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丝和泰森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面对大海发呆。
安娜贝丝问:“出什么事了?我听见你大呼救命!”
泰森说:“我也是!你适才在喊‘坏东西们又来袭击了’!”
我说:“我好好的,没有叫你们啊。”
“可谁……”安娜贝丝忽然注意到那三个行囊,然后又看见我手里的保温盒和瓶子,于是问,“这是什么……”
我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说:“时间不多了,我这里说,你们听着就行。”
接着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就在我说完的时候,远方隐隐传来尖叫声,一定是鹰身女妖嗅到了我们的气味。
安娜贝丝说:“波西,这次寻宝我们非去不可。”
“到时候我们会被逐出营地的。相信我,这方面我都算半个专家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一旦失败,营地也就不复存在了。”
“是啊,可是你向喀戎保证过……”
“我保证过要保护你。保护你的唯一办法就是和你一起去!泰森可以留下来告诉他们……”
泰森说:“我也要去。”
“不行!”安娜贝丝的声音里竟然透着一丝惶恐,“我是说……波西,拜托!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嘛。”
我不明白安娜贝丝为什么对独眼巨人心存芥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文章。
安娜贝丝和泰森都看着我,等我拿主意。此时,那艘游轮正渐行渐远。
说心里话,我不大愿意让泰森跟随左右。这三天来我们吃住在一起,每日受尽无数的奚落和羞辱,令我时时刻刻想起我和他之间的血肉亲情。我太需要些空间来喘口气了。
况且,我也不知道他能够帮多大忙和我能否保证他的安全。虽然他长得五大三粗,可是以独眼巨人的标准而论,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罢了。万一我们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悄悄从一只魔兽身边溜走什么的,泰森一旦被吓得哭起来,我们可就被他害惨了。
然而,眼看着鹰身女妖正朝这边扑过来……
我拿定主意说:“我们不能丢下泰森不管。他会因为我们的事而受到严惩的。”
安娜贝丝苦口相劝:“波西,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波吕斐摩斯岛啊!波吕斐摩斯是一个独……一个独……”纵使天性聪明,她也一样有混血的阅读障碍症。我们可没有一整夜的时间等她把“独眼巨人”这个词拼写出来。安娜贝丝急得捶胸顿足,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啦!”
我坚持说:“如果泰森愿意,他可以一起去。”
泰森乐得直拍巴掌:“我想去!”
安娜贝丝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下去,但她知道我一旦决定便很难改变。而且现在也没时间争论是非了。
于是她无可奈何地说:“只好如此了。我们怎么上船啊?”
“赫尔墨斯说我父亲会帮忙。”
“那好吧,木瓜脑袋,你还等什么?”
我向来不善于向父亲召唤,或者说祈祷,唉,随便怎么称呼啦!如今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海水里。
我对着大海:“哦,爸爸,近来还好吗?”
安娜贝丝气得说:“波西,情况紧急啊!”
我喊的声音稍大了一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需要登上那艘大船,否则就要被吃掉了,因此……”
起初,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海浪仍旧如往常一样哗哗地拍打着海岸。鹰身女妖的叫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沙丘后面。忽然,在百米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三道白线。这三道白线朝岸边急速移动过来,仿佛利爪划过水面时荡起的波纹。
待靠近岸边时,浪花分开之处露出了三个马头。
泰森惊奇地说:“是小马鱼啊!”
他说得没错。当那三个动物爬行到岸上时,我看见它们只有上半身为马,而下半身则长着光闪闪的鳞片和弯如彩虹的尾鳍,全然是鱼的身子。
安娜贝丝说:“是海马!长得好美啊!”
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匹海马发出一声嘶叫,并用口鼻在安娜贝丝身上磨蹭,神态甚是亲密。
我说:“现在不是赞赏的时候,快上马!”
这时我们身后响起尖叫声:“在这里!这群溜出营地的坏小子!今天有消夜吃啦!”
只见五个鹰身女妖扇着翅膀从沙丘后飞起——一个个矮胖身材,面目狰狞可怖,与她们肥胖的身躯相比,那两对翅膀显得有些短小。这五个女妖挥舞着锋利的爪子飞了过来,速度虽然不是很快,可是看她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被抓住之后准没好果子吃。
我说:“泰森,快拿起一个行囊!”
泰森张大了嘴巴,只顾在那里傻傻地看海马。
“泰森!”
“哦?”
“快啊!”
