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鲤原以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自己会睡不着。
结果身体太累,她一沾床就立马呼呼大睡,浑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无人扰她清梦。
......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
外面天还没亮,她就被人给叫醒了。
“小姐,该起床啦。”那女声很温柔,同时,对想赖床的人来说也非常要命。
因见甘鲤半天也没从床上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有规律地反复催促着。
一遍又一遍,极其有耐心。
甘鲤还处于半睡半醒间,她下意识把被子一卷,翻了个身,滚到床的最里面,屁股对着外面的人。
“别闹,再让我睡会儿。”甘鲤蒙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楚。
叫她起床的人是杜府给林鱼安排的大丫鬟青果,在林鱼来之前时,还没升官是个二等丫鬟。
青果很是机灵活泼,她看着贪睡的表小姐,觉得十分好笑。
从没听过这般会赖床的大家闺秀。
今天可不能赖床,还有人在等着呢。
青果倾身向前,摇了摇仍旧眯着眼睛的甘鲤,“小姐,今日不是和二公子约好了吗?”
甘鲤脑袋不清醒,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胡话。
“二公子...什么二公子,就是二师兄来请我,我也不去!”
青果不知道她说的是胡话,心里纳闷道:表小姐莫非还在哪里拜过师学艺。
这二师兄是?
等不及她多想,方才怎么也叫不醒的小姐猛得从床上弹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甘鲤也是真睡迷糊了,刚刚听到二公子还没反应过来。
这二公子不就是杜清宴吗?
杜清宴请她,她小小甘鲤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杜二公子久等。
急急忙忙跳下床的她,在青果的辅助下,穿好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
甘鲤今天穿的是一条粉红色的襦裙,染制它的人手艺高超,大片的粉色并不显得甜腻,反而有一种清丽的味道。
走动时,裙摆被牵扯出的弧度像是似开未开的花苞。
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搞的,林鱼就只有这两件衣服,虽然都挺好看的,但甘鲤又不可能这两件衣服换着穿,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千金小姐。
对士族来说,脸面是很重要的,就算她不怕丢脸,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倒也还算凑巧,正巧今天可以出门买几件新的。
一切梳妆打扮完,天空翻起了鱼肚白。
甘鲤觉得是不是太早了, “青果,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姐,现在是正卯。”
甘鲤在心里掰手指头数了数,子、丑、寅、卯...
正卯,才早上六点啊!
那她岂不是五点多就起床了?
这真不能怪她,就是平常早八,一向信奉踩点到的甘鲤也不会五点多就起床。
以后不会都要这么早起床吧...
甘鲤心里哀嚎,杜清宴果然恐怖如斯,深谙折磨人的手段。
简直精准地戳到她的痛处,效果拔群。
杜清宴确实是误打误撞,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还做了一件这样的事。
他一向少眠,昨日一夜没睡,不动声色地从其他人那试探了一番。
不仅所有人都认识林鱼,侍奉过母亲的老仆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讲了一段杜清宴和表小姐林鱼的童年趣事。
若仆人能买通,尚不可信,询问自己的父亲后,杜清宴也得到了差不多的回答。
就连原无甚交集的庶兄杜镛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过天衣无缝,本身就是个破绽。
天一亮,他就派人去叫林鱼,迫不及待想探探她的虚实。
太早被人叫醒,甘鲤几乎是脚步虚浮地踱着到了前厅。
少女脸上有些憔悴,气色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太好,眼下挂着青黑,因为皮肤白净,被衬托得更加明显。
昨日那双亮晶晶的茶褐色杏眼此时有些无精打采耷拉着。
活脱脱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少年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
“宿主,杜清宴当前好感为-100,”系统对甘鲤说道。
负一百?!
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一见面就变脸了。
甘鲤惊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降为-100,那时候宿主睡着了,没听见系统语音。”系统向甘鲤解释。
“那我醒来之后,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宿主并没有进行好感度的查询,本系统只支持播报好感度的实时变化。”系统疯狂甩锅。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甘鲤张口问系统:“既然播报的实时变化,意思是好感还在降低,只不过最多只能显示‘-100’?”
