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湉对刘氏的感觉......怎么形容呢?用“怵”吗?好像又没有如此严重......
来源或许是因为刘氏的为人十分端方,对苹姐儿姐弟也十分严厉。
不过若是细说起来,这份端方与严厉也并非生来如此。
按陈氏的说法,其实刘氏以前的性子与苹姐儿仿佛,然而这一切在丈夫早逝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母子三人被急急赶来的叔伯兄弟们团团围在中央、用诸如“是不是想改嫁把房子送给野男人”、“还不是你这扫把星小妇人把我弟弟克死”、“你便归家去,孩子和房子我们叔伯自晓得照顾”等诛心之语伤害得遍体生寒时;
在稚嫩的一双儿女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时;
这个原本尚有些烂漫的妇人感觉自己也跟着死去了。
她如同灵魂出窍般,“灵魂”冷静地旁观着“身体”癫狂地闯进厨房,摸出把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凄厉地喊:“谁敢动我们母子三人,从我身上踏过去!我要是不死,必要你一家鸡犬不宁!谁想试试尽管上来!”
她的决绝姿态,再加上包括姜家等附近看不过去前来壮势的人家,这才将这群鬣狗般的亲戚吓退。
自此之后,刘氏也变了一副性子,这副性子虽然不讨喜,可是也让她外出挣钱养家时少了很多纷扰。
不过也导致姜湉在她面前有些许不自在。
此时听她对姜家父母道:“今日冒昧登门实是打扰,然而兹事体大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求助一二,烦请见谅。”
听话听音,这明显是有求而来。
姜湉心念一转,想着她半辈子均是万事不求人的性子,唯恐被小辈听着不自在,便想着把苹姐儿先引进厢房里去。
没想到苹姐儿反倒阻止了她的动作。
陈氏忙道:“你呀这也忒客气!就凭两个小丫头的交情,咱们两家哪用如此外道?”
刘氏矜持一笑,道:“实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此,我便厚着脸皮先讲一讲,您听听看?”
说到最后看向姜至呈。
后者见此,自然道:“苹姐儿娘请讲,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我等自不会推辞。”
“方才在坊令处各家的情况都摆在那里了,不知您家是怎么个打算呢?”
说完这句,刘氏立马察觉到不妥,哪有尚未说出自己的来意,却先打探别人的打算的呢?
便又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娘仨也没有别的地儿可以去,肯定是要守在家里的。”
这倒也是,娘家本也穷苦,且如今是嫂子当家,带两个半大的孩子回去岂不是给人添麻烦?而夫家更不用说了,早就势同水火不再往来了。
姜至呈点了点头,道:“如今外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且我们家人口也多,倒还不如就先待在京城。”
刘氏见果然与自己猜测相同,这才道出来意:“今日登门,便是想问问诸位是否有出去寻找物资的打算?若是有,能否告知我一声?到时候您也不用特意照顾我......之前听您说那些变异人力气虽大,反应却迟钝,若能击中它的脑袋便可将之制服。我这人不说别的,自问一把子劳力还看得过去。只是考虑着姜家大哥到底对外面知之甚多,人品也好,这才腆着脸来问问......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提过......”
她说得小心翼翼,实在自知这个请求确实让人难做,若是人家不答应也情有可原。
不过是为着两个年幼的子女,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也总要做些尝试罢了。
姜至呈果然沉吟着没有开口。
一则就如同刘氏所想一样,虽然她确实常年外出做工,困难那几年连搬运也做过,在体力上可能比有些男人还强些。但对姜至呈等人来说,确实有些累赘;
二则就物资来说,如今他们家可以说是相当富有,倒也不急于一时。
但虽然不缺,也不是说他打算就此关上门过日子。
为了安全故,势必也是需要隔段时间便出去查探下情况的。
这沉默让刘氏母女有些紧张。
特别是苹姐儿。
刘氏往常虽对她严厉,但也努力保护着她的烂漫,须知能够在生活的磨砺下仍保持着烂漫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说不定刘氏自己哪天说没了就没了,到时候留下烂漫的女儿、幼小的儿子才是害他们,于是刘氏只能亲手催促着他们成长。来姜家之前,她便把在坊令处听来的情形及自己的困境细细告知了一双儿女。
带着苹姐儿登门,倒不是她想要获取同情或道德绑架之类的,只不过是催促她成长的其中一个机会罢了。甚至来前的路上还细细嘱咐了女儿,只听别说,唯恐孩子开口姜家大人不好回绝,反而坏了交情。
所以苹姐儿虽然急切,但记得母亲的叮嘱只能闭口不言,但孩子哪有多少城府呢?自然不若刘氏镇定,脸上多少露了些急切出来。
姜至呈自然也看到了,虽然很敬佩刘氏为人,也同情陈家处境,但他并不打算因此便胡乱承诺。
于是,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用托词糊弄,直接实话实说道:“苹姐儿娘是这样的,我们家肯定是要出去查探情况并寻找物资,到时候倒是可以捎带你一程。只是如今尚未确定日期及计划......这样吧,若比较急,你可以先去问问其他人家;若不太急,待我们这边商量出个章程后,不管何时去都及时给你去个信怎么样?”