在安娜贝丝的帮助下我才推得他挪动脚步。我们三人收好行囊,各自跨上坐骑。大概波塞冬充分考虑到泰森的体重,是以派了一匹格外健壮的海马——绝对驮得动一个独眼巨人。
我喊道:“驾!”我的海马立刻掉头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驮载安娜贝丝和泰森的海马随后跟上。
那五个鹰身女妖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气得破口大骂。海马们进入大海后如鱼得水,乘风御波,如喷气式飞机一般急速前进,瞬间将鹰身女妖甩在身后。不一会儿,海岸的景物也都越变越小,最后模糊成一团黑影。我心生感慨,不知道这一别会否成为永别。但眼前我还有许多其他问题亟待解决。
前方,大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将载着我们去往佛罗里达,去往魔兽之海。
乘骑海马比乘骑天马还容易。海马平平稳稳地在海面上破浪滑行,风从耳畔呼呼而过,我几乎连缰绳都不用握。
当我们靠近游轮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它是那样的庞大。在它面前,就如同在仰视曼哈顿的摩天大厦一般。白色的船体至少有十层楼高,船体之上又有十几层甲板,每一层甲板都有露天阳台和舷窗,无不灯火通明。一盏聚光灯照亮船体上的几个黑色大字,那是游轮的名字。我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来,那几个字是:“安德洛墨达公主”号。
船头连着一个巨大的桅顶——大约有三层楼高,身穿希腊式衬衫的妇女雕像。看上去就像被捆在船头上似的。那个妇女飘散着乌黑的长发,年轻貌美。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凄厉。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么一个做惊叫状的公主放在船头作为标志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忽然想起仙女座女神,也就是安德洛墨达公主的传说。据说她被父母绑在一块巨岩上,作为祭品供奉给一个海魔。可能是她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或是怎么的吧。反正当时有一个叫珀修斯的人——跟我同名——及时赶到,用美杜莎的头将那个海魔变成石头,把安德洛墨达公主从岩石上解救下来。
那个珀修斯总能够旗开得胜。这也是为什么他是宙斯之子,我是波塞冬之子,而妈妈却给我起个他的名字。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古希腊神话中能有圆满结局的英雄中,那个原版的珀修斯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英雄全都死了——被出卖的,被砸死的,被戳死的,被下毒害死的,要么就是被众神诅咒。妈妈叫我珀修斯,就是希望我能沾沾这位大英雄的福气。但从目前的遭遇来看,这份福气恐怕是跟我无缘了。
海浪声中安娜贝丝喊道:“我们怎么上船?”海马仿佛知道我们的心思,它们沿着右舷轻松游过大船的尾波,来到一处被铆钉固定在船体上的爬梯前。
我对安娜贝丝说:“你先上!”
她将行囊搭在肩上,抓住爬梯的横档攀缘而上。待她登上爬梯后,她乘的那匹海马嘶鸣了一声以示告别,转身钻入大海。我等安娜贝丝爬上了几个梯阶后方才跟上。
最后只有泰森还泡在水里了。海马载着他做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乐得他哈哈大笑。
我赶紧说:“泰森,嘘!快上来啊,大个子!”
泰森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问我说:“我们不能带上彩虹马一起走吗?”
我不解其意,问:“彩虹马?”
那匹海马发出几声嘶鸣,似乎在表示它喜欢这个名字。
我说:“哦,我们得走了。彩虹马……嗯,它不会爬梯子啊。”
泰森伤心得哭起来。他将头埋进海马的马鬃里,抽泣着说:“我会想你的,彩虹马!”
海马嘶叫了一声,在我听来那分明是哭声。
于是我安慰说:“也许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它呢。”
泰森立刻来了精神,说:“太好了!求求你,就明天吧!”
我没有应承,百般劝说下泰森才和彩虹马告别,攀上了爬梯。彩虹马发出一声充满伤感的嘶叫,一个空翻跳入大海,不见了。
爬梯通向游轮的维修舱,甲板上堆放了许多黄色的救生艇。两扇双开门紧锁,安娜贝丝用小刀撬了半天也没撬开后,呜里哇啦地用希腊语痛骂了一番。
我们只得猫着腰,悄悄查看了其他几个地方,隔着阳台朝廊道内望去,只见廊道两边都是关闭的商店。船上竟然空无一人,根本不用躲躲藏藏的。一连查了四五十个房间,都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我小声说:“这是条空船。”
泰森不安地拨弄着行囊带子,说:“不是空船,我闻到臭味了。”
安娜贝丝皱眉说:“我什么都没闻到。”
我说:“独眼巨人和赛特一样,都能闻到魔兽的气味。对吗,泰森?”
