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宁从那塔里抱着自己找到的战利品出来,就见那位战士“小和尚”脚边多了两个背包,他人却依然眼也不眨地盯着对岸,就在她刚刚走到“小和尚”身边,准备赔个笑脸顺便打听听一下刚才的枪响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对岸突然黄烟弥漫,而且,那独木桥也开始“哒哒哒”地颤抖了起来。
凌宁大惊,顾不上计较小战士对自己的无视,焦急地向对岸大喊:“楚大哥、桑队长,你们快过来,桥要出问题了!”
小战士比她还要紧张,凌宁没经验,看不出来这是因为对岸在抖带起的桥抖,他可是在这沙漠中战斗了多次,如何看不出来?这种不同寻常的颤抖,只能说明一件事,对岸出事了!
但他的职责在这儿,有过一次经验教训的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他绝对不能再次离开自己的岗位了。幸好,没让他着急多久,对岸就有人影出现。
很快,战士小邢通过了独木桥,紧跟其后的是王聪和桑布。其中三人背上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只有桑布背着一根用衣服包裹着的古怪的棍子。
凌宁顾不上这么多,等他们在这边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就你们回来了?楚风他们呢?”
桑布苦笑着摇摇头,这给了凌宁极坏的一个暗示:“楚风出事了”!小姑娘没有来得及多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就在她快要踏上独木桥的时候,小和尚一把把她拽住:“别捣乱!快看!”
凌宁闻言放眼望去,果然,对面又跑过来四个人影,很快就到了跟前,前边的是一名战士和林威廉,后边是楚风和那位齐团长。
“咔拉!卡啦!”林威廉一上独木桥,那桥抖得更厉害了。他吓得腿一滑,差点掉出去!
“啊——呃!”一声惨叫中途被打断,楚风从后边一把拽住了他,把他拖得坐在了桥身上:“别怕,稳住!”
威廉很想自己站起来过桥,可是越着急,两条腿就越使不上劲。楚风一看没办法,让大齐先过去,然后自己蹿到威廉身前,把身子一蹲:“快上来!”
林威廉还想犹豫,楚风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背上一背,就要往桥那头跑。
可怜这颗老胡杨,不知枯死多少年了,到如今还要被人踩来踏去,本来就抖得厉害,搭在桥头的枝桠已经松了,这一下两个人的重量同时压上,只听“咵!”的一声,木桥搭在崖头的枝桠断了,整座木桥带着两个人影一起向着深渊掉了下去!
“不——”凌宁撕心裂肺地一声喊,整个人就要向前扑出,却因为身子被“小和尚”牢牢拽住,动弹不得,只留两只手臂徒劳地在空气中划拉。
正在这时,大齐戏虐地声音响起:“小疯子,没想到啊!你还挺有人缘的,你看,你的女学生多惦记你啊,可怜啊!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一边说着,他一边使劲地拽着手中的绳子,崖下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呸呸呸!我说,大齐,你使点劲行不行!还磨蹭什么?赶紧拉呀!”这不是楚风的声音么?凌宁先是一喜,然后脸一红:自己关心则乱,忘了桥上早就接好保险绳了!
没过多久,楚风和林威廉都被拉了上来。凌宁知道自己失态的样子已经落入大家眼中,正要想办法打破这种尴尬,就听见楚风在催她:“东西都拿上没有,拿上了赶紧走,黑风暴来了!”说完带头往绳梯那边跑。
等大家都撤了,“小和尚”才有机会向大齐汇报刚才发生的事,就见前一秒还是满面笑容的大齐在下一秒成了怒目金刚。他脸色铁青,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再仔仔细细地给老子说一遍!”
“小和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擅离职守。大齐在听到张国柱已经带满子回去施救后,脸色稍稍好看了点,此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见楚风带着凌宁都要爬到崖顶了,身后黄沙漫天飞舞。大齐手一挥:“走,先回营地!”
那风沙已经很大了,不仅打在人的脸上,把脸打得生疼,还直往人口鼻里面钻。楚风带着凌宁攀爬绳梯,告诫过小丫头不要回头,没想到凌宁倒是没回头,威廉却回头了:“啊!快看,那座城塌了!”
