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释跑了。
霍星哭了。
半天之后,薛纯茶和姜天然坐在圃元县派出所的办公室里,薛纯茶手上还有一把银黑色的手枪玩味的一接一抛、一接一抛。
霍星抱着一杯咖啡,呆呆的看着薛纯茶,薛纯茶手指一转,把黑黝黝的枪口对着霍星的脑袋,吹了声口哨,“碰”的叫了一声,他似乎已经把霍星射死了。霍星苍白的脸上有了少许红晕,仍然是呆呆的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少许生动的色彩,过了好一会儿,“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问,“你没有受伤吧?”
“看来还不是很呆,竟然还会关心别人。”薛纯茶把手枪重重扔到霍星怀里,她下意识的接住,入手很轻,那是支塑料的仿真玩具枪。薛纯茶坐在办公桌面上,翘起他那双修长的腿,“先告诉我你和苏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逃了?”
“我不知道……”霍星喝了口咖啡,勉强地说,“我什么也没有发现,走到那个鱼塘旁边的时候,他把我打昏,拖进了那个洞里。”
“后来你醒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呼救?”薛纯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她沉默了,薛纯茶笑了笑,“你在庇护他什么?”
她呆了很久,终于又说,“我捡到了一个香味很浓的塑料盒子,苏释逃走的时候,把它带走了。”
“香味很浓的塑料盒子。”薛纯茶伸出手指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像什么?”
“苏释说那是香料。”霍星低声说,然后她问,“树林里有人袭击你吗?”
“有。”薛纯茶摆出笑脸,“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小女孩,枪法相当不错,距离五十多米,手枪开枪能打中距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大树。”霍星抬起手来拍拍脸,用力捏着自己的脸颊,“她为什么要袭击你?”
薛纯茶笑了起来,“因为苏释在鱼塘边把你拖走,等于告诉大家,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她要掩护苏释,又不想事情败露得太快,所以故意在树林里开枪,引走大家的注意力,可惜的是太迟了,鱼塘里的东西已经见底了。”
“鱼塘里有什么?”她呆呆的问,“尸体?”
姜天然给薛纯茶也端来一杯茶,“水里一共沉着六具尸体,捆绑在一起,其中有一具遭到利器砍杀,几乎切成了两半,其他五具都是枪击致命。”他的声音很温柔,但霍星明白他的意思,幽幽叹了口气,“六个人,都是他杀的吗?”
“想知道我的判断吗?”薛纯茶喝了口茶,“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呵呵——”霍星裂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告诉我。”
“我的判断是——”薛纯茶闲闲地说,“也许是。”
“一点也不好听。”她垂头丧气的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杀人犯……我为什么真的没有觉得他可疑……啊啊啊啊!让我死了算了!”她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扯,“让我死了算了!”
“圃元县问仙湖边六个村民失踪,目击者说还看到两个中学生上山。从身高样貌上看,苏释和在树林里袭击我的小女孩,都符合‘中学生’的特征,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上山游玩的学生。他们身上都携带枪械,在这里滞留三个多月之久,显然不是本地人,衣着打扮也很入时,所以我认为这既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劫财,第二是雇凶杀人——也就是说你的王子很可能是一个杀手。”薛纯茶双手插进口袋,“但那小子演得太像了,一开始我也没有看出来这么个瘦瘦小小像女人一样的小男孩,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大案,以他的表现和冷静,以及持枪和劫人的熟练程度,一定不是生手。”
“也就是说,他可能是一个赏金杀手,只要有人出得起钱,他就会做任何事。”姜天然打开文件,文件里有法医对鱼塘底下六具尸体的简单描述,“鱼塘底下六具尸体都是男性,几个人都是三年多前从外地搬来的,户籍不在本地,虽然暂时查不到姓名,但其中并没有人符合苏释对‘理佳’的描述,所以——”他合上文件夹,“关于理佳的所有事,都应该是他在骗你。”
霍星呆呆的看着姜天然,她几乎不能相信长着那样一双漂亮眼睛,眼神那么诚挚坚定的男孩会骗她,被同学排斥的事、写信三年的事、为了理佳去跳问仙湖的事,全部……都是假的?“既然没有理佳,他为什么在水底?”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像他们两个人,如果是杀人劫财,已经得手很久了为什么还不离开杀人现场?如果是杀手,那就更奇怪了,从来没听说过杀人以后还住在现场住了几个月的,除非——”薛纯茶打了个响指,“他们在等谁回来,所以要隐藏尸体,把一切伪装得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放出水怪谣言,要引谁回家。”
“等谁回来?”霍星想到“理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但问仙湖边的村民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杀机?就算是‘翡翠菩提’很名贵,也不值职业杀手上门杀人吧?有这种胆魄,怎么不去抢银行?”
