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白最后还是被罚去了无尽涯。
天空中，无数天雷聚集。
而后轰然劈下！
“轰隆隆！”
沈晚白闷哼一声，硬生生扛住了此次雷击，唇瓣溢出鲜血，眸光微冷。
无尽涯下有许多妖兽，而在这里她被禁锢，每过一个时辰便要遭遇雷击，而不能行动半步。
半步之外，便是深渊。
她只稍稍一动，底下便有碎石滚落，坠入黑暗中。
沈晚白遭遇了雷击，面色不变，抬眸预估着下次雷击的时间。
对于这些，她其实并未在意。
她的师尊，清云剑主自小到大奉行的便是以身证道。
区区雷击，她早已习以为常。
此处极其安静，而她也正好可以在这时探查一下自己的灵脉。
修士灵脉对修士而言十分重要，一般来说，如若断了，便需要许多天才地宝以及各类机缘来治疗，甚至都不一定能奏效。
前世是系统的出现，补上了这片空缺，组成了灵脉中的“部分”。
但是今生系统却未曾现世。
根据师尊在她前去万魔窟归来后的态度来看，他是否知晓“系统”存在……
沈晚白心中隐约升起一种怪异感觉。
还有，谢矜月知不知道系统？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但紧接着便有些自嘲。
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上古大能秘境之中，即便是那位大能也无法看穿的存在。
眼下还是应当想想，究竟如何补齐灵脉。
沈晚白思索片刻，决定先试试用自己的灵力。
传闻中，灵力是补齐灵脉的最重要一环，在众多天材地宝的配合之下。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沈晚白没试过，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聚集起了全身灵力，在黑暗之中，浅蓝色的灵力缓缓亮起，慢慢沿着自己破损的灵力修补。
沈晚白催动灵力，试探起周围一寸寸。
但是即便是她也没想到，她灵力方才触碰到的瞬间，另外一个巨大而又强势的吸力瞬间扑面而来！
她面色一变。
刚想要抽回灵力，但是对方灵力却愈发强势，冰凉无比，暗中窥伺着。
但是察觉到了她的反抗，对方灵力先是一顿，竟也缩回了些，却仍然不想放她的灵力离开。
沈晚白趁机骤然抽了出来，心底却有些心惊。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里，还有另外的灵力？
而且……
它似乎没有恶意。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晚白先是愣住，而后才低声道，“系统？”
体内灵力安静而又平和，但是听到这两个字，微微停滞了下。
沈晚白显然察觉到了，再度探入神识，这才清楚看见自己的灵脉之上，有团青灰色的灵力正呆在角落上。
沈晚白犹豫着，最终还是用神识触碰到了它。
只是这一瞬间。
对方便迅速飞快缠住她的神识，沈晚白猝不及防，想要反抗，但对方神识明显比她强大，并且触碰到的触感却又是温暖平静的。
青灰色的灵力与她自己的灵力迅速融为一团，朝着灵脉断口处飞去。
自己的灵脉在修复！
断口被灵力滋养，缓慢成型，又比先前更加坚固，又充满力量。
不过眨眼间，她的丹田灵脉便已经被修复完成。
这一切发生太快，即便是沈晚白，也是个懵的。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力量再度归来。
若是有人看见，定然能发现，她身上的灵力正在节节攀升、暴涨。
瞬间回到了她原本的元婴期。
体内充盈了力量，沈晚白吐出一口气。
甚至还未曾有所反应，紧接着，在她还意识到的地方，忽而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但沈晚白却敏锐发觉。
紧接着。
“咔擦”一声，门忽而被打开。
“奇怪，怎么感觉里面灵力一下子多了许多？”女声很低，似是自言自语。
沈晚白身上灵力霎时回收。
而方才鬼鬼祟祟走进来的秦轻轻见到沈晚白，眼前猛然一亮，隔着无尽涯大声道，“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沈晚白语气平静，但眸光俨然带着讶异。
“我来看望你。”秦轻轻快步上前，在无尽涯前面停下，看着沈晚白，眉宇间有些担忧，“我方才还替你向宗主求情来着，但宗主说你违反戒律，这不算什么太重的惩罚……”
“虽然只有三天，但你毕竟灵脉受损，而且此处并不安全，我实在是不放心。”
说完她便愤愤不平道，“宗主怎么能这样呢？明明师弟师妹天赋同样不差，都是一起在宗门长大的，为何只这般对你？”
“不是什么大事。”沈晚白语调平静，“我自小在宗门内长大，有如此成就，也是师尊一手培养。”
她只是随口一说，对清云剑主并未有多深感情。
清云剑主表面将她任命为清云剑主继承人，但是沈晚白心底很清楚。
多年来，他从未将她当作自己的徒弟，甚至连宗外大事也从未告诉她，只是让她长时间闭关，甚至很少让她参与外界历练。
唯一一次是她下山后救了秦轻轻，告诉她，她根骨极佳，可以去清云剑宗。
再后来的时候，是她被系统绑定，清云剑主的态度终于发生了改变，她终于能参与处理宗门事务。
前世以为是她终于长大……