没想到她还真猜对了。
“宿主很聪明。”系统用机械音回了她一句这样的话,莫名有些滑稽,让人又气又好笑。
被它夸奖,甘鲤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反而越发想拍死它。
她不解,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好感度也才-50,究竟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能直接窜到-100,甚至爆表了。
“表哥?”甘鲤弱弱地叫了一声。
杜清宴没有答应。
少年笑得很是殊丽,像只有在深幽密林里才能开出的花,色愈稠,愈是需要警惕。
这是他下一秒即将变脸的前兆。
甘鲤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谁料,一道故作爽朗的男声插了进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表妹,二弟,你们也这么早?”
杜镛明显是好好打扮过,像只大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过来挤进两人之间。
来得好!
大表哥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甘鲤在心中如此感叹道。
“表哥早。”她赶紧背过杜清宴,顺便向杜镛投去感激的目光。
以为少女被他惊艳到,杜镛只觉得自己真是料事如神,整个人神清气爽。
丝毫不知道自己坏了二弟的好事。
杜清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平时看习惯了他的假面,不笑时的他,便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疏离。
这还是被他天真少年外表粉饰过一层的假象。
真实的他远不是“冷漠疏离”这个词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而一旁的杜镛还在试图和甘鲤套近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杜清宴的黑脸。
黑莲花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某种程度上,甘鲤还挺佩服这个大表哥,他是怎么做到能完全无视周围的低气压,神色自如地和她搭讪。
人不能只看表面,没想到杜镛还是个隐藏的高手,敢于直面大反派的威压。
甘鲤如此感叹道。
“表妹怎么这么见外,何必麻烦二弟,他忙得很,哪里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杜镛给甘鲤上起了眼药。
“正好我很闲,不如让我来带你去逛逛。正好,我也给表妹买些见面礼。”
够了,大哥别再说了!你不怕,可是我怂啊。
虽然甘鲤也恨不得换人,但看着杜清宴越来越黑的脸,生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
杜镛可不是没看见杜清宴的脸色,相反,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报昨天的仇。
杜清宴肯定为了下他的面子,才故意邀请林表妹的,他的东西就是不要,也不会给自己。
想到这,杜镛心里就窝火。
幸好他消息灵通得很,父亲也是个偏心的。
明明杜清宴有这么多东西,一个失势的孤女有什么好的,竟然还要来和他抢。
甘鲤不知道杜镛心里的官司,杜清宴可是门儿清。
昨晚他一眼就看透了继母和庶兄打的什么主意。
那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旁人的事情与他无关,既然对林鱼起了心思,也就随他们去了。
现在嘛...
他看向一旁笑得露出上排牙齿,毫无形象的少女。
这林鱼,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鱼”。
养虎为患,她要是真长久地呆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暴露本性。
就像凶猛的海兽,再坚固的船,顷刻间都能被其的尖牙咬个粉碎。
他也不必跳出来当恶人。
比他更急的人多得是,他只需要在其中小小的推波助澜就够了。
杜清宴一扫心中的郁气,发自内心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和他平常习惯伪装的假面截然不同。
就像一朵长满了尖刺、肆意盛开的稠艳毒花。
甘鲤偷偷看向杜清宴,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就由阴转晴了,她只知道,有两个倒霉蛋可能要遭殃了。
被杜镛有意排挤到一边的杜清宴终于出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他,目光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
也许是和杜镛聊得很开心,她明显精神了一些,面色红润了不少,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