“关于‘翡翠菩提’,”薛纯茶敲了敲文件夹,“天然调查的结果是这里的确是‘翡翠菩提’的产地,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几座荒山野岭,其实不符合茶树生长的条件,虽然的确长有不少野茶树,但茶叶的品质都非常差。那么‘翡翠菩提’这种神奇的茶王是哪里来的?”
霍星听得迷迷糊糊,“难道‘翡翠菩提’也是假的?”
“鱼塘里的染色剂已经存在很久了,水里的石头都有些变了颜色,你捡到一个装香料的盒子,储存的茶叶藏在稀奇古怪的地方,这里既没有茶山、也没有茶厂,所以‘翡翠菩提’肯定是假的。”薛纯茶又敲了敲文件夹,“假的‘翡翠菩提’,但我们谁也没有找到茶叶到底存在哪里?茶叶肯定是不见了,而‘翡翠菩提’的神话是怎么出现的?那种很诱人的香气、漂亮的颜色,能预防苍蝇蚊子的功能是怎么来的?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很多问题。”
“难道品茶大会的专家也喝不出茶叶是假的?”她越听越迷茫,“茶叶会到哪里去了?不是警察之前搜走了?”
“专家喝不出来有可能是专家本身有问题,或者是‘翡翠菩提’造假的工艺非同寻常。而茶叶到哪里去了我认为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薛纯茶提起文件夹敲霍星的头,“你老大我,个人认为苏释的目的就是那些茶叶。”
“茶叶?那些茶叶不是假的吗?要假的‘翡翠菩提’有什么意义?”霍星的脑筋转了几转,“难道是有钱的大老板听说了‘翡翠菩提’的大名,花钱雇了职业杀手来抢?”
“孺子可教也。”薛纯茶又敲她的头,“有可能。”
“但他只是要茶叶,为什么要杀人呢?”霍星摇了摇头,“茶叶不都已经拿走了吗?”
“这有很多种可能,我倾向于临时起意,并且他们还要在这里等另外一个人来。”薛纯茶再次提起文件夹要敲霍星的头,这一次她本能的避开了,他露出牙齿笑了一笑,“最好是能抓到王子,问问他就知道是为什么?”
霍星跟着他露出牙齿笑了一笑,“你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薛纯茶眯着眼睛看她,“唉呀~~我狡猾的内心是怎么被你看穿的?”
“你的眼睛都发绿光了,说吧,你想出什么办法抓苏释?”霍星苦笑,她的反应能力已经一点一点的回来了,“想要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薛纯茶指了指外面的山头,“不如你去外面跳崖,说不定那个小子会来救你。”
“跳崖?”她张大嘴巴,“跳什么崖?老娘我为什么要去跳崖?”
“因为你心情不好喽,被人骗了喽,梦想破灭喽,太过伤心喽,失恋喽,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啦我都不介意。”薛纯茶挥挥手,“总而言之,今天晚上半夜三更你就去跳,我想苏释那小子十有八九会来。”
“为什么?哪有人为了这种事跳崖的?”霍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从哪里看出来苏释会来救我?他干嘛要来救我?早上他恨不得杀了我。”
“no、no、no……星星宝贝,你太不会看人了。”薛纯茶摇了摇手指,“苏小子是个非常、非常浪漫的人,你听他瞎编的故事啊,你看他早上没对你开枪啊,就知道他是个对爱情充满浪漫幻想的——黄毛小子,并且从、来、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你去做伤心欲绝状,只要他知道,十有八九要来救你的,他会相信的。”
霍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半晌说,“老大,算你狠!老娘要是不肯呢?”
“那我会把你绑起来扔下去。”薛纯茶闲闲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开始表演伤心欲绝,怎么想不开怎么演,一定要闹得轰轰烈烈,搞得鸡飞狗跳,尽人皆知。”
“我已经哭完了。”霍星揉了揉眼睛,“连眼泪都没有了。”
“免费赠送一瓶眼泪。”薛纯茶丢给她一瓶眼药水,“需要什么道具找天然,他什么都能给你整出来,很好使唤。”
使唤?霍星干笑的看了认真听着的姜天然一眼,她可不敢“使唤”这个魔头,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半天的时间渐渐过去,天色渐渐暗了,星星闪烁在灰色的云层后,而云开雾散便是月色,迷离又充满了神秘的柔光。
苏释坐在高山的岩石上,抱着右膝盖看月色,那眼色也如月色一样迷离而神秘。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却又背着狙击枪的女孩冷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一切就这么静着,静谧、却并不安详。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丢了块东西给他,“吃。”
苏释接过那东西,撕开包装,那是一块糖果,他看了一眼,放在地上不吃。
“东西已经到手了,人也已经杀了,连警察都被你引来了,还不死心?你还想在这里等她多久?”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冷笑,“她不会来了,就算来了,也没什么意义,她全家都给我们杀了,你还想能和她怎么样?和你继续写信,画那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继续谈那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少做梦了!”