泰森紧张地点点头。自离开混血大本营后,“迷雾”幻术再次遮盖了他的本来面目。除非集中精力去辨认,否则我看泰森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两只眼睛,而不是仅有一只。
安娜贝丝说:“好吧。那你到底嗅到什么了?”
泰森回答说:“不好的东西。”
安娜贝丝不满地说:“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我们走出廊道来到游泳池边。这里有成排的椅子,还有一个小酒吧。酒吧的卷帘门也已经锁上了。泳池里的水闪着微光,随着船身的行进而前推后荡,整个气氛十分诡异。
船上还有很多层甲板——有攀缘墙,有迷你高尔夫球场,还有旋转餐厅。全都没有生命的迹象。
可是……我仍然感觉到这里潜伏着某种杀机。如果不是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令我感到疲倦甚至是亢奋的话,我也许能够说出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来。
于是我说:“我们需要找个藏身之处,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安娜贝丝疲惫地说:“对,睡上一觉。”
我们又探查了几处廊道,最后在第九层找到了一个空房间。房间的门居然是开着的,桌子上有一篮巧克力糖果,床头柜上还摆了一瓶冰镇果子酒。枕头上用书写体绣了几个字:旅途愉快!
我们打开赫尔墨斯准备的行囊,这才发现他果真想得十分周全——里面有换洗的衣服、护肤品、口粮、一个装有钞票的封口袋子和一小皮袋子德拉克马金币。赫尔墨斯甚至把泰森把玩的那些金属零件,安娜贝丝的隐身帽也都装了进来。二人看了都十分欢喜。
安娜贝丝说:“我去睡隔壁,你们两个家伙不许背着我偷吃偷喝!”
我问:“你觉着这个地方被施了魔法了吗?”
她皱眉说:“我不知道。反正不大对劲。万事小心为好。”
我们锁上房门。
泰森倒在沙发上,摆弄了一会儿他的金属手工制品——至今他也没有向我展示——不久就开始打哈欠。然后他合上包裹,闭眼睡了。
我躺在床上,望着舷窗外面。耳听得走廊上传来声响,嘘嘘呵呵似悄声耳语。我们已查过整条船,没有发现任何人,因此外面不可能是有人在说话。但响声不断,令我无法入眠。我想起地狱的那段经历——人死后,当灵魂飘过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最后我困乏到极点,终于沉沉睡去……梦见了最可怕的事情。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山洞里的深渊边缘。这里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是地狱深渊。深渊里回荡着阴森森的冷笑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冷笑。
“果真是这个小英雄。”那说话声就像一柄尖刀在石头上划过一样铿锵刺耳,“又想去立功了。”
我想开口大骂,让巨人王克洛诺斯滚开。我还想拔出激流剑将他劈成两半。可是我的身体半分也移动不得。就算我能动弹,又该如何杀死一个已经死掉的东西呢?他已经被千刀万剐之后扔进了那片无尽的黑暗当中。
“别让我阻挡你的去路。也许经过这次失败,你会反省自己是否值得为诸神卖命。你的父亲可对你有过丝毫赞赏吗?”
他的笑声充斥整个山洞,忽然,眼前的景物为之一变。
这是另一个山洞——是格洛弗被独眼巨人囚禁的地方。
此时,他穿着那件婚纱坐在织布机旁,正急急忙忙地拆掉裙拖上的线。
独眼巨人在巨石另一边喊:“甜心儿啊!”
格洛弗应了一声,开始把拆掉的线又织回到婚纱上去。
房间一阵晃动之后,巨石被挪开,门口现出一个庞然大物。跟这个独眼巨人相比,泰森简直就是小儿科。他长了一口歪歪曲曲的大黄牙,骨节凸出的手掌同我全身一般大。这怪物穿了一件退色的紫色汗衫,上面印着“2001年世界绵羊博览会”的字样。他有五米多高,可是最吓人的还是那只浑浊的巨眼,蒙了一层乳白色的白翳。即使他不是全瞎,也肯定是个超级近视眼吧。
那魔兽问:“你在干什么?”
格洛弗捏着嗓子说:“没什么嘛!人家在织婚纱呢。”
独眼巨人伸进一只手,在洞内摸索了一阵后找到织布机。他笨拙地摸着上面的裙摆,说:“织这么久也没有变长!”
“哦,其实已经变长了。你看,至少长了三寸呢。”
魔兽吼道:“拖得时间太长啦!”接着嗅了嗅空气,说:“你闻起来真像山羊!”
格洛弗勉强装出咯咯娇笑的样子,说:“喜欢闻吗?这是优德莎娃香水,我特意为你洒的。”
“嗯——”独眼巨人露出尖牙,“香得我都想吃了你!”
