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针锋相对

老妇人自然知道晋王的嫡女盛宁安,晋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和晋王妃仅有一女,并无其它侧妃和子嗣,爱如掌上明珠,这位小郡主又是个极为优秀的,小小年纪不但长相倾国倾城,文韬武略也是出众。

“原来是她,只是……”她犹豫了一下,青年公子看出她心中的疑问,敛了敛黑白分明的凤眸,喟叹道,“掩了容貌的,恐怕是晋王那里有了些变故。”

老妇人奇道,“公子,未曾听说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青年公子秀眉扬了扬,“恐怕是在萧墙之内,不管如何,盛宁安对我有赠药之恩,待回到江南,飞鸽传书,命他们护着她。”

“世子,那其他人……”

青年公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用金丝银线绣着兰竹的绣帕,掩唇轻咳几声,眉目清澜温润,“此处危险,还是称呼公子吧,晋王占了京城和江北,一定会染指江南,不管战也好谈也罢,需要江南的世家支持,谢家首当其冲不可避免,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护着盛宁安即可。”

“是,公子。”

青年公子口中需要护着的盛宁安,此时正和小七一起前往京城,很快两人到了京城,盛宁安十分机警,离开远远地沿着京城城墙绕了一圈,仔细查看一番。

她发现守着京城正门的一名身穿白色盔甲的青年将军,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不但如此,青年将军身旁的士兵们,连一个熟悉的脸孔都没有。

盛宁安自晋王起兵就一直随着爹娘出入军营,军中的将领没有她不认识的,就连士兵们也认识小半,这些陌生人究竟从何而来?

她向来聪慧,转眸望向身边一脸警惕的小七,莞尔一笑,“小七,我们来打个赌,猜猜看这些人从何而来。”

小七见此时郡主还在开玩笑,绷着脸道,“郡主,小七不管这些人从何而来,只要他们刚对郡主不利,小七拼了命也要送他们去黄泉。”

盛宁安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胳膊,她明白小七对她忠心耿耿,当年在流放路上,她在死人堆里将奄奄一息的小七捡了回来,求娘亲救活了小七,小七虽说比她年长几岁,习起武来却比她勤奋百倍,他武艺高强却甘心做一名小小的侍卫,只愿护在她的身边,且只听命她一人。

“你现在可不能送他们去黄泉,这些人也许成为父王的新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林贵妃的人。”

见小七惊讶的瞪大星眸,盛宁安笑得意味深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谁能笑到最后也未可知。”

抿唇掩住嘴角的一抹狠厉,盛宁安笑着道,“对了,小七,我刚才看到东城门的守军将领是周将军,我们就从东门入城,先去马车里换身衣服,我们这个打扮,周将军可是认不出的。”

“是,郡主。”

两人回到马车边,各自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衫,盛宁安一身红衣,将秀发束了一个高马尾,用帕子沾了些水,将脸上涂抹的黄色花钿擦干净,露出明艳无双的芙蓉面。

“小七,我的脸可擦干净了。”

小七不自觉垂下眸子,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惊艳和羞涩,很快掩去,抬眸淡淡回道,“郡主,很干净。”

“好,我们去东门。”

守在京城东门的周将军正在城墙上巡视,见到远处走来两人,正奇怪为何此时还会有人入城,那两人越走越近,周将军看清两人容貌,倒吸一口冷气,忙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出城迎接。

“郡主,您和小七怎么来了?”周将军拱手行了个礼,神色恭顺,看不出任何异常。

盛宁安杏眸若水,似笑非笑道,“周叔叔,母妃在安阳府久候援兵不至,派我来看看,怎么周叔叔不欢迎?”

周将军是晋王的亲信,并未出自镇国公麾下,绕是他对晋王一贯忠心耿耿,闻言也是老脸一红,心中暗想王爷这事办的不厚道啊。

“不敢不敢,郡主误会了。”

“既然不敢,那就送我进城吧。”盛宁安杏眸含笑,玩味的望着周将军,见他一脸犹豫,支支吾吾道,“进城,这……”

她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拿在手中把玩着,周将军眼尖,令牌上一个晋字,正是晋王的令牌,执此令牌者,如晋王亲临,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郡主,您这边请。”

盛宁安笑了笑,随着周将军骑马入城,见到京城内的情形,不由皱了皱眉,她虽说离开京城许多年,但是在幼时记忆里,京城是个繁华之地,街道商贩云集,熙熙攘攘,如今却如人间炼狱一般。

只见家家户户关门闭窗,四处狼藉,地上隐约可见尸体拖动的痕迹,虽说清理干净,依稀可见士兵们如何烧杀劫掠,更有一些陌生兵士如狼似虎般在城内闲逛,见到她像是饿狼见到羊,若是没有周将军,恐怕早就上来动手动脚。

小七脸色铁青,护在盛宁安身边,右手紧握剑柄,恨不能将这些人立刻毙于剑下。

盛宁安镇静自若,笑着对周将军道,“周叔叔,我有几个问题,您不必回答,摇头或者点头即可,否则我自会去问外祖和娘亲。”

周将军神情一凛,忙道,“郡主请问。”

盛宁安貌似不经意般笑着问道,“正门守城的那位青年将军,可是林贵妃的人?”

