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四丫、四丫……”
“阮四丫——醒了就给我起来!”
尖锐的喊声,如炸了般响起,阮宁费力的睁开眼。
已经有多久没人这么吼她了?
好像打从她嫁人后,她妈怕丢脸,直让她有事也别往娘家跑。想到这,阮宁心里有着说不尽的复杂。
“都几点了还在睡!?”
“还不赶紧起来打猪草把鸡给喂了!”
随着吼声,以及房门被撞开来的刹那,面前土墙不堪负荷,碎屑般的土疙瘩簌簌掉落,就这么擦过上头伟人画像‘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几个大字。
看着这一幕,阮宁猛地觉得不对。
她在娘家?
这伟人画像是她当姑娘时,亲妈没管她意愿的贴在墙壁上,美名是多学学伟人思想,还有底下几块烂木头拼的床板,跟床旁缺了一只腿,用石头垫着的矮桌……
“不会好好说话吗?跟孩子吼什么吼?”
“你不在田里干活回来做什么?”
“双抢结束了,地里的活计都干完了,我不回来休息是要上哪儿去?要是我没回来,哪知道你平时是这么对闺女的!”
“什么叫做平时这么对闺女的?也不瞧瞧这都几点了,你活都干完了她还在睡!猪草没打鸡没收拾,这么简单的事儿为什么还要我说?就没看过这么懒的姑娘!”
连珠炮弹似的一通数落,直把阮宁搞的,整个心头是满满的一言难尽。
亲妈就是这样的。
对她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
到这时阮宁还有什么不懂,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如愿的嫁给了喜欢的人。
可过的却不是心中所想的、那种令人憧憬的美满生活,而是备受搓磨,形同丧偶式的婚姻。
直到丈夫将亲子鉴定甩在脸上,闹离婚时,这才清醒过来,听到亲妈炸裂般的骂声。
阮宁:“……”
不过那梦简直离了个大谱。
撇开爱人不说,谁会跟个瞎了一只眼睛,还腿残的人搞上?
更别说那人大自己十岁,且住隔壁姓王!
就是条件再差的人,也不会找这种没法上工、一看就知生活没有保障的人过日子。
更何况自己条件还不差!
“……准是你昨天把人给累坏了,不然四丫怎么会睡到现在?”
“呵!老娘生完孩子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怎么到她了就娇气成这样?”
“你是你,四丫是四丫……”
“我呸!你个糟老头是不是还想着我表姐?!我跟你说老娘还没死呢!”
“胡咧咧什么!这是能乱说的事!?也不瞧瞧孩子听了……”
阮宁:“……”
我已经听到了。
爹妈还在门外吵,阮宁深觉自己还在屋里头真不像话……当然更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听的事儿。
她立马揉了把脸,醒了醒神,朝外头喊。
“好了好了我起来了,你们别吵了……”
乡下人缺食短衣的,哪有什么讲究,睡前穿的衣服跟出门的没两样。但阮宁还是这儿拉拉、那儿整整,拆下来的头发重新绑成两条辫子。
老旧的古铜镜里,凹凸不平的镜面倒映着模模糊糊的身影。
只能看出自己还算周正。
要是有梦里的那个水银镜就好了,至少有没有眼屎都能看出来……阮宁既实在又可惜的想着。
收拾好,阮宁的出了房门。
门外廊上,争吵的两人一瞧见她,很有默契的闭上嘴。
“去把衣服洗了晾了,捯饬完再去打猪草扫鸡窝。”陈翠花瞧见闺女,横眉竖眼,毫不客气地将手上堆满脏衣服的盆子塞给小闺女。
阮宁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塞地撞得踉跄了下。
阮正国见状,眉头拧紧,很有意见念,“你活都让四丫干了你自己呢?”
“呵!猪圈你扫吗!?”
阮正国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不扫就给老娘滚开!”陈翠花鄙夷的骂了句,扫眼,瞧小闺女那张出落得越发精致的小脸,越来越像自家表姊,更不解气了。
“只知道下地干活,清楚家里有多少事要干吗?不懂就少在这儿装大蒜!”
“整天就瞎指点,回来却啥都不管也不干,跟大爷似的要人伺候,地主家的小姐都没有你们能!”
面对这指桑骂槐的话,只要不对号入座,就没什么。
阮宁知道亲妈的脾气。
吵起来是真的没意义,便说:“妈,我去洗衣服了。”
哪知这话不紧没能消了陈翠花怒火,还高涨起来。
“叫什么妈,叫娘!咱们又不是城里人,学那一套做啥?你是不是又和那些知青来往了,要说几次你才会懂?”
阮宁:“……”
这没问清楚就定罪的话,任谁都没能乖乖地受着。
也不是说要吵架,阮宁就是想解释。
毕竟没影的事儿啊,怎能这么被误会呢。
可她爹似乎是知道她受气了,还忍不住要怼回去,立即打断她娘的碎碎念。
“别说了!没听猪再叫!?”
