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是吧，谁不知道柳明生接这个剧本就是个坑，你还偏偏往里跳，告诉你，你要接就接吧，你就是那红不起来的命，以后少来烦我。”黄益打了电话把沈季昀痛骂一顿。
沈季昀淡淡回她：“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接这部剧，这也是合同允许的，放心，到时候不论盈亏，都不会与你和公司分成。”
那边的黄益明显思考了一下，说了句“那最好”，然后挂断电话。
看过原著沈季昀当然明白，接拍柳明生被投资方坑了的剧本是很有风险的，柳明生绝对被陷害签了什么协议，如果片子播出票房不达标，是要赔钱的，而且不光柳明生自己赔，同组的主要演员也要跟着一起赔。
所以黄益才不想让她接这个，到时候赔了钱，黄益不光得不到分成，说不定公司赔了钱一不高兴，给她的奖金也得泡汤。
沈季昀觉得这样也好，她一个人去剧组，没有黄益在旁边算计，倒是省心很多。
决定好去拍柳明生的电影之后，沈季昀就开始想办法联系他了。
沈季昀是这部戏的女二号，咖位不重但也不轻，应该也是能主动直接和导演说上话的人，她拿到剧组相关资料后立刻想打给柳明生跟他取得联系，但怎么打对方的号码都是空号，最后她问了剧组其他人，才知道柳明生是故意留了个假号码。
因为这部戏他是被人坑后才接的，也知道剧本垃圾，拍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他决定全程隐身，挂个导演名就行，其他拍摄的活儿让别的导演来干，他不浪费这个时间。
知道真相的沈季昀：……
他倒是挺随意，但整个一剧组的人，没他在，那不更拍不出什么东西来，以后赔得更多吗？
不行，无论是出于自己私下想请教他的目的，还是想把他拉回剧组劝他好好拍剧的目的，沈季昀觉得自己都必须联系上他。
这很重要！
而且她跟柳明生也算是一个剧组的人了，关系不算太远，她肯定迟早有办法联系上柳明生。
但计划是美好的，现实总是艰难的。
一周过去，她还是没见到柳明生。
去剧组看过，柳明生的各种联系方式也要过，全都发消息石沉大海，甚至她去加了不知道几道贩子弄来的所谓□□号，差点被诈骗二百。
不过还好，她把这事说给郑科和盛宜阳的时候，他们俩没嘲笑她，毕竟柳明生的确被好友爆料过，他就是喜欢所有社交平台都用那一朵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心平气和荷花图，还被网友们嘲笑过，脾气暴如牛，倒是挺喜欢标榜岁月静好的，所以仰慕柳明生的粉丝，都被这张顶着这张荷花图头像的账号骗过，还以为那就是柳明生本人，所以沈季昀并不是第一个被骗的人。
沈季昀：听完这个故事好像好点了，但也没有很开心。
毕竟郑科和盛宜阳的事业也是刚刚起步，他们也只能尽量去找柳明生的联系方式，沈季昀对此不抱希望。
所以，她有点明白了，想拿到大导的联系方式，难如登天。
唉。
但她必须要拿到。
看着沈季昀失落地穿过走廊，一个被她前些天总拜托去打探柳明生行踪的剧组道具小妹拦住她：“怎么啦季昀姐，看你失魂落魄的。”
沈季昀摇摇头：“还是因为那件事。”
“哦，还在找柳导啊，哎呀，你还不知道吗，你马上就能见到柳导啦。”道具小妹又开心对她道。
“什么？”沈季昀睁大眼睛看着她，“他要来剧组了？”
“不啊，他当然不来，”道具小妹睁着无辜大眼摇摇头，“你不知道吗，他这周末要开线上讲座，就在那个知道平台上，说是要给全民普及艺术知识，赏析他之前拍的一个得了奖的作品，讲什么来着……《雪莲上的天山》，哦，对，是这个，说是要赏析它，谈谈创作路程，提高大众审美，你想想，你这么想见柳导，周末打开手机就能见到，这不就梦想成真了？还难过什么啊。”
沈季昀：……
她说的还真没毛病。
“对了姐，你去听讲了以后万一要发言，可要说点好听的啊，你也知道，咱柳导擅长骂人，尤其是那些爱反驳他批评他的人，你到时候可要多说好话啊。”道具小妹又嘱咐她。
沈季昀：……
看来原主给大众留下的性格很坏的印象还真是根深蒂固啊……
谢过道具小妹以后，沈季昀只能摇摇脑袋。
也得谢谢人家的热情，毕竟自己也没告诉人家她是想和柳明生亲自交谈，而不是这样线上和他见面，还是以讲师和听众的形式……
不过刚才听那道具小妹说，柳明生直播的时候她还有机会拿到和他对话的机会，要真能拿到，那说不定她还真有机会取得和他私下聊的机会……
“不过姐，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太在意，”道具小妹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你要是说话就比较直，不会说软话，那也不用担心系统抽到你跟柳导问答，毕竟那个直播现场将近一百万人呢，也未必能抽到你。”道具小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这才又走了。