“对不住,大哥,我们该出发了。”杜清宴莫名觉得她这样的笑容有些刺眼,毫不留情地吐出了这句话,忽视杜镛眼里丝毫不遮掩的愠怒,率先起身离开。
“表哥,等等我。” 少女也急匆匆地追了出去,甚至没来得及和另一位表哥道别。
杜镛脸顿时垮了下来,面露阴沉之色。
甘鲤生怕杜清宴迁怒自己,乖乖地跟着他身后,怕他把自己卖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带她出门去逛街了。
杜清宴真的很会享受,他每带她进一家店,甘鲤就忍不住想大买一通。
不得不说,林鱼是真的很有钱。
甘鲤之前还没什么具体的概念,直到她打开林鱼的荷包,好家伙,满满当当全是银票,百两起步。
买一些小东西的时候根本找不开,还是杜清宴早有准备,提早叫人备了零钱。
不仅如此,他竟然没使任何小动作,而是认真地带着她到处逛,还会贴心地给出各种建议,不像大多数男人,只会当个看板。
就算心里还有点提防他使坏,甘鲤也不能不承认,自己确实逛得很开心。
她心想,如果杜清宴想要攻略一个人,不可能有人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势。
最后,两人到了一家铺面是别家两倍大的成衣店。
刚到门口,就有小二热情吆喝着她们进门,走到店内,发现里面才是真的别有洞天。
倒不是说店的装潢有多豪华,毕竟甘鲤是现代来的,见识过各种各样富丽堂皇的建筑,作为顾客,能够吸引她的当然是里面卖的东西。
这家店里卖的衣服颜色种类和款式尤其丰富,甘鲤眼睛都要看花了。
其用色鲜艳大胆,比起现代也不遑多让,而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多形制的古装,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
她没见过世面般地左看右看,谁知店小二把她们迎进店里后也没有停下,而是直接领着她们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甘鲤就明白了,这里卖的大概是古代的高定,不得不说,老祖宗还真是有经商头脑。
这里没有成衣,只有还未加工的布料,个个看起来都是高级货,她甚至还看到了有一块布料和杜清宴被她踩脏的那件一模一样。
上面定制衣服的价格自然也和楼下差了几倍乃至几十倍之多。
幸好,钱,她有的是。
甘鲤大手一挥,一口气订了好几套衣服,也顺便送了杜清宴一套,她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对他说话会赔他一件衣服。
虽然他可能不记得了,但甘鲤可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了要赔,那肯定会赔。
“那我就谢过表妹的好意了。”杜清宴向她道谢。
杜清宴竟然连客气一下都不装的吗?
甘鲤有点诧异,他的人设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杜清宴好感度增加,当前好感值为-100。”系统开始了自动播报。
甘鲤本来就只是为了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没想到还能加杜清宴的好感,只是辣鸡系统太鸡肋了,上限只能显示100,害她都不知道杜清宴现在对她的负好感究竟爆了多少。
如果买一件衣服可以加一点好感,反正她财大气粗,买它个一百件试试?
算了算了,甘鲤摇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想法,一下子送他这么多件衣服,他反而会觉得她精神有问题。
甘鲤订了衣服,做出来还要时间,需要下去挑几件成衣救急。
反正她也不讲究什么定制,相比这些未被加工过的布料,她对已经有了样式的成衣更感兴趣。
“这不是外甥女吗?”甘鲤正埋头挑衣服的时候,一位打扮阔气的贵妇叫住了她。
她抬头仔细看那贵妇,从林鱼儿时的记忆里搜到了一张更年轻的、有些相似的脸。
应该是她和杜清宴的舅妈。
不过,甘鲤扭头看向原本站在自己右边的杜清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得离两人有一段距离,俨然不打算加入她们。
“你这孩子,真见外,上京了也不和舅母说。别麻烦别人了,来舅母家住吧,正好你舅舅总是念叨你。”
舅妈热情地凑上来,不知是否刻意为之,直接无视了杜清宴,一心只想和甘鲤套近乎。
被忽视的少年默默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看着他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甘鲤怎么可能不明白。
原来是他挖好坑在这里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发错了,发了没有修的版本,今天改过来了!觉得好羞耻,居然把难看又粗糙的未修版给大家看了/(ㄒoㄒ)/~~第一次发文,看到这么多人收藏,真的很开心,谢谢大家ww基本上是日更,有事的话,会提前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