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芙回到家后先洗了个澡。等到完全洗去那个味道,一点都不剩的时候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突然想起电梯里最后一幕。
柳漾盈的眼里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祁芙意识清醒后,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四周无声,沈总站在柳漾盈旁边,神色冷淡,还没等她开口就往外走。
祁芙垂下眼帘,暗自心想。
怎么做,他们才会喜欢自己呢?
这件事情就像是个导火索,“兹拉”一瞬间引出今天令她不快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走到哪都莫名不受待见。
就连新来的沈总。
也要讨厌她了。
次日的中午特别热闹。
到了饭点,同事们破天荒地没急着先干饭,而是凑在工位上热切讨论。
祁芙孤零零坐在离他们最远的边上收拾东西。
她的动作向来温吞。
那些讨论的声音自是清晰地飘到她的耳中。
——今晚怀叙哥要给沈总办接风宴,还邀请我们一起去了。
——呜呜何德何能。
——可是我不想和沈总一起吃饭,会全程不敢放开吃的。好不容易能蹭到一个大的...
——要是能让我和沈总一起吃饭,就算和怀叙哥结婚我都愿意。
说起徐怀叙,祁芙对他的印象是好看又厉害。有次淮南经历经济危机,都是徐怀叙一个个去跑业务,应酬拉客,才给当时岌岌可危的淮南带来一线生机。
虽然本人家境殷富,能力优秀,但待人从不端着架子,因此大家都亲切地喊他一声哥。
徐怀叙还是沈颂的大学舍友,两人关系不错,听到沈颂回国后连夜赶回启林,还邀请了一堆人晚上下班后一起去当地五星级餐厅聚餐。
祁芙自然是对被邀请这件事不抱任何期待。
夜幕降临,每个人都兴致盎然,边往外走边谈着等会点几盘澳洲大龙虾,嘴里不时还蹦出几个外国洋酒牌子。
办公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良久,趴在桌子上装睡的祁芙才缓缓抬起头,左右看了眼才安心走出办公室,她松了口气:现在,公司里应该没人了吧?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祁影帝。”
女声从后方传来,柳漾盈刚从公司厕所里补完全妆,此刻妆容精致,长睫扑棱,殷红点唇:“昨晚还没来得及评价你的即兴表演。在沈总怀里演的还不如平常娇媚啊。”
祁芙压下心底起伏,轻握了下手心。原来她是这么想自己的。
顿了顿,她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很委屈,“柳漾盈,我没有演戏。”
这幕落在柳漾盈眼里——女人咬着唇强忍哽咽,长卷发自身后随风飘摇,脆弱且我见犹怜: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
演技又恢复到原来出神入化的水平了。
柳漾盈啧了声,“行了,没人在你就别装了。”
话毕,电梯降到她们这层。
里面这次站着的是两个男人。经过昨天这么一遭,祁芙已经被迫认识其中一名。
徐怀叙按住电梯门,探出头来,“怎么还在公司里,不是发了定位让你们先到吗?”
“怀叙哥,”
柳漾盈笑吟吟迎上去,“刚才手头上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所以耽误了一会。”
“沈总你们等会,是要一起去?”
“是啊,”徐怀叙应道,转头揽住沈颂的肩,“员工这么尽心尽力,你顺道载人家一程不过分吧?”
沈颂递过一个“别再浪费时间”的眼神。
徐怀叙应了声行行行,注意到还站在远处动也不动的祁芙。
他摆起手招呼,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
“你怎么还杵在那?快跟上来。”
祁芙愣了下,“.....好。”
内心升起隐秘的欢喜,就像误入别人花园的过客,惊喜又无措。
直到踏进电梯,某个视线的投来。
祁芙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的瞬间颤了下。她喊了句沈总,声如蚊呐,随后立马退到离沈颂最远的角落低头沉默。
可惜徐怀叙没给她沉默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感觉没见过你。”
他摸了摸头,“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的长相我应该一眼就能记住。”
祁芙解释道那是因为每次他跑完业务回到公司后,她刚好外出出差。再加上各种原因,两人打照面的次数可以说是零。
徐怀颂恍然噢了了声,“我就说呢。”
“我叫祁芙,泡芙的芙。”
“泡芙,德芙。好甜的名字。”
“谢谢徐总!”
“哈哈哈别那么见外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喊我怀叙哥。”
“真、真的可以吗?”
