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缓慢蹲下去，手臂颤抖着去探王达的鼻息。
还好，有气，没有死。
自己没有杀人。
她跌坐在田坎上，额角汗珠滑落，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后背衣服上一道道汗渍。
余鱼伸出手：“你怎么样？要不要歇会儿？”
杨柒瞳孔里映射出余鱼的笑容，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没事。就是耽搁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能收多少包谷。”
“没事，不急这一天两天。要是缺水，我那里之前囤了不少干净的水，你过来提就行。”
杨柒没有拒绝：“又要麻烦你了。你去收包谷，我来处理他。”
她实在是没脸让余鱼来处理王达这个烂人。
“好。”
说完余鱼钻进玉米地里，如鱼入海，眨眼间不见踪迹。
杨柒紧绷的神色放松，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汗，费力地把王达拖离玉米地，在地面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怕杨柒发生意外，余鱼却并没有走远，躲在玉米杆后面，保证杨柒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她能理解杨柒的行为。
杨柒觉得王达带来了麻烦，而王达出现在这里胡闹，是她的责任，应当由她处理好。
所以刚才杨柒飙脏话、情绪激动到用玉米砸王达。
大概就是想挽救刚才的局面，不知该如何处理，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这样就能让王达闭嘴。
……不知道为何，她们总是喜欢把莫名其妙发生的事情将责任揽在自己肩上，在心上压一块巨石，难过得喘不过气。
明明那些事情和她们无关。
就算杨柒今天没在这里，王达对上余鱼照样会生出一样的坏主意。
因为他就是个烂人，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余鱼以前也是如此。
总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某一件事，所以身边的亲人、朋友、同学经历了一些本可以不用经历的坏事；是不是自己再努力一点、再考虑周全一点，就能避免原有的结局。
于是，余鱼顺着杨柒的意思暂时离开，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舔舐伤口、处理僵局。
好在一切顺利，杨柒把王达扔得远远儿的，回去继续摘玉米，眼不见为净。
至于会不会有丧尸发现王达，把他吃掉，那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大自然里弱肉强食，被丧尸吃掉，是王达自己不争气，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杨柒虽然自己下不了手杀人，但她不介意放任王达自生自灭。
**
【检测到王达污染度67%…72%…79%…85%……】
【污染度正在急速上升，预计十五分钟后将完全感染丧尸病毒，注意安全。】
余鱼手上动作一顿，把摘下来的玉米放进背篓里，去找杨柒。
“你还差多少？要不要我帮忙？我刚才听见那边有点奇怪声音，你听见没？”
杨柒顺着余鱼手指的方向一看，这不是自己把王达拖过去的方向吗？引来了丧尸？
杨柒急匆匆地将玉米丢进筐里：“我也听见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拿点家伙过去看看？”
因为玉米地离得近，随时可以跑回去，她想着应该没啥事，也就没带家伙出门，谁料这次遇见事了。
杨柒琢磨着下次出门也带点东西，起码安全有保障。
谁知余鱼从背篓里抽出一把镰刀：“怕万一遇见丧尸或者坏人，我带了镰刀。”
“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把玉米放在地上，结伴走过去。
王达躺在地上，四肢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动，下巴高高抬起，后脑勺却躺在地面，口吐白沫，身体表面的皮肤逐渐灰白，活像一个奇行种。
“他要变成丧尸了吗？”
“对。”
“但这附近没有丧尸，他身上也没见着抓伤、咬伤，他为什么会被感染？刚才还好好的，这么突然……”
余鱼也在想这个问题。
对啊，为什么呢？
如果没有外界因素导致王达感染变异成丧尸，那就是内因，内因……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你还记得王达住在哪个位置吗？我们后面处理丧尸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远不远？”
杨柒想了想：“大概两公里远，我们当时在半山腰上，他们住在山脚下。”
虽然每次处理丧尸尸体她们都守着，但保不准每次都处理干净，说不定王达吃的东西被丧尸病毒污染了。
【林泠，烧毁真的能消灭所有的丧尸病毒吗？】
【不能。燃烧的时候会有部分病毒消散在空气中，无法完全消灭。】
余鱼心头一冷。
【但它是你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
【我记住了。】
在地上扭动的王达丧尸化越来越明显，喉咙里发出“隆隆”声，发出最后的痛呼。
“能不能把镰刀借给我？”
杨柒打断余鱼的思绪，默默把手里的镰刀递给去。
杨柒冲她笑：“谢谢。”
余鱼第一次发现杨柒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两颗浅浅的酒窝，很好看。
“你隔远一点，我怕有东西溅出来。”
杨柒等余鱼退了几步，握紧镰刀，深一口气，对准王达的脖子狠狠割下去。
一瞬间，脑袋分家，扭曲的四肢直挺挺地掉落在地上。
万籁俱静，风吹过耳畔的声音被捕捉。
这一刻，余鱼觉得日光尤其耀眼，晃得杨柒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有说话，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直到杨柒回过神。
“把你的镰刀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杨柒撤出随身携带擦汗的帕子将刀刃上的血污擦干净，“给。我们先把包谷放回去晒着，然后再来处理它，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正好今天太阳大，玉米晒干掰成玉米粒也放得久一些，不用怕没吃的。”余鱼率先背起背篓，“走，先把玉米放院子里晒着。”
杨柒自然没意见。
余鱼收拾完玉米，顺手撸了两下趴在门口守家的来福狗头才离开。
两人用绳子拖着王达的尸首到空旷、不易引起山火的地方。
一直等到火焰完全熄灭，王达化作黑炭，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杨柒如释重负，侧头望向余鱼，“我们回去吧。地里还有不少玉米没摘，趁太阳没下山，还能再摘两排。”
余鱼看着剩下的那堆东西，面上不显：“好。”
等会儿一个人再来看看，王达被感染成丧尸，和她们处理丧尸的方式是不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