沈季昀：……一百万，梦想破灭。
但虽然如此，柳明生要讲的是可是《雪莲上的天山》啊，这部片子很好，她看完也深深被震撼了，找柳明生本人是肯定要的，但在手机上听他的讲座，倒也没什么不妥。
大师授课，免费全民可听，这也算是福利了。
就算没机会跟他问答，她去也是超值。
沈季昀不想错过，立刻找到知道平台，开始注册用户，预约柳明生的课。
知道平台，沈季昀记得原著里也提到过这个平台，这个平台鱼龙混杂，审核不严，出过很多次讲课事故，女主沈晓晓曾经就被她一个黑粉这样伤害过，那个黑粉假装专业的表演课老师，在这个平台专门开表演系列课，解析沈晓晓的表演，把沈晓晓批得一无是处，这事一度让沈晓晓口碑下滑，最后戚宴用他强大的钞能力解决了这件事，让黑粉赔偿坐牢，买下这个平台，让平台整改，严格审核机制，最后这里的妖魔鬼怪才慢慢变少。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离沈晓晓的黑粉出来作妖还早，这个平台的审核机制很松，管理也很混乱。
那柳明生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一个平台直播授课呢，沈季昀很快想明白了，因为这个平台注册非常快，基本人人只要有手机都能快速注册，而且知道平台基本上是这个世界的手机出厂自带软件，操作非常简单，因此，很多没有文化，对智能机了解不深的人群也能很好使用它。
柳明生想做全民科普，把直播设在这样的平台，的确可以理解。
沈季昀想到这里，又觉得奇怪，诶不对啊，不是说知道平台用户注册很简单吗，怎么她现在注册了这么久，都快十五分钟了，才注册完成？
走神的沈季昀低头定睛一看自己注册的用户名，这才发现了问题。
晕，她注册了半天，没注册成观众，给自己注册成讲师身份了。
现在刚注册号，软件又弹出弹窗，要她添加自己要讲授的课程。
沈季昀：……
她很快把页面关掉退出准备重新注册观众号，却在要退出登录的一瞬间，忽然想到什么。
或许注册成讲师不是坏事。
也许她有了一个能和柳明生取得联系的方法？
周末晚上八点很快来临，知道平台上柳明生的公开直播课也即将开始。
京郊一处安静的别墅中，一个女人静静地用瘦削的手推着身下的轮椅，打开了精致的书房大门。
“严老师，您怎么自己一个人上来了，您等等我啊，我这不是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接着她快步走过来把住轮椅，把轮椅上的女人推进书房。
书房里，超清投影屏上已经显示出了知道平台的画面，站在女人背后的女孩问：“严老师，等下要开始的讲座，叫《浅谈》，对吗？”
“是。”
“您怎么突然对这种电影感兴趣了啊？”女孩又问。
“这是我老友的电影，闹掰之后我再也没看过他的片子，今天就是突然好奇，想看看他的审美有没有进步。”女人又道。
“想看他的片子去视频网站看就行了呀，为什么一定要看他的讲座呢？”
女人微微一笑：“我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自视甚高，等会儿看到他片子里乱成一团的审美，还有他眉飞色舞的得意，我就觉得，这才是最有看头，最滑稽，最适合让我画进画里的一幕。”
“哈哈哈哈哈，”女孩听懂了女人的意思，不禁笑出声，“严老师您还是一如既往有想象力，还真是，柳明生先生再怎么在外界知名，审美这方面，他在您面前就是个弟弟，看到明明不如自己的人站在拙劣的作品前大谈审美，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说完，女孩又道：“正好，直播开始了，《浅谈》开始了，我帮您点进去。”说着女孩便从知道平台点击进入直播间，然后，就看到主讲人的头像，一朵静心莲花，又不自觉道：“柳明生先生还是那么爱用这朵小莲花。”
“审美拙劣的证明。”女人看着大屏幕淡淡道。
“这里观看的人数还不少，我们刚进来是两万人，现在已经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了，”女孩又啧啧道，“柳明生先生的人气还是很可以。”
“希望他一会儿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女人又轻轻一句，然后继续仰头看着大屏幕。
大屏幕上首先出来的是《雪莲上的天山》的片段，一个明显用了变声器，雌雄莫辩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这里，观看我的直播。”
“诶？柳明生先生今天不是直播吗，不出来露脸的吗？”女孩看着屏幕疑惑一声。