楚风听了这话,心中一震,也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果然,那边高台原有的位置上,漫起了满天黄沙,那平台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慢慢向深壑中倾斜,慢慢地,整个高台,连同那城一起,塌陷了进去。高台上空,腾起更大的一股黄烟。
“快走!快走!别看了!等一下黑风暴来了要是还没有躲入地下营地的话,你们的下场比它好不了多少!”这是赶上来的大齐。楚风听了,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赶紧催促威廉和凌宁二人,迅速上爬。几人好像葫芦串一样逐一爬上了崖顶。风暴的前端已经到了,大家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大风吹上天,不敢怠慢,赶紧手牵着手往密道方向跑。最后,大齐还不忘招呼“小和尚”把绳梯收起来,然后大家似乎是被一个大手使劲推着一般赶在呼啸的黑风暴中心到来之前进入了地道。
在回身关上地道门的那一瞬,即使是沉稳的大齐,也禁不住在这大自然的威势面前变了脸色!罗布泊地区的黑风暴是很有名的,但大齐在此生活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黑风暴,它似乎有撕裂天地的力量,那远处的沙丘,被它一只手撕裂成两半,又用另一只手合拢起来,它肆意地揉捏着这些平时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家伙们,玩得似乎很开心。
待在地底的人们现在可开心不起来,就连海事电话现在也打不通了,此处完全成了与世隔绝的一处孤岛。而且,即使是在地底,也能感受到这黑风暴的威力,大厅的顶部一直在簌簌地往下掉土,好在掉落的程度还不是很大。那墙壁上的油灯也时不时地舞动,照得人的脸时明时暗,就好像人们现在的心情。
大齐进入地下大厅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呃,大家都怎么了?放心,我刚才都检查过了,这里很坚固应该能扛过这次的黑风暴。”他以为大家是怕出事。没想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就没见识到那黑风暴的真正威力,也根本就不是为此而担心。
战士们是在为自己生死未卜的战友担心,楚风等人则在为那消失的古城而难过。不过,楚风还算是一个豁达之人,听到大齐的话后,虽然知道大齐是理解错了,但他还是很快把失落感抛掉,转而安慰那些挂念战友的战士们:“你们也别太担心了,那位满子兄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大齐听他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对啊,自己还有“家务事”没处理完呢。
且不说他会怎么处理那“小和尚”,就说凌宁吧,作为在场唯一没有过去对岸的她,此时真是一肚子的遗憾,可是,遗憾也没有用,那座城这次消失只怕是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她只有从众人的叙述中想象它的模样了。
因此,她很快就开始缠着众人要求大家讲述各自在那城中的经历。桑布首先把背上背着的黄金权杖解了下来,双手捧着,慢慢取下了包着它的衣服。
“呀!”就算是第二次见的王聪等人都忍不住惊叹于它的美丽,就别说初次见面的凌宁、威廉了。两个人都一脸兴奋地跑到了桑布跟前,伸出双手,去轻轻触摸这美丽地权杖。
王聪则是把在对岸借楚风的笔记本电脑打了开来,把他在整理过程中输入电脑的那些艺术品图像调了出来,一一点给大家看。幸亏楚风的电脑既有扫描功能还能超长时间待机,否则还真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凌宁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他们一时打量着黄金权杖身上的雕纹,一时又跑去看看那箱中的精美艺术品图像。耳朵里面听着桑布等人的讲述,真是越听,心中就越升腾起一股子酸味来,我也不赖啊!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要是让我去了,说不定我能有更重大的发现呢,那塔里的秘密不就是我一个人发现的吗?
她这么想着,心中的不忿之气越来越重,忍不住就把自己收着的那卷帛画和贝叶经书拿了出来。楚风眼尖,一眼就看中了那贝叶经上的文字很特别,他一把蹿过去,拿起一片看了:“这是古婆罗谜文字,你这是哪儿来的?”
凌宁听得他能认这种文字,竟比他还激动:“你真认得这文字?”
等她一五一十地把发现这些东西的过程告诉大家之后,楚风沉思良久,他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凌宁手中所有的贝叶:“这是梵文的前身——古婆罗谜文字没错,虽然现在我还不能准确翻译出这些贝叶经文,不过,它很可能与古印度教的圣书《吠陀经》有关,我怀疑它就是《摩柯婆罗多》。”
一提《吠陀经》,凌宁就明白了,可现场还有不少没明白的,少不得就得有人在这里进行即兴演讲。
雅利安人中的大祭司,也就是婆罗门,在主持祭祀活动时要唱颂神诗,《吠陀经》就是这么一本颂神诗歌集。它有许多部,自公元前14世纪开始,经历了上千年的创造,分为“本集”、“梵书”、“森林书”和“奥义书”四种。《摩柯婆罗多》是古印度两大著名梵文史诗之一,另一部是《罗摩衍那》。它们都隶属于“本集”。《摩柯婆罗多》长达10万颂,是古代世界绝无仅有的长诗。
等凌宁同学的讲座进行完后,她有些得意地看向楚风,很有些邀功的意味。没想到她的目光一投过去,原本兴高采烈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楚风根本就没往这边看上一眼,他正盯着手中的贝叶,双眉越皱越紧。
威廉同学发挥他一贯好学好问的精神:“既然是古印度的经书,为什么它不用梵文而是用古婆罗谜文记载呢?”
“你可以把古婆罗谜文看成是梵文的祖宗,这么说吧,如果梵文是隶书的话,那么古婆罗谜文就相当于中国的篆体字。这下明白了吧?”凌宁没好气地解释。
“哦!这么说,如果发现的是古婆罗谜文,就可以证明它的时代比较早,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威廉还真是挺会举一反三的。
凌宁虽然已有些不耐,但还是肯定了他的想法。楚风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桑布此时依然紧抱着那根黄金权杖不松手,但人却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插了一句嘴:“《摩柯婆罗多》以前在楼兰地区的尼雅遗址曾出土过用佉卢文拼写的残片。”
凌宁一听,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她以为桑布是想说明,她的发现意义不大,却忽略了楚风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一亮!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