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跨国旅行刚回来,正在化妆室里卸除他最新的伪装时,电话铃响了。这不是他的住宅电话,而是他的生意专线,一条无法侦查的通讯线路。它几乎从来没响过。杰克逊处理事务时,经常从这条线上打电话给他在全球各地的合作人,向他们传达准确无误的指示。然而,几乎没人给他打过电话,这正是他的意思。他有其他各种途径查清他的指示是否被执行了。他一把抓起电话。“喂?”
“我想我们这里可能出了点问题,不过,也许没有事。”一个声音说道。
“我听着呢。”杰克逊坐下来,用一根长线将鼻子上的油灰取下。然后,他开始除下粘在脸上的一块块乳胶面饰。他用手捏住那些面饰的边缘,轻轻一扯,它们便下来了。
“你知道,两天前,我们将上一季度的收入汇到凯瑟琳·萨维奇在开曼斯的账户寄到国际银行,跟以往一样。”
“怎么?她抱怨利润率不够高吗?”杰克逊讥嘲道。他用力拽着银白色假发套的后沿,往上,再往前。接着,他除下乳胶帽,他自己的头发便蓬散开来。
“不是,但我接到银行电汇部的一个电话,他们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杰克逊一边听电话,一边清洗他那张脸。一层又一层的伪装除掉后,他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他们将萨维奇账户上的钱全汇到纽约的花旗银行了。”
纽约!杰克逊一边思量着这惊人的消息,一边张大嘴巴,取下丙烯牙套。转眼间,黑乎乎、参差不齐的牙齿就变得洁白而且整齐了。他一双黑眼睛闪着凶光,手上停止了清除伪装。“首先一个问题,既然账款是她的,他们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
“他们本不应该打的,我是说他们以前从没打过。我想电汇部那家伙是个新手。他可能在什么文件资料上见过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以为在这笔业务中,我是收款账户的委托人,而非另一方,汇款账户的代理人。”
“你怎么回答他的?希望你没引起任何怀疑。”
“没有,一点也没有。”那个声音紧张地说道,“我只是谢谢他,说是这样的。希望我没做错。当然,我也打算立即向你汇报。事情似乎不大寻常。”
“谢谢你。”
“要我做点什么以进一步调查吗?”
“我自己来办。”杰克逊挂上了电话。他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假发。露安的任何一笔钱都绝对不能落在美国。钱在美国是有迹可寻的。银行要向国内收入署提交1099报表以及其他详细记录收入与账户结余情况的材料。社会保障号是公开的,并且存入官方档案;国家要求纳税人向国内收入署提交纳税申报单。所有这些绝不能发生在露安身上。露安·泰勒是个在逃嫌疑犯,逃犯不能回国纳税,即使用假名也不行。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你好,先生。”一个声音说道。
杰克逊说:“纳税人名叫凯瑟琳·萨维奇。”杰克逊提供了社会保障号以及其他相关信息。“你立刻查出她是否向国内收入署提交了一份美国纳税申报单或其他的文件。动用你手下所有的关系,我一小时之内必须得到答复。”
他又挂上电话。接下来的45分钟里,他在公寓里转悠着,随身带着移动电话和头戴式受话器。你若是想踱步,而且又有杰克逊那么大的公寓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些装置是必不可少的。
电话铃响了。
声音干脆利落。“凯瑟琳·萨维奇去年提交了一份个人收入纳税申报单。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无法查到所有详情,不过,据我的消息人士说,呈报的收人数额很大。她最近还向国内收入署提交了一份住址变更表格。”
“报给我。”杰克逊在一张纸上记下了地址: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县。然后他把纸放进口袋里。
“还有一件事,”那声音说,“我的消息人士发现最近有人提交了一份调查萨维奇纳税情况的申请。”
“她自己吗?”
“不。是份2848表。这张表赋予第三方以代理的权力,可以替纳税人代理一切与纳税相关的事务。”
“申请人是谁?”
“一个叫汤姆·琼斯的家伙。据档案记录,他已经获得她的账户情报,包括她住址的变动及去年纳税申报单的资料。我弄到了他那份2848表的传真件,现在就可以发给你。”
“好的。”
杰克逊挂上电话,一分钟后,拿到了传真。他看了看表上凯瑟琳·萨维奇的签名,随后取出10年前露安与他就奖金安排签署的协议书的原件。签名甚至毫无相似之处。国内收入署这么一个庞杂的机构绝不会花时间去比较签名的。是假冒的。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是在那女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提交这份表格的。杰克逊仔细看了一下汤姆·琼斯留下的他本人的地址与电话号码。杰克逊拨打了那个号码,号码已不再使用。所留地址是邮政信箱号,杰克逊肯定那也是条死胡同。这个人打探到了凯瑟琳·萨维奇的纳税情形以及她的新住址,而他本人的背景却全是假造的。
叫杰克逊最恼火的倒还不是这惊人的事情,尽管它很麻烦。他在椅子上坐下,注视着墙壁,思绪发散开来。露安回到了美国,尽管他明令禁止她这么做。她违抗了他。这已是够糟糕的了。而现在又有人对她发生了兴趣,这就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为什么?这个人现在在哪儿?或许就在杰克逊要去的那个地方:弗吉尼亚州的夏洛茨维尔。
两辆火车的灯光越来越清晰了。与露安·泰勒相撞的可能性正慢慢向现实逼近。杰克逊回到他的化妆室。又该创造一个人物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