“只要你不杀她,我就走。”苏释的眼神清冷得像玉,“其他我都不管。”
“她老爸敢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骗钱,就要敢承担后果,你收了钱要她家的茶叶,我收了钱杀她家满门,我没干涉你的工作,你也别来干涉我!”女孩冷笑,“不要以为你帮我杀了一个,就可以换理佳一条命!”
“我绝对不会让你杀她!”苏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雪白精致的五指在月下轻轻动了动,他的指节圆润,几乎没有褶皱,月光之下令人赏心悦目。
女孩冷眼看着他的手,“你是想说我要杀她你就杀我吗?苏释,我们是一条绳子的蚂蚱,你害我被几百个警察围困在这座山上,我还没和你算账,你是要先威胁我了?”
“咯”的一声微响,苏释手中枪刹那指到了女孩额头,动作之快,简直就是在眨眼之间完成的,而且他已经打开保险扣动了扳机的第一道锁,“莎莎,杀你,我不觉得可惜。”
女孩冷冷的看着他,有点鄙夷的翘起了唇角,“你几乎不会杀人,别摆姿势了,骗谁?”
苏释缓缓收回了枪,继续静静地看着月亮,映着月轮,他的眼睫很长,眼神清澈而忧郁,有一种隐忍的坚持。
他在等人。
一直在等人。
他等的人始终不来,但不论等待有多么难熬与艰苦,不论要冒多大的风险,他依然在等。
他要保护一个人。
绝对会做到。
莎莎端起了长长的狙击枪,检查了一下枪击,叹了口气,在她心里苏释和白痴没啥两样。
杀手是无情的。
会感情用事的杀手,不忠于自己的杀手,一定会死。
而她也一直觉得苏释长得很好看,他如果早早死去,她一定也会觉得很遗憾的。
就在两人再度静谧的时候,山下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啊啊啊——让我去死吧!”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是这么一句,说话的人拖着鬼哭狼嚎的腔调,“我真是太可怜了——苍天啊——”
莎莎一怔,“咯啦”一声端起狙击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夜晚光线黯淡,即使是狙击枪的镜头也看不到树林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释也显然怔了一下,这个声音很耳熟,就是霍星的声音。
“啊啊啊啊——”伴随着哭爹喊娘的声音,夜空中飘渺的传来了撞击声,还有喧哗声,有人大喊“拉住她,别让她跑了!”又有人喊“别让她跳下去了”,还有人叫“没收她的东西,别让她吃安眠药——”
莎莎冷笑,树林那头好热闹。
苏释微微蹙起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树林那头。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是白痴——”
树林这头,姜天然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霍星拿着个小小的扩音器,对着麦克风,看着薛纯茶写给她的“台词”,拖长声音凄凄惨惨的吼着。姜天然用麻袋装土做了个沉重的沙包,一会儿往树上撞,一会儿往地上撞,发出挣扎扑跌的声音。薛纯茶一个人扮三四个路人,一会儿吼“别让她跑了”,一会儿大叫“别让她吃药”。
吼了七八句,霍星无奈的转过头来看着薛纯茶,关掉麦克风的开关,“你一定一定一定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听到这种声音哪有人真的会相信,哪有人真的会来救人的?”
“别闹,乖,继续继续。”薛纯茶嘘了一声,“再喊两句,我说‘卡’你就往外跑,你这长头发真好,披头散发的很有失心疯的味道。”
“我靠!还‘卡’呢?你真以为你在导戏?”霍星甩了甩长发,她的头发乌黑顺直,披落下来其实很好看,只是她额头高而光洁,长发披散很有点狂野叛逆的味儿,不见优雅高贵的女人味。“等我跑到山崖边,他要是还不来,我就可以不演了吧?”她实在是累了,心累,身上也累了。一个人失恋也就算了,还要卯足劲演失恋,不管多觉得这“失恋哭戏”有多荒谬,吼到那些“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真是太可怜了”,也真的有些眼泪夺眶而出,伤心原本很简单,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对苏释的幻想破灭而伤心,还是对自己的失望、对自尊的磨折、还是对现实的嫌弃?看着薛纯茶写的“台词”,本来觉得很可笑,却莫名的希望自己吼的每一句话,苏释都能听见。
虽然很荒唐,但那每一句都是她心里真的想说的、真的想骂的、真的想问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我是白痴。
让我死了算了吧。
“卡”薛纯茶凉凉的喊了一声,做足导演架子一挥手,霍星转身往外就跑。
撩开帐篷帘子的时候,一阵凉风穿过领子和衣袖,山里的夜很冷,风很冰凉,到处都没有灯,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路在哪里,也不知道地上是高是低,是水坑还是岩石,就这么向前跑着。
我干嘛要这么听话?