这纯粹是说猪再叫,还是骂她妈跟猪一样的叫,也只有她爹阮正国知道了。
阮宁表情微妙。
总之这句话很成功地让亲妈打住话。
陈翠花狐疑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骂咧着“该死的猪又噎屎了”的离开。
阮宁:“……”
“爸、呃”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阮宁忙改口。
“爹,我去洗衣服了。”那梦,还是对自己影响太大了。这不,叫人都不一样了。
“闺女。”
“欸?”阮宁停下迈开来的腿。
“你娘就是这个德行,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见闺女乖巧,没像以前那样、一听她娘误会就反应巨大的要掀房子解释,阮正国心头多少疼惜这个打小就不受亲娘待见的小闺女。
都是他害的,不然也……
阮正国心头愧疚,往怀里掏了掏,摸出自个早上舍不得吃的水煮蛋出来。
“拿着。”
“爹?”阮宁讶异。
“不是刚睡醒还没吃?你娘一定没给你留饭,你还要干活呢,先吃点垫垫肚子。”
阮宁有点感动。
爸爸对她还是很好的。
阮正国见闺女接过去,语重心长道:“你娘说的那些也是为你好,赵三家的你知道吧,找那知青尪,结果一回城就抛妻弃子,可怜那赵三娘,带四个娃子怎么活哟……”
“所以啊,别和那些知青玩一块儿,不然以后……”
不然以后如何?
阮宁很想说,自己根本没和知青玩。
甚至只要问问别人,都能知道自己平时跟谁凑在一块儿。
更别提前几天帮忙双抢,她是下地干活又要接收亲妈丢来的活,她已经很久没和小伙伴们玩了。
可听爹的语气,以及一张晒的黝黑,仍能看出深刻沟壑的脸上表情,一如梦中她嫁人前的担心时,阮宁那些争辩的话,一时间是怎么地都说不出来。
“我没和他们玩。”
“更没那个时间!”
“走了,我去洗衣服了。”
一连三句,说的又急又快,阮宁没管她爹听懂没,抱着盆子快步离开。
阮正国瞅闺女倔强的样子,微微叹气。
闺女这脾气……像谁啊?
……
秋日午前,逐渐当空的太阳,缓缓地散发着高温。
阮宁走在田间踩实了的泥巴路上,一张白皙小脸没几分钟时间,便被烈日晒出了层粉色与薄汗。
她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额头。
虽然双抢结束了,可也有人干活没那么麻利,一眼望去,无垠的田野里,依旧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家弯着腰,于水田里插着秧苗。
青葱似的嫩苗,随着清风缓缓摇摆。
“四丫啊,洗衣服哈?”远远地,一个戴着斗笠的老头直起身子,热情的喊。
“是呢燕大伯。”
阮宁回应完,又听几个熟人叫她,但距离太远,同条道上又有人走来,怕这一嗓子刺了人家耳朵,就应个一两声,没理会了。
迎面走来的人,一个个光鲜亮丽。
青年多是白衬衣,下着灰色长裤,只有一人穿着绿色军装,而女青年则是碎花衬衣、素色长裤居多,两人素色上衣,碎花长裤。
他们穿着打扮不一样,唯一的共通点便是衣服没有一处补丁。
在农村,能一身完好,没有补丁的,也只有那些下乡的、住在村东知青点里的知识青年了。
简称知青。
说笑声,随着彼此距离拉近,对方瞧见自己,一个个眼睛黏在她脸上时消失。
阮宁礼貌性点头,没说话的越过他们。
乡下人家向来跟城里来的娃,也就是知青们玩不来,除非是一同上工熟悉的,不然看到都是敷衍的打了个招呼了事。
阮宁是这个态度。
对方也是。
只是走没几步,阮宁听到他们没有压低的话声。
“以前还真没仔细来着,这阮四丫还长得挺好看的?”
“醒醒吧同志,一个乡巴佬,就是漂亮的跟朵花似的,还是挡不住那身土气。”
“笑死,这叫漂亮?不就是皮肤白了点吗,你瞧瞧其他地方,浑身上下哪点比得上咱们城里人?整一个豆芽菜没两样,也就你们不挑嘴……”
阮宁听了,还没觉得什么,对边走来的人却是冲过来了。
少年一个皮肤古铜,一个浅褐,身量不高,却是浑身肌肉贲起,大有一拳能抡趴人的架势。
“娘的这群知青……”
两人嘴上骂着,手上提着不知打哪来的鱼,此时那鱼正随着甩开来的膀子、跑来的动作间,剧烈弹跳晃动,大有飞出去的节奏。
画面多少喜感。
天见可怜的,那鱼的鳃帮子都快扯烂了吧?
