
在儒知学院,学子带来的小厮是不和主子一起住的,小厮们统一被安排在学院的西南角住宿,无故不得靠近主子的学习场所。
青竹担忧的看了少爷一眼,还是听从命令的走了。
褚赢脚步不停,径直走进宿舍。
赵明非刚把兄弟们送走,心里恼火不已,嘴里嘟囔着,
“真是的,没一个靠得上的,说什么徐夫子会检查字迹,我呸!都是因为你!狗褚赢。”
正好被当事人听见,赵明非心里闪过一丝心虚,色厉内荏的大声吼道,
“好你个褚赢,你还敢回来,都是你害得我被夫子罚抄,考上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信不信我照样抽你。”
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这番举动没有让对方产生任何恐惧,反而让褚赢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笑什么?”
“你干脆改名叫非明非算了,”褚赢满脸的同情,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痴傻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赵明非字也不抄了,双手紧握成拳,看起来就在爆发的边缘。
“字面上的意思,我看你家世明明比我那个弟弟好多了,为何我感觉反而是你听我弟弟的话多些呢?
为何出力出钱的总是你,反而其他人更听褚盛的话多些呢?”
赵明非混浊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好像确实如此。
虽然那些人喜欢叫他大哥,他也总是带着这些狐朋狗友们出去玩,所有消费都是他掏腰包,但是似乎只有褚盛才使唤的动那些人。
“你快别挑拨离间了!我不可能会信你的!”赵明非的迷茫又很快归于混沌,也许是他心里不想相信。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心里自然有答案,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怜。
明明你并不讨厌你欺负的那些人,你们也并无过节,可是真真切切得罪他们的却是你,你的那些朋友们反而置身事外。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自己树了多少敌人?我想他们若要报复,估计第一个就会找你。”
褚赢魔音般的话仿佛重复在赵明非耳边播放。
他想起父亲很不喜欢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经常让自己离他们远点,所以因为这点,他甚至都不敢把同窗邀请到家里作客。
偶尔远远看见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见到他就统统闭上了嘴,只有他请客的时候,他们喊大哥的语气才格外真诚。
他这才记起来,一开始他就是靠着有钱的名头才融入了他们。
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是躲得远远的。
比如这次,他也是被褚盛怂恿的挑衅褚赢,才被罚抄。
这种罚抄,夫子一般也不会仔细看的,交过去便算完成任务。
他想着没有小厮帮忙,至少还有这么多兄弟们,四遍抄书算什么?
却没有想到,他们一个个这个借口,那个借口的,还没等他说完,就急匆匆的溜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竟是一个人都没留下。
感情这么多年吃他的喝他的,都算是白给了?
“我就问你,想不想改变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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