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没想到，大年三十的，南城竟然下起了雨。
度假村今天组织了饺子节，齐悦刚办好入住，不想进行社交，索性去便利店买点自热小火锅和菜，打算吃个自助火锅。
没想到才买完东西，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齐悦看了眼今天新换的绒绒鞋，决定在店里避一会雨。
一个个路人从雨中跑进了便利店，方才还清冷的店面顿时喧哗起来。
店员一边高喊着维持秩序，一边刷码结账，但收银机器好像出现了故障：“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成功扣款，请您再出示一下付款码。”
自助收银区也传来骚动：“怎么回事？一直在转圈，转了半天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哎你别推我啊，长没长眼睛？我还没付完呢！你——”
惊呼声乍起，打断了那男人的话。齐悦转头望去，只见那男人靠在自助收银机上，眼睛圆瞪着看向胸口。而他的胸口，赫然是一个流血的窟窿。
一个手上不知拿着块什么肉的女人，在他身旁，发出了桀桀的笑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惊动了这个女人，她缓慢转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举起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冲向了人群。
她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十指指甲不断变长，一个年轻女子被她抓住的瞬间，就被这指甲破开了胸腔。然后，又是下一个。
齐悦被吓呆了，在众人都动身向外跑的时候，她四肢无力，动弹不得，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惶恐中。
直到第二个变异者出现，她才回过神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向便利店靠内的用餐区移动。
她藏在厨余垃圾柜后面，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不多时，惊呼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打斗声、变异者桀桀嗬嗬的怪叫，和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打斗声归于寂静。齐悦听到那男子让Siri报警，可是Siri却说，附近无可用信号，无法报警。
暴雨、变异者、信号中断，齐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丧尸来临！
老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怎么孤身一人在丧尸世界里求生？！
惊惶之下，她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阵哐当声。
这声音被方才与丧尸搏斗的男子听到，脚步声缓慢地逼近，齐悦抬眼，看到个拿着木质小圆凳做武器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走近几步，看到齐悦瞳孔、指甲都没有异常后，才将圆凳放下，但依然没有靠近齐悦。
齐悦原本蹲在厨余垃圾柜后，此时慢慢地站了起来，举起双手，十分有求生欲地开口：“我没有变异！我下雨前就在便利店里！刚才变故一发生，我就跑到了用餐区，我没有受伤，不会变成丧尸的！”
那男人抬了抬好看的剑眉：“变异？丧尸？”
“你——没看过末世小说？”
“末世？尼采的末人？”
“哈？”这次轮到齐悦听不懂了，他在说什么呀！
那男人见齐悦不懂，索性跳过尼采，直接问齐悦：“末世小说是什么？”
这世上竟然有不知道末世小说的年轻人？齐悦目瞪口呆：“那个，你先关下门，我怕还有丧尸进来。”
那男人如言关好了门，向齐悦递来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齐悦组织语言：“末世小说通常会写道，因为突如其来的奇异现象，一部分人变成了丧尸。这些丧尸没有理智，会无差别地攻击人类。而被他们攻击到的人，也会变成丧尸。”
她指了指外面：“就像刚才那样。”
齐悦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同学，你刚才没有受伤吧？被咬伤或者抓伤？”
那男人扬起下巴指了指小圆凳：“没有，我担心他们感染了什么新型病毒，所以特意避开了身体接触。”
“那就好。”齐悦放了心，继续科普道，“在小说里，丧尸降临后的世界被称为末世。末世来临，可能会造成电力、网络的中断和电磁波异常，所以你刚才才会打不出电话。”
“有的小说里还会出现异能者，这些异能者通常是在下雨或者太阳、磁场等发生变化时，接触到了导致丧尸变异的病毒，但是挺了过来，还因此觉醒了异能。常见的异能有金、木、水、火、土、空间、治疗等等，有的人被丧尸抓伤、咬伤后也会觉醒异能。”
…… ……
在齐悦孜孜不倦地科普中，那男人好像终于明白了些：“所以，这些人就放在这里不用管吗？”
齐悦点了点头：“变故陡然发生，一般会迎来一段失序期，在秩序重新建立之前，没有人会管这些的。而我们普通人，则要想方设法活到重建秩序的那一天。”
“多谢告知！既然如此，我先回去看看家里怎么样了。祝你接下来平安无事！”
那男人客气地道别，齐悦却一下子慌了：这个人方才单枪匹马地打倒了那么多丧尸，可见是有些战斗力的。而她自己，可能根本没办法躲过丧尸、平安回到住处。
恐惧之下，齐悦哀求地看向那个年轻男子：“同学，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我害怕自己一出去就会被丧尸杀死。”
那男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当然可以，我先送你回去。我叫韩默，多谢你为我科普。”
“我叫齐悦。”虽然难以启齿，但和生存比起来，面子也就不重要了，于是齐悦咬牙开口，“韩默，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家吗？”
韩默皱了皱眉，就要开口拒绝。
“我是靠室友抽中的度假村兑换券才来这里过节的。我室友原计划初八过来，现在看来是来不了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没有办法生活的。求求你了，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你的！”
齐悦绞尽脑汁，开始想自己有什么能够帮到韩默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做饭做家务，做一切你不想做的事情，你只要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保护我就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没有办法顾及我，那我一定不会纠缠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活几天，求求你了！”
齐悦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容易获得别人的怜惜。此时她眼眶湿润、语带哭腔地说道：“丧尸来临后，没有感染的人类一天比一天少，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你救救我好不好？韩默？”
“你是女生，我们今天又刚认识，这不合适。”
“和活着比，其他事情哪有那么重要呢？如果旅行时遇到了暴雨，我们只能躲在一个山洞里过夜，那合不合适呢？”齐悦见韩默的态度并不十分强硬，便再接再厉地劝告。
“这不一样。”
“可是，对我而言，这两个都是一样的危险。”齐悦继续说服韩默，“末世来临后，原有的工业体系被摧毁，很多物资都变成了不可再生。我可以帮你收集物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收集的多，对不对？”
“收集物资？”
“比如这个便利店里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但这些都是别人的东西。”
“可是末世都来临了，以前的秩序都不存在了呀！”
孰料韩默竟说：“末世和丧尸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就算是真的，小说和现实世界也有出入，现实世界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失去秩序的情况。”
齐悦还以为自己刚才的科普都被他听进去了，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全信：“那不是正好吗？我一个靠着社会安稳才平安活到二十多岁的人，难道还会希望社会失序？”
她一半赌气一半心机地说道：“不如我来收集物资，你带我回去。如果失序，我们就继续这么做；如果没有失序，回头你就把我交给警察叔叔，我愿意赔钱和承担责任。可以吗？”
“这是别人的财产。”
“可是谁知道便利店的主人在哪里。”齐悦简直要被他的固执气到了，“紧急避险你懂吗？《刑法》第二十一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造成损害的，不负刑事责任。紧急避险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民法典》第一百八十二条规定：‘因紧急避险造成损害的，由引起险情发生的人承担民事责任。危险由自然原因引起的，紧急避险人不承担民事责任，可以给予适当补偿。紧急避险采取措施不当或者超过必要的限度，造成不应有的损害的，紧急避险人应当承担适当的民事责任。’”
齐悦指着外面一地的丧尸：“你为了保护自己，打倒了他们，这叫正当防卫；打丧尸的时候，你毁坏了便利店里的设施，这是紧急避险；我们为了活下去，用了便利店的物资，这也是紧急避险！程度合理的情况下不用负责，过重的话从轻付刑事责任、适当付民事责任。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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