阮宁歪了一秒。
然后再瞧两人样子,哪不知发小是要替自己找回场子了,立即往旁一站,挡住去路。
“做啥呀你们两个,这鱼哪抓的?”
狗蛋铁柱急急打住腿,狗蛋没好气囔着,“你做啥啊!差点撞到你了!”
“四丫你让开!我铁柱不揍他们名字就反过来写!”
“这啥跟啥啊,至于打人吗?”阮宁好笑说着,又问:“你们手上的鱼哪来的呀?”
“上游抓的。”铁柱说。
比起人家说什么就会被带跑边的铁柱,狗蛋皱眉,“四丫,他们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阮宁有些莫名。
“不是说我漂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狗蛋:“……”
铁柱:“……”
这哪来的自信?
不过这话倒是让从小玩到大的两人,有了点点的意识。
四丫好像真的漂亮?
仔细一瞧,四丫身量不高,个头纤细娇小,皮肤白皙细嫩,秀美的五官在两条粗长的大辫子衬托下,更显得精致俏丽。
打量中,少年俩突然发现,不是好像,是搁村子里,没一个比四丫俊俏的。
这认知,顿时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狗蛋铁柱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漂亮”的发小,阮宁催促了。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不然这鱼都要不新鲜了。”
“哦。”铁柱呆呆应声。
狗蛋倒会来事,直问,“你吃鱼不?我拿去你家……不对,你娘咋可能给你鱼吃呢,怕是连鱼骨头都没能瞧见,我等会烤好拿去给”
“不吃,你们赶紧拿回家,我去洗衣服了。”
“阮宁,这鱼可好吃了……”
“真的好吃,我和狗蛋上次”
两人的好意,阮宁懂。
可这年头,没人的食物是风刮来的,更别说狗蛋娘知道了又不知道要编排什么,阮宁不想麻烦,没给他俩‘劝说’的机会,脚步极快地往村内唯一的一条溪走去。
没一会,阮宁听到打趣声。
“四丫啊,狗蛋铁柱喊你呢。”
“燕六婶、陈九姨。”阮宁礼貌性叫人。
陈九姨端着洗好衣服的盆子,好奇问,“四丫啊,你今儿怎么这么晚?”
阮宁还没回,燕六婶就笑了,“你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还问四丫,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让人知道她说自家亲娘不是了。”
阮宁有点尴尬。
因为这还真是说什么都不对。
陈九姨是她妈陈翠花的妹妹,燕六婶则是村内大姓人家,虽说燕家村早在公社成立后成了杂姓,甚至大队长都不姓燕,可架不住人家在生产队内占了一半人啊。
更别说她二奶奶就姓燕,八婶、十五婶还是姓燕,同辈也……总之阮宁是笑笑说:“我等会还要打猪草,不聊了六婶九姨,免得等会错过午饭了。”
“你娘不会给你留吗?”
阮宁还是笑笑,啥也没说的赶紧走人,免得给人家饭后谈资。
“瞧你把孩子给吓的……”
“呵,我能比她亲娘可怕?不是我说,你那姐姐可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尪:释义为泛指所有的人偶,也有骨骼弯曲不正,亦指有这种残疾的人。(来自汉典)
尪也有翁的说法。
在我们这儿,“尪”是老公说法,比如:尪婿。老公对别人介绍自己妻子“尪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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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年19,20才会跟男主打报告结婚,符合结婚法哒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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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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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不做后妈》
尤敏真穿成了年代后妈文女主。
按据情,被道德绑架的她,成了二婚男主媳妇,婚后即便备受婆婆搓磨,遭继子继女恶意刁难作弄的掉了头胎、完全不能生的什么好日子都没过上,仍是‘甜’的不断付出。
直到身死那年,得到婆婆泪眼哭泣、继子继女承认她这个后妈,漠然看待一切的男主悔不当初,这才满足的闭上眼睛。
尤敏真:“……”
迟来的真心比草贱!
是头婚不香还是自己的孩子不香?
做啥捡二手当后妈???
为了断绝家人逼迫,绑定随身空间商场的尤敏真连夜扛火车跑路。
……
最近部队家属院旁的知青点来了个美人。
肤白貌美大长腿,不论做什么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营区里所有单身狗兵哥哥们躁动了。
除了他们那位素有禁欲和尚不解风情的团长是个例外。
战友看着不为所动的团长,好笑问:“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团长你觉得如何呢?”
“不如何。”团长冷漠道。
然而,就在他们想着怎么追求时,却在某个小树林里瞧见自家那如阎王般冷酷无情的团长,正一脸心疼的给大美人揉腿。
众:“……”
而令人心碎的不止这样,团长还介绍:“这是我对象,以后叫嫂子。”
众:“……”
cp娇美知青女主VS面冷心热军团长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