我为啥要让姓薛的猪头这样指挥?
我为什么要真的跑出来?
我要跑到哪里去?
她恣意的跑着,树影随着山风在晃动,仿佛四周有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但她却一点也不怕。
随便被谁吃了都行,无所谓的,反正这世界上根本没人在乎她到底存不存在。
她索性专门往偏僻阴暗的角落跑去,期待着有一只青面獠牙的鬼能在夜色中出现,吞噬她整个灵魂。
她从小就不和父母一起住,爸爸妈妈对弟弟非常好,对她却一直很客气,因为小时候爸妈工作忙,一直把她寄养在外婆家里,等到生活条件好了,她和爸妈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也出来读大学了。
等她大学毕业,外婆去世了。
她回不去那个对她相敬如宾的家,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繁华的都市里寻觅留驻之所。
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车水马龙的地方给过她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希望似烟花那样一朵一朵的开,又似烟花一朵一朵的熄灭。人家往北京漂的叫做北漂,像她这种在全国各地到处乱漂的,难道是国漂么?
恣意的轻松的奔跑中,她笑了笑,却又流了眼泪。
姜天然是好人,他其实是收留了一个已经弹尽粮绝口袋里没剩下几块钱的女人,像她这样的人很多,她并不觉得自己或者谁可怜,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遇见了友善和有趣的人,找到了刺激又报酬丰厚的工作。
她是真的很幸运。
真的很幸运。
很幸运。
那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想着自己很幸运的时候还会流泪,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空气特别冷。她抓住松树探出头去看,哇,外面悬崖峭壁,长着一些很短的树头和杂枝,真的是山崖。
山崖下有一双眼睛在晃动,映着月色特别明亮,她觉得是某一种小动物的眼睛吧?蹲下来看着那双眼睛,山崖下的眼睛很快被她吓跑了,她很遗憾那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
“星星宝贝~~”
“小星?”
薛纯茶和姜天然寻找她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飘荡,引起了山间的回音,她跑偏了方向,而且跑了很远。霍星笑了笑,为什么被人寻找着、关心着的时候仍然没有感觉到温暖呢?
我是怎么了?
他们是很用心又卖力的在关心我,想逗我笑,想让我发泄心情。
我是该回去了。
她从山崖边站起来,为什么想到要回去心情一点也不好呢?
我一定是被薛纯茶那个白痴写的台词整得有些疯了,变得都不像我了。她用双手揉揉头,在崖边扭了扭腰,做了些简单的运动,准备跑回去。
“嗒”的一声,身后有动静。
她全身的寒毛乍然竖了起来,猛地回过身来,虽然刚才期待妖魔鬼怪,但妖魔鬼怪真的要出现的时候她还是很害怕,脚下突然一滑一轻,还没看清身后的妖魔鬼怪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已经向身后的山崖跌落。
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的时候,她心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句话:人的一生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
“啪”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从山崖边扯了回来,她大吃一惊,拉回来的力气太大,她往前猛地一扑,把眼前的东西扑倒在身下。
“起来!”被她压倒在地上的东西冷冰冰地说。
她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救命恩人。
这人雪白的皮肤,好看的下巴,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是苏释是谁?她不假思索的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的皮肤果然和看起来一样好,光滑水润,就像煮熟的鸡蛋一样。
“起来!”地上那个煮熟的鸡蛋恼怒的用力一推,把她推到一边去,自己翻身站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这个她很喜欢的男孩。
她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眼神,喜欢他身上神秘的感觉。
就是这样而已。
他把她的手腕拉得淤青,力气非常大。
但手心非常热。
“你跟在我后面?”她问。
苏释别过头去,不回答。
她又问,“你干嘛要跟着我?”
苏释仍然不回答。
她自说自话,“我不会真的跳崖的,不可能的,刚才那些只是同事想要逗我开心,所以闹着玩而已。”她摇摇头,“你干嘛要跟着我?”
苏释转过头来,往树林里就走,“我不来,你就已经死了。”
“死了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霍星说,“你怕我死吗?”
苏释又不回答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其实……就算找到了六具尸体,就算其中没有理佳,我也没有觉得……你是个坏人。”
苏释微微一顿。
“就算你骗了我,我信得要命,也是我活该。”她说,“你回去吧,我不会跳崖的,走路也会小心的。”
他没有回头,突然说,“我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