周将军一惊,他万万没料到小郡主竟然知道林贵妃,更没想到小郡主这般聪慧,猜出那人是林贵妃的人,眼见无法隐瞒,尴尬的笑了笑,“是贵妃的弟弟林将军。”

盛宁安杏眸微转,闪过一抹不屑和厌憎,果然和她所料一样,怕是当日皇帝投降后,父王将京城巡查的权力交给了林贵妃的弟弟,林家兵趁乱在京城抢掠一番。

“你们早就攻下京城,是父王不许报信给母妃,也是他留下母妃派来的探子?”

周将军笑容更加尴尬,默默点了点头。

“是那位林将军的谏言?”盛宁安继续问道,已带了几分薄怒。

周将军也不傻,自然听出小郡主话中有话,其实言外之意是不是林贵妃吹得枕头风,只是不愿意说自己的父王,给他留了几分薄面,他无言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盛宁安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汹涌,用力握住缰绳,面上依旧平静淡然,一行人很快到了皇宫。

皇宫门口,众人翻身下马,周将军嗫嚅道:“郡主,我等无诏不能进宫,无法送郡主入宫见王爷。”

盛宁安笑了笑,“无妨,我自己去。”

她抬步正要踏入宫门,似乎想到什么转身问道,“周将军,小将军在哪?”

周将军一怔,虽说郡主没名没姓提了一嘴,但是这位顾小将军在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老将军本是镇国公的左膀右臂,随镇国公镇守边关威名赫赫,后来战死沙场,顾小将军为镇国公收留,在他身边长大,与小郡主青梅竹马,镇国公曾经口头许婚,要在小郡主及笄后嫁于顾小将军。

他并未回答正题,只是含含糊糊道,“镇国公的麾下如今在京城外的十里铺扎营修整。”

行吧,盛宁安明白了,恐怕是外祖的人都被撵去十里铺了,远离京城,否则以顾锦城与她的关系,早就去安阳府寻找自己了。

盛宁安点点头,执着晋王令牌进了宫,走到宫门内,盛宁安顿下脚步,望着脚下白玉砌成的宫道,不远处的立阳门碧瓦朱甍,心中感慨万千,皇宫与当年她离开之时并无什么大变化,只是江山依旧,宏图易主。

大军入京不过几日,晋王匆匆搬入皇宫,还未来得及整理宫中事务,宫人多是前朝降人,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唯恐丢了性命,见到晋王的令牌皆是跪了满地,哪里有人敢阻拦?

盛宁安抓了一名老太监问清晋王如今住在泰和宫,她到了泰和宫,果真见到父王的贴身侍从守在正殿门口,侍从见到盛宁安,惊讶的一声小郡主刚刚出口,就被小七一把剑架在脖子上。

盛宁安眼神凝重,目光森冷,“小七,敢挡本郡主者,格杀勿论。”

侍从们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盛宁安冷笑一声,推开殿门。

晋王高坐殿上,浓眉入鬓凤眼生威,一身玄衣越发显得威武,见到盛宁安明显一震,很快清咳一声掩饰道,“安儿,你怎么来了?”

晋王略显凌乱的衣襟,恍然飘忽的眼神,慌张的语气,让盛宁安的心猛地一沉,忍不住望向晋王身边立着的身穿蓝色宫装的娇媚妇人。

那妇人肤如凝脂杏脸桃腮,一双含情美目勾魂夺魄,顾盼生姿,红艳艳的樱桃唇,俏脸上的红晕,就算是头猪也能看出两人之前在做什么。

若说在进宫前,盛宁安还心存侥幸,此时已抛诸脑后,想到此时还在安阳府鏖战的母妃,为她不值。

冷冷的目光望向晋王,“宁安见过父王。”

晋王心中有些惭愧,避开盛宁安的目光,“这是林贵妃,过来见礼。”

林贵妃眸中掠过一抹得意,神情柔弱楚楚可怜,故作欣喜道,“宁安都这么大了。”

盛宁安突然灿然一笑,笑容如明珠生晕冰雪初融,明艳动人,“宁安见过大伯母。”

林贵妃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张脸白了红红了又白,“你……”

盛宁安继续道,“原来大伯母活着,宁安还以为大伯母以身殉国,赶来送您一程,没想到您还活着,宁安可真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