“嗯,你真坏!”
“不许再拖延时间了!”
“可是亲爱的,我还没有做完呢!”
“那就延长到明天!”
“不行,不行,还得再要十天。”
“五天!”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七天吧。”
“七天就七天!七天比五天短,对吗?”
“当然啦。”
尽管魔兽嘟嘟囔囔,仍旧不满意这个时间,也只好让格洛弗继续织下去。轰隆一声,巨石又被推回原位,堵住了洞口。
格洛弗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了。
他小声说:“快点啊,波西。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我被轮船的汽笛声吵醒,接着听到广播里有人在讲话——播音的人带有澳大利亚口音,听上去这人心情不错。
“早上好,旅客们!今天我们将在海上待一整天。晴朗的天气让我们能够在泳池边开一个狂欢派对!请别忘记下午一点钟将在北海巨妖休闲室举行赌金为一百万美元的宾果游戏。另外,‘安德洛墨达公主’号还将在步行街上为我们的特殊贵宾们奉献上刺激的剖腹活动!”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刚才说什么?”
泰森脸朝下睡在沙发上,大脚一直伸到了浴室里。此时他还没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说:“那个快乐男生说什么……保龄球活动。”
真希望泰森没有听错。这时,一阵敲门声后,安娜贝丝探进头来,一头金发乱成鸡窝似的。她问:“广播里说剖腹活动了?”
我们穿戴整齐后,鼓起勇气走到外面。船上居然有人了。有十几个上流人士正往餐厅那边走。一个父亲带着孩子们在泳池晨泳。穿着白色服装的船员们在甲板上来来往往,见到旅客便抬手致敬。
没有人上前盘问,也没有人注意我们。可是这里总有点不大对劲。
去游泳的那一家子从我们身旁经过时,我听到那个父亲对他的孩子们说:“我们在一艘游轮上。我们在找一些乐子。”
三个孩子面无表情,齐声说:“是的。我们痛快玩一场。我们要去泳池游泳。”
一个船员对我们说:“早上好,我们在‘安德洛墨达公主’号上玩得都很开心!再见!”说完,他转身走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
安娜贝丝小声说:“波西,他们的表现很奇怪,好像是被催眠了。”
我们经过餐厅,忽然看见一个魔兽。这只魔兽是一只冥犬——通身黑色,前爪搭在柜台上,嘴巴伸进鸡蛋堆里正在大快朵颐。这只冥犬尚属幼年,因为它比大多数冥犬的个头小——也就和灰熊差不多大吧。我曾经差点被一只冥犬杀死,这次又遇见这种可怕的动物,登时被吓得冷汗直冒。
奇怪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正排在冥犬后面,居然在耐心地等候吃鸡蛋。他们似乎对眼前的景象视若寻常。
泰森嘟囔说:“真恶心,害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还没等我和安娜贝丝答话,走廊上一个声音说:“昨天又有六个人加入我们。”那声音听起来咝咝的,像爬行动物发出的叫声。
安娜贝丝赶紧朝最近的藏身处指了指——女洗手间——我们三个连忙挤进去。我当时怕得要死,居然没觉得难为情。
某个东西,或者说是某两个东西,从洗手间门外滑行过去,声音就像砂纸在地毯上摩擦。
另一个爬行动物的声音说:“是的,是他招募的那六个人。我们很快就能强大起来。”
两个怪物滑行进餐厅,发出阴冷的咝咝声,听上去像是蛇的笑声。
安娜贝丝瞅了瞅我,说:“我们得从这里出去。”
“你以为我想在女厕所待吗?”
“我是说船,波西!我们得离开这艘船。”
泰森说:“这里真难闻,而且狗把鸡蛋都吃了。安娜贝丝说得对,我们得离开厕所和船。”
如果安娜贝丝和泰森都能达成一致意见,我觉得还是听从为妙。
忽然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这个声音比任何魔兽都令我害怕。
“——仅仅是时间问题。别逼我,阿格里俄斯!”
是卢克的声音。就是化成灰我也忘不了他的声音。
另一个人显然也生气了,大声说:“我没有逼你!我只是说,如果这笔赌债没有还清的话——”
卢克怒气冲冲地说:“绝对没问题。他们会上钩的。走吧,我们得去指挥室去查看一下那件家什。”
他们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泰森悄声说:“现在离开吗?”
安娜贝丝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到了同一件事。
我对泰森说:“我们不能走。”
安娜贝丝同意说:“对,我们得查清楚卢克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如果有机会,我们就打晕他,然后捆起来送到奥林匹斯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