刘氏闻言,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喜意,连连道:“好的好的,实在是麻烦了。”
姜至呈不介意捎带刘氏这等自强不息的人,但并不想再多出几个来,便也直接道:“捎带手的事儿,不用客气。只是......我希望此事能保密一二!须知人越多便越不可控,答应了你家不答应他家又不合适......如此小心倒是盼你能谅解。”
“自然自然,如今已然很麻烦您了,保密自是应该的。”
见事情谈妥,刘氏便痛快告辞道:“如此,我们母女便先家去了。”
苹姐儿闻言,忙转头朝姜湉做出个“闲了来寻你”的口型来。
姜湉点点头,又扬声道:“刘姨您慢走。”
......
待关上门。
陈氏便微皱起眉头,低声道:“家里如今物资尚足,暂时不出去也是可行的吧?”
她也是亲眼见过变异人的,相当的骇人!如今听闻坊外漫山遍野全都是,连皇宫也沦陷如斯,她自然不想家里人再度面对危险。
姜至呈便细细道:“虽说物资不缺,但咱们也不能当那灯下黑,总要掌握可能会有的危机,方才是安全之道。”
姜子扬对此很是赞同,特别他并未实际与变异人有过搏斗,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之前在坊令处听闻,不是人人都如咱们似的警醒,早早便把坊门给关了,更多的里坊因而遭了殃。我觉得爹说得对,若是只双眼一蒙、龟缩在家里,说不定哪天坊外被变异人包围了咱们也不知道,那才叫坏了。”
蒋晟也道:“未雨绸缪,很有必要。”
陈氏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此时也只能道:“好吧。那何时去呢?”
“先修整两日,再去查探也不迟”,说着他转向陈氏,“只是我打算着,以后出去的时候把湉姐儿也带上。”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惊道。
陈氏自不必多说,若说外出查探一事其实她并不非常意外,但把湉姐儿带上她是真的半点没想到。
姜子扬也是如此。
倒是蒋晟,虽然也很吃惊,却并未惊呼出声,略一想也能明白姜至呈的用意。只是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姜湉,还是忍不住升起担忧。
而作为当事人,姜湉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喜。
末世时期,若能亲自掌握更多信息、积累更多的能力,生存的概率自然就更高!
也别说那不是还有姜至呈三人吗?
且不说事有万一,就站在她的立场来说,她也不想只是享受家人的保护,而是能够出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由姜至呈先提出来。
“这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姜至呈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次便带她出去,否则岂不是害她!带她出去的前提是湉姐儿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求生手段!所以从明日起,不只是湉姐儿,便是阿薇你,也要跟随我们一起训练,多的不说,至少面对一两个变异人也要有些应对的实力!”
姜湉忙点头,“爹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早日跟着您出门帮忙!”
接着,姜至呈父子、蒋晟三人便开始商量起这次外出打探的打算来。
这厢,姜湉见陈氏仍一脸忧色。
杏眼一转,想到了法子。
“娘!咱们去做饭吧”,她道,“今日做一大锅面疙瘩汤怎么样?”
陈氏果然稍转移了注意力,“好啊,便做面疙瘩汤吧。”
姜湉上一辈子从老院长那里学会的面疙瘩汤做法挺小众,据说是家里长辈传下来的。
与普通常规的番茄鸡蛋或者青菜香菇等不同,用的配菜是四季豆和土豆,其余做法倒是大同小异。
先在面粉中打入两个鸡蛋,加入温水搅拌后揉成面团备用。然后便可着手准备配菜,将四季豆择洗好、土豆切成片。
备完后,在锅中放入一半香油一半猪油,待热度合适方放入姜、蒜以激出香味,再倒入四季豆与土豆翻炒,接着便加入没过配菜的水开始炖煮;因四季豆比土豆熟得慢,待土豆熟后需先将其捞出,继续炖煮四季豆;趁着炖煮之时便可提前将面团抻成掌心大小的不规整面片,待四季豆将熟时将面片及土豆片一起倒入锅中。
接着便是调味,依次放入适当的盐、酱油、胡椒粉、醋、糖......热气便带着口舌生津的酸味升腾起来。
此时按照个人口味,在碗里加入辣子油、葱花等,再将煮好的面疙瘩汤舀入碗中。
如此,一晚热乎乎、酸酸辣辣的面疙瘩汤便做成了。
姜家便暂将外出计划放在一边,一起享受起美味的面疙瘩汤来。
因做得多,三分之二都分别装入竹筒放进空间保存。
想想吧,若是以后有不好或者不能动用柴火的时候,拿出这么一碗酸辣生香的热汤食来,得多安逸啊?!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好想吃面疙瘩汤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