今生她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秦轻轻听到这番话则是拧眉，越看她便越是生气，“可是若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
她毕竟与沈晚白不同，不是在宗门长大的，因此便忍不住劝诫道，“晚白，不是我挑拨你们二人关系……而是我真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仔细想想，你觉得清云剑主这般对你，真的正常吗？”
她来此处三年，也了解了沈晚白。
她虽然表面是光风霁月，清冷无双的大师姐，可修炼之事上面，清云剑主却可以称得上是惨无人道。
最开始发现不对时，是沈晚白被大长老针对不喜。
后来，她偷偷了解，得知沈晚白幼时样样是第一，可却时常被他关在无尽涯，遭遇雷击。
在她天赋展露以前，稍有不慎便是门规中最重的处罚，被欺凌折辱，被鞭笞打骂，清云剑主样样不管，冷眼相待。
而这些情况，都是沈晚白十四岁一夜筑基后才有改变。
清云剑主也是这时候才扮演的慈师一角，给予沈晚白最高的身份、地位。
沈晚白也因此遭遇了更多针对。
师兄师姐不满，长老院觉得草率。
是沈晚白都一一踏平，四年来不骄不躁。
可以说，她如今的身份与地位，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甚至……
清云剑主十八年来，根本没教过她什么东西……
她的剑法，她的成功，都是她一步步去藏书阁学来的。
秦轻轻不理解，明明对方是他亲手收的徒弟。
沈晚白有些好奇，“那你觉得，在你眼底什么才是正常的态度呢？”
秦轻轻被她的反问噎到，有些怀疑看着她，而后才正色道，“如若是我重视的人被欺负，自然是折辱回去！”
“虽然此事虽然是你不对……”她说话小了些，而后又意识到什么般，横眉，“但是重阳长老看不惯你多时，日日在小事上为难你，也从未见宗主有什么反应！此次居然不问清楚来龙去脉，便完全听从了他的话！”
沈晚白好笑道，“此次的确是我做的不对。”
秦轻轻：“……”
“但……我就是觉得他待你不好！”她想了好久，才憋出这句话，瞪着眼睛，“而且我相信你！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出去的。”
沈晚白看着她，忽而便沉默了。
她并不是因为秦轻轻的话而触动，只是忽而想到了对方最后的下场。
她的师尊清云剑主，其实是谢矜月手中死相最惨的一个。
被活剥后以灵力护体，再交由妖兽生吞。
而在此期间，谢矜月一直让她看着。
他总是会笑着问她开不开心。
她每次摇头。
对方对他的惩罚便会加重一层。
谢矜月给清云剑主喂了保命的丹药，反复凌迟，持续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终于让他去死。
而她，也亲眼看见了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男人，整个修真界的荣耀变成了最落魄的狗。
他死前被割了舌，却仍然瞪大眼睛浑身是血的看着谢矜月，想要说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最后是谢矜月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在她的耳边呢喃，带着笑意的嗓音透出几分漫不经心，“师姐，我杀了他，你会相信我吗？”
沈晚白没有给出答复。
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反正最后清云剑主都会死。
而谢矜月也不需要答复。
他最后还是将他丢进了万妖群中。
在对方被万兽吞没的那刻，他站在她的身边，仍然不让她看那副场面，只是慵懒道。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他都死了。”
沈晚白即便平时情绪再钝，也能清晰感觉那一瞬，少年的嗓音其实也有些孤寂落寞。
所以此刻，对面秦轻轻的话，沈晚白却只问道，“重视一个人就要相信他吗？”
秦轻轻瞪大眼睛，信誓旦旦，“那当然了！”
“那我当时应该说相信他。”
沈晚白没头没尾地丢下这句话。
秦轻轻一愣。
紧接着，便听到沈晚白再度开口，“我师尊的神识强大，遍布整片清云剑宗，若是他方才有意，你的话便会落入他的耳中。”
她未曾抬头，只是轻声道，“所以有些话，不要说。”
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
许多话。
她不应该说。
也不能说。
十八岁前，清云剑主的神识时常伴随她。
十八岁后，系统意识时常伴随她。
秦轻轻怔愣，“那我刚刚……”
“他没来。”沈晚白漫不经心，指尖溢出鲜血，却又瞬间愈合。
秦轻轻这才察觉到，沈晚白的周身与以往不同。
她浑身围绕着一圈鲜红色的灵力，伴随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像是……
符咒？！
“你先走吧。”沈晚白抬眸，若有所思道，“大概没过多久，他就要来了。”
她前世对血符精进到了极强的境界，能够随意操控，神不知鬼不觉，今生这项技能被带了回来。
沈晚白特地防了清云剑主一手。
在有事之时，布下血符。
一旦对方神识靠近几分，便会被锁定。
所以前几日，她敢从宗门离去。
只要清云剑主过来，她便会立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