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
鱼线被扯了扯。
祁芙注意到,叫了声何灿耀,两人齐力把鱼拽上来。
反复几次这样的过程,就到了比赛结束的时间。
许多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淮南和起航别出心裁的决策方式,现下都围上来凑热闹。
侍员正在清点上称。
等待的途中,祁芙想问问沈总如果他们输了怎么办,转过头只见男人低眸,手在屏幕上划着。
“怎么。”沈颂注意到,望过来。
“没、没什么。”
好险,差点就问出去了。
祁芙想到自己当初振振有词许下承诺,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打她脸么。
“沈总在忙什么呢。”
沈颂转了个手机方向,将手机对着她:“徐怀叙让我给他直播。”
屏幕上赫然出现徐怀叙的脸,透过屏幕,他摆手嗨了声。
祁芙也摆了摆手,“怀叙哥。”
沈颂和徐怀叙继续聊着。
祁芙转过头来,专心等着结果——
好在!
结果是她又一次险胜章越!
晴央捂住嘴原地蹦着,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这单成了!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是我在做梦吗?!”
她拥上去,拉住祁芙的手称赞:“不愧是去年钓鱼大赛的第一名,太厉害了!”
祁芙摸了摸自己的头,此刻也欣喜若狂。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要在沈总面前展示自己虚怀若谷的优秀品质。
“不是啦,主要是我运气太好。”
章越也心服口服,眉开眼笑,“看来我注定是要和沈颂合作一次了。”
合作的事回去再议。
几人开始各玩各完的,全然当这次来度假了。
下午无意害祁芙受伤的小女孩羞怯而腼腆地走来,朝她伸出自制草环:“姐姐,这是我做来送给你的,希、希望你能受下!”
祁芙微俯下身,“谢谢你!”女孩看懂她的动作,踮起脚尖帮她戴上草环。
花园院子里响着优美旋律,女孩牵着她的手,捻着裙边旋转,而她眼眉含笑,如翻飞的花雨。
画面养眼美好,章越也笑着转过头,叹道,“小芙,是个好孩子。”
章越刚来启林的时候,实在忍不下钓鱼瘾。当即备全工具,下楼去到附近的公园里。
等鱼上钩的时候,他注意到附近还有个拉二胡的大爷。
公园行人匆匆,无一停下脚步。祁芙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前面,安安静静听了一早上,最后还将自己钓的鱼送给大爷。
“相处下来,我发现她身上有着很难得的善良实诚。”
沈颂靠着椅背,额发自然下垂,修长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轻敲。
这话落在他耳里,无声中让他开始审视自己从前对她的偏见。
本来今晚的宴会,祁芙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但作为宴会最大的主人的钓友,祁芙不仅受邀参加,还在晚宴开会前收到侍员推来一推车的礼服。
祁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的衣服。眼睛当场就亮起来,她捻起其中一件,不确定地看向侍员,“这些,我都可以穿吗?”
“是的,小姐。这都是章总送来的。”
然后,后面的侍员又推来一车珠宝,一车高跟鞋。
祁芙捂嘴喃喃道。
有钱,有钱真好啊。
有这么多漂亮的裙子,人类真是幸福啊。
她赚钱的斗志前所未有地燃起。
夜晚的庄园更是璀璨。灯光华丽,名流云集。目光流转,能令人眼花缭乱。
祁芙填饱肚子后,四处走了走。
没看到认识的人,反而是有一堆不认识的人上来要她“赏脸喝酒”。
“对不起,我酒精中毒。”
她像往常一样回绝。
转过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全场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他独坐在沙发上,人来人往中,祁芙品出几分寂寥。
她刚想走过去,又见沈启朝沈颂走去。两兄弟不知道谈了什么,只觉得沈颂的脸色更差了。
最后沈启的神色也没好到哪去,冷着脸离开。
祁芙觉得人类很奇怪。
因为他们明明看上去很想和对方叙叙,但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骤然间,室内灯暗下来。随后聚光灯照亮舞台中央,优美的伴奏响起。
夜幕低垂,四下寂静,让她想起沈总在草地上发现她的那一天。
当时的他无声中拉了她一把。
现如今,看着这样的沈总,祁芙也想朝他伸出援手。
“沈总。”
视线之中,走出一双女士高跟鞋。
沈颂抬起眼,祁芙学着别的男人的模样,微微弯身,朝他伸出手,手上还有绷带。
她笑眼吟吟:“赏脸跳支舞吗?”
女人朱唇微抿,这会长发被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肤色白如瓷,眉眼精致艳丽,更盛绝色。
沈颂没动身,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椅背,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会跳吗。”
“我不会呀。”
“…”
回答的很干脆。
见男人沉默,加之祁芙穿着高跟维持着这样邀请的动作很累,她边换了个邀请的姿势,高跟踩在地上发出咚咚响,边真诚地问:“一定要会跳吗?”