“再吵下车。”
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直接中断两人旁若无人兴高采烈的交谈。
徐怀叙哎呀一声,打趣道,“沈总别这么严肃。”
沈颂连轴转了一天,此刻心力交瘁,本想着回家睡个好觉却被人拉着来聚餐。
聚就聚吧,想趁着这片刻闭眼养息,却发现两人上车后说个不停。
但祁芙不知情,她抬眼偷偷打量副驾驶的男人神情。
......他是在针对自己吗?
这下,她也不敢在说话。
全程无言到终点。
经过这次,祁芙对徐怀叙的好感又更多了。原来她也可以和人类相谈甚欢。
徐怀叙定的餐厅在三十二楼。
坐在餐桌上,也能透过巨大落地窗看见远处闪烁的霓虹高楼。
大概也能看出自己在场大家不尽心,沈颂没吃几口就离场了。徐怀叙对付这种场合倒显得游刃有余,和下属勾肩搭背,喝的畅快。
祁芙不敢任由自己在外放纵,全程只喝果汁。毕竟她独自在外,万一喝醉显出原形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这时,朱裘端着两杯红酒走来,“小芙,这里很无聊吧?”
“还可以。”
朱裘靠她坐下,温柔询问,“怎么只喝橙汁,这里的东西不太对胃口吗?”
室内灯光亮堂,她倚靠在沙发上,冷眸半阖,朱唇微抿,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女人仿佛有种魔力,到哪里都是人衬景。
不断勾他靠近,引他心痒。
美貌单出是死局,朱裘深以为然,并暗地里在公司里四处散发谣言。
不断滋生的恶意如同密拢的网,能够将她圈紧带到他的身边。
他在时不时施舍一点安慰和温暖,没有女生会拒绝他的。
今晚,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我喝不惯。”
看祁芙推手婉拒,他将红酒放在旁边桌上,“没事,反正酒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你家在新河街,我刚好回去路过那。现在夜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或许是他是今晚唯一来找自己搭话的人。
祁芙没多想就答应了,带着深藏已久的疑惑,“朱经理,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
朱裘笑笑,继续胡扯,“你长得很像我已故的妹妹,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她。”
话毕,祁芙一顿,想起了她那个许久未见的哥哥。
她还是猫身的时候,跟着哥哥一路颠沛流离。
下着雪的冬天,两只幼猫依偎在花阳福利院的仓库门口一角,用彼此的身体取暖。无数次冬天,他们都是这样度过。
在流浪猫的世界里,幼猫没多大的时候就要被迫出来讨吃。但哥哥向来不让她做这些,只让她安心呆在仓库,等他叼着半截火腿肠,剩饭,好心路人施予的猫粮回来。
哥哥于祁芙,有着超越一切的意义。
可以说,哥哥是她和世间唯一的羁绊,也是她选择留在这里等下去的原因。
难道哥哥也化为人形,现以朱裘的身份混在人类里?
“哥哥?是你吗?”祁芙惊喜地上前一步。
这一声直接把朱裘喊爽了。
祁芙还想问问他眼角的疤怎么没了,还没等她说话就被朱裘扯走了。
沈颂的车窗被敲了两下。
“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睡觉?”徐怀叙道。
眉间沉郁被一扫而空,沈颂懒懒靠在背上,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找我什么事?”
“好歹也是为你开的局,你不在场有点说不过去了。”
“为我开的?”
沈颂闻言轻晒,倒不先戳破他借着他的名义满足自己想玩的心,“不去。”
“哈?为什么?”
男人模样斯文坦然,扬眉道,“我社恐。”
“......”
徐怀叙无语地别开头,却看见不远处的一幕,女人背影窈窕,跟在男人身后一起上了车。
两人的背影很好认。
“我没看错吧,祁芙和朱裘在一起了?”他确信自己没在祁芙脸上看到半点被强迫的神情。
两人站在一起,别提差别有多大了。
可以说是玫瑰插在牛粪上。
徐怀叙和朱裘同事几年,也摸清朱裘是个好色下流的性格,他撑着车窗质疑道,“.......祁芙跟着他能得什么好?朱裘年纪又大长相不堪入目,如果说要走后门上位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沈颂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了无兴致,很快就收回眼,轻嗤:“用得着你操心。”
“这不应该啊。”
徐怀叙还是没想明白,按上沈颂的肩膀:“你比朱裘差在哪了?”
按道理攀高枝也该攀沈颂才对。
男人沉眸,推开他的手。
不禁想起电梯里,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揪着自己的领带扯谎。
沈颂好看的眉拧起,“如果后续发现她和朱裘不是正经恋爱,你知会人事部那边一声。”
淮南科技绝不纵容半点不正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