女人没有说话，只听屏幕里继续传来声音：“今天的主题是浅谈《雪莲上的天山》，所以大家知道，我们要浅谈《雪莲上的天山》的什么吗？”
直播屏幕左下角的弹幕屏上，一群观众已经开始打出“不知道”、“哇形式有点新颖”、“？？”这样的回复了。
雌雄模辩的变声器声继续道：“大家不知道，没关系，我们先来看一个片段合集。”说完，直播屏幕上进就开始播放刚才一直存在在屏幕上的片段了。
看完片段，女孩愣了一下：“严老师，柳明生先生是疯了吗，他怎么敢播这种东西？他真的如您所说，自信到这种程度了吗，他刚才播的这个《雪莲上的雪山》混剪，都是我们觉得他拍得挺差挺不美观的画面吧……”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仔仔细细盯着大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柳明生先生是真的自信，还是想自黑博流量呢，真是令人费解，老师您觉得呢？”女孩转头看向女人。
女人仍然没有回答，女孩只好又把视线转回大荧幕上。
刚把注意力重新转到直播，直播的那个变声器又开口了：“大家看完了吧，感想如何？”
底下弹幕立刻激烈滚动起来：
[哇，果然是大师，太有水准了！]
[/点赞//点赞//点赞/]
[柳导好厉害！]
[呃……刚才的画面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啊，看片子的时候没有发现，单拎出来仔细看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是美术生，柳导有几个片段是不是拍得太抽象了，可能是我欣赏不来吧……]
……
弹幕里大家各抒己见，弹幕外，变声器又再次发声：“没错，已经有人很接近正确答案了，所以各位观众们，我们这次浅谈《雪莲上的雪山》，要谈的就是这部影片所有的缺点，我将和大家分享这部影片存在的非常多的问题，试图修正，以此告诉大家，即便是大师的作品，也有漏洞，请大家客观对待每一部作品，拥有自己独立的审美。”
变声器话音一落，弹幕空了一刻，随即又开始滚动，但这次滚动的内容，清一色变成了“？”或“！”。
听到变声器说的话，屏幕前的女孩愣了一下：“严老师，柳明生先生怎么了？是我听错了嘛，这讲座他真要去讲这部片子的缺陷和问题？”
她问完，转头看向女人，只见女人盯着直播屏幕，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你没听错，的确是要去讲这部片子的问题。”
女人顿了顿，又道：“但想要去讲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柳明生，而是这个讲座的演讲人。”
“什么意思？不是柳明生？这个讲座不是他办的吗，等等，难道是我进错直播间了吗？”女孩马上要退出直播间查看情况，却被女人拦住了。
“不重要，”女人只道，“这场直播，也许比柳明生的，更有意思。”
另一边。
柳明生的直播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一边直播一边看了眼后台人数，直接叫了暂停，然后去了直播间后台。
“怎么回事，说好100万人的直播，怎么少了一半人？”柳明生声音很高，看起来非常气愤，“到底是宣发没把我这直播间宣传到位，还是你们骗我，根本不会来一百万人？！”
“不是的柳导，我们……”
“柳导，找到原因了！”一个工作人员忽然站了起来，“刚才联系了平台方，是有一个跟我相同名字的直播间抢了我们一半的流量，您看，就是这个。”
工作人员说着，就把那个直播间的直播内容放了出来。
柳明生烦躁地看了一眼那个直播内容，立刻生气道：“你给我放干什么，赶紧叫平台方把它毙掉了啊！模仿我的直播，它丫的等着吃官司吧！”
“哦，是！”
柳明生气得面色铁青，转头就要走，却在走的那一刻，听到刚才播放的山寨直播间里传来的一句话：
“我们这次浅谈《雪莲上的雪山》，要谈的就是这部影片所有的缺点，我将和大家分享这部影片存在的非常多的问题，试图修正，以此告诉大家，即便是大师的作品，也有漏洞……”
柳明生听到这里，猛地转过身来，直接吓了其他工作人员一跳。
“柳、柳导，对不起，这个直播我我我马上关！”说着小工作人员就要去关山寨直播。
“等等！”柳明生的面色忽然又变黑了一点，他盯着面前的山寨直播，又听了一会儿，忽然愤怒一拍桌子，“你丫还谈我的缺点？你是什么孙子敢挑我的刺儿？！这是谁……小刘，小刘呢！快！马上给我查清楚，这到底是谁在直播？到底是谁！光查封他的直播间那不便宜他了，丫的敢当着五十万人的面而造我的谣，我非得让这孙子尝尝乱说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