融进这个氛围开心快乐不就好了。
脑海莫名想起下午章越那通话。
他没有拒绝,往她身后看了眼,笑道,“你要不要自己先去试试?”
“行。沈总等我。”
祁芙提着裙子气势汹汹转了身。
走了没多远,看见周围都是成双成对地跳,她又提着裙子回来。
说好的朝沈总伸出援手,她一个人跳是什么意思?
男人还站在原处,眉眼含笑,抱着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祁芙顿了下,慢吞吞走近,那句“沈总你也一起来吧你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拧眉纠结状,沈颂轻声笑了下。
在这暗沉的光线下,她还隐隐看到他嘴角的弧度。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你在想什么。”
沈颂垂着眼看她,谈起今早和他说话的男人是他哥,忽略两人先前如何纠缠。
尽管这些祁芙早已从晴央口中得知。
他缓缓道来,“我一见到他就想起当初高中在外偷偷养的小猫。”
闻言祁芙呼吸一滞。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和我哥不和,当时他发现这件事后,立马告诉了我父母,还当着我的面踩死了那只小猫。”
男人的语气包含愧疚与自责。
想起这件事情,沈颂至今无法和自己,和沈启和解。
如果不是他的私心,那只小猫或许能平安长大,也不至于以这么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
都说倾诉能缓解心情。
又可能是因为这个舞会没有更好的倾诉对象,此刻对着祁芙,他竟不知不觉地说出了自己的心结。
沈颂敛去情绪,再次抬起眼已恢复从前淡淡的语气:“其实这个舞我会。还算简单易懂。如果你实在很想……”
“不不不!”
“?”
祁芙脸色苍白,反悔得很快:“我不想跳了。”
她还是无法消化这样的事情,仿佛闭上眼那个画面就能自动脑补出来。
“所以沈总,如果你哥哥发现你养猫了,他就会踩死它?”
沈颂不懂这因果关系从何而来,更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些。
不过就算沈启心思歹毒如此,他也会将喜欢的猫护得好好的。
下一秒却见祁芙默默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沈总,既然您对跳舞没什么想法,那我们还是先保持好距离吧!”
沈颂见状笑了下,向她走近一步,目光扫过全场一遍。
现在反而是有点想跳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低声询问:“发出的邀请还有撤回的道理?”
“嗯…”
光线昏暗,他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她身上,祁芙身体蓦然变得僵硬。
她沉下眸。
没想到沈启哥哥看起来谦谦君子,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沈启已被她纳入和野狸子、狮子等天敌一类。手段残忍狠绝,以至于她一瞬间忘记自己还是人的状态,只有作为猫本能的恐惧害怕。
还没等她开口,沈颂倒是悠悠后退一步,“你在这里慢慢玩吧,我先走了。”
似是看穿她的紧张。
祁芙看着他离开,周围都是成双成对地跳舞。
她坐在刚刚沈颂坐过的沙发上,犹豫挣扎数秒,最后还是提着裙子出去了。
沈总,不要丢下你的员工呀!
最终在花园院子里找到孤身一人的沈颂,祁芙下意识看了附近,确认没有沈启后才向沈颂走去。
她走上前,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沈总实在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这么说的。实在是……”
话音在看清男人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实在是怎么了。”
沈启端着酒杯温柔地笑着。
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搭讪,却见女人抖得厉害,唇色发白,见他犹如洪水猛兽般。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先别急着离开。”
沈启长腿一跨,轻而易举拦下她的路。“我认得你,你今天站在沈颂旁边。”
女人奇怪的反应突然让这本该无趣的今夜甚是美妙,沈启留下她,“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我们或许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互相分享。”
“…我还有事,怕是分享不了。”
“这样。”
沈启噢了声,视线扫到手中还没喝过一口的酒杯。
“那,能否赏脸喝杯酒呢。”
“可是我酒精中毒。”
祁芙羽睫轻颤,小脸愈发苍白,欲哭无泪。
余光掠过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可谓是笑里藏刀。
“我喝完你就放我走是吗?”
“当然。”
祁芙只想着尽快离开,接过酒杯灌了下去。
脚步已经开始虚浮,她朝沈启致意后就匆匆离开。
留下若有所思的沈启。
呜呜我居然喝酒了!
祁芙捻着裙子向别墅外快速走去。
下一秒,两只毛茸茸的猫耳不受控制地长了出来。
雪白毛发迎风飘摇。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又因浑身燥热难受地哼哼唧唧。
糟糕。很糟糕。
我要躲起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别墅外是一片旷野,祁芙只想走到没人的地方,但没想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保持距离可以。但这距离会不会未免太长了?”
熟悉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这架势是要走回启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