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在后门口遇到他们。他显得有点激动,但看得出他在尽力克制着不表露出来。他不停地向露安投去飞快的一瞥,露安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彭伯顿已经发现了本田车里的那个人现在呆在何处。
里格斯察觉到那微妙的潜伏情绪,但不动声色。
“谢谢你们这顿午餐,”他说,“你们肯定还有事要办,我今天下午也约定了几个会面。”
他看看露安:“凯瑟琳,关于工作室的事,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我会的。去骑马的事,你打电话给我。”
“我会那么做的。”
他走了以后,查理和露安走进查理的书房,关上了门。
“那家伙在哪儿?”她问。
“他是我们的邻居。”
“什么?”
“一座出租的小屋,孤零零的。沿22号公路走,离这里不超过4英里。在我们考虑建围栏时,我曾去查看过离那里不远的一处地方。过去一直有一座很大的庄园。但现在只有看门人的小屋了。不久前我们曾开车上那儿兜过风,还记得吧?”
“我记得很清楚。可以步行或者骑马经过后面的山道上那儿。我就这样去过。说不定那家伙窥探我们已有些时候了。”
“我知道。这正是令我担忧的事。彭伯顿给我画了到那地方去的准确路线。”查理在穿外套时将那画着指示图的纸放在他的书桌上。
露安趁机将指示图偷偷扫了一遍并把它记住。
查理用钥匙打开他书桌的一个抽屉,掏出了一把点38口径的手枪。露安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他开始上子弹。
“你要去干什么?”她严厉地问。
他看也不看她,检查了一下保险后把枪放进口袋里。“就像我们安排的那样,我要去查查。”
“我跟你一起去。”
他生气地看着她:“去你个头哇!”
“查理,我要去。”
“要是有麻烦怎么办?”
“你跟我也说这种话?”
“你知道我的意思。让我先去查一查,看看那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的。”
“那为什么带枪?”
“我是说我不会去做任何危险的事。可我不知道他会怎样。”
“我不喜欢这样,查理。”
“你以为我喜欢吗?告诉你,这是唯一的办法。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你夹在中间。”
“我可不想让你去打那些该由我自己来打的仗。”
他轻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又不是你逼迫我的。我要你和莉萨平安无事。说不定你没注意到,我可是已经把它当做我的终身事业了。自觉自愿的。”他笑了笑。
她看着他打开门,抬腿往外走。“查理,你要多加小心。”他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她一脸的担忧。
“露安,你知道我是一贯小心的。”
查理一走,露安马上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牛仔裤和保暖衫,并套上一双结实的长筒靴。
说不定你没注意到,查理,我的终生事业是保证你和莉萨平安无事。
她从衣橱里抓了一件皮茄克,冲出屋子,朝马房跑去。她给乔伊搭上鞍子,然后翻身上马,朝宅子后边那迷宫般的山道飞奔而去。
查理一上主干道,里格斯就开着他那切诺基牌吉普车远远地跟了上去。他早就料想,他一离开露安的家,恐怕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发生什么事。里格斯的一位朋友曾提到前一天看见彭伯顿和查理在一起用早餐。查理那样做是很精明的,换上他里格斯,要追查到本田车里的那个人,可能也会采取这个办法。与彭伯顿一起用餐,还有他后来那激动的样子,两件事放在一起已足以使里格斯相信出了事。假如他错了,他也不会浪费很多时间。当查理的兰骑·罗福车调头向北驶上22号公路时,里格斯只若即若离地将它保持在视线之内。在乡间的道路上,要想跟在后面不被看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里格斯自信他能做到。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他的猎枪。这一次,他需要有所准备。
当查理在树木的掩蔽之下放慢车速并随后停下来时,他向左右扫视了一眼。他能看到,小屋就在前头。要不是彭伯顿告诉过他,那儿原本是一座巨大的庄园,现在已不复存在,那房子是留下来的看门人小屋,他一定会感到纳闷,谁竟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盖这样一间屋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小小的屋子居然比主建筑存在的时间还要长。他握紧口袋里的手枪,下了车。小屋的背后林木茂密,他打树林子里钻过去,先在车棚那儿停下。他擦去窗上的灰尘积垢,勉强辨认出停在棚里的那辆黑色本田车。就为这车,他和露安欠下了彭伯顿的人情,要向他选定的一个慈善事业提供一笔不小的捐款。
查理又等了大约10分钟,他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小屋,搜寻着任何动静,看有没有任何晃过窗口的影子。房子看上去像是没人居住,但车棚里的汽车却揭穿了它的表象。查理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
他四下看了一眼,但没有发现里格斯。里格斯此时正蹲伏在房子左边一片浓密的冬青树丛后面。
里格斯放低双筒望远镜,搜索了一会儿。像查理一样,他也没有发现小屋里有任何动静或声音,但那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那家伙说不定就在里面等着查理呢。先开枪,然后再问问题。里格斯握紧猎枪,等待着。
前门是锁着的。查理本可以砸碎靠门的一块玻璃,从里面打开门上的锁,或者干脆在门上来它几脚,直到它从门框上松脱下来——那门看上去并不怎么结实。然而,如果屋子里确实有人,破门而人可能会招致可怕的反应。另一方面,如果无人居住,他也不想留下任何表明他来过这屋子的证据。查理敲了敲门,口袋里的手枪已抽了一半在外边。他等了等又敲了敲。没人答应。他把枪放回口袋,瞧瞧锁。凭他内行的眼光看,那是一把普通的销栓锁。他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两样东西:一把直撬子和一只绷具。幸好,关节炎还没有发展到他的手指,不然他就不会有撬锁所需要的那种灵巧了。他先把撬子轻轻插进钥匙孔里,然后小心地将绷具放在撬子底下。他用撬子去拨制动栓的销子,使销子上抬到打开的位置,而来自绷具的持续压力则使制动栓的销子保持打开的状态。查理熟练地操作那把撬子,仔细感觉着销子的微微震动,直到听到咔哒一声。他转了一下门手把,门开了。他将工具放回衣袋。在州监狱学得的本领又一次显示了它的魔力。他一直在倾听动静。他清楚地知道,很可能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他。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点38口径的手枪。如果那家伙给了查理使用它的机会,他会用的。使用的结果多种多样,来不及细加考虑,但至少有几种结果会比当场暴露要好些。
小屋的内部结构很简单。门内过道直贯前后,将屋内空间分隔成大致相等的两半。厨房在后部靠左,与之相连的是一个小餐室。在他的右边,是个同样也不大的起居室。起居室后面连着的一间屋子既做沾泥物品堆放问又做洗衣房。靠右侧的普通木制楼梯通向二楼上的卧房。查理没大注意到这个,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餐室去了。他惊奇地注视着那里的计算机、打印机、传真机和许多档案盒。当他的目光扫到那钉满新闻剪报和照片的布告板时,他走近了一些。
他不出声地念了那些标题。露安的面孔在各种照片中显得很突出。全部情况都写在那里:谋杀,露安买彩票中奖,她的销声匿迹。好了,这已证实了他的怀疑。现在仍有待查出这人是谁,而且更重要的是,查出他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他在室内到处走了一遍,细心地掀起这里那里放着的报纸,研究那些剪报,检查那些档案盒。他的眼睛认真搜寻着任何能表明那人身份的物件,然而什么也没有。追踪他们的这个人不管是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查理走到书桌前,小心地拉开一只抽屉。那里的报纸文件没有提供任何新的线索。他试了其他的抽屉,结果也一样。有一阵子他想打开计算机,但是他在这项技术方面的技能几乎等于零。
他正要开始搜查屋子的其余部分,突然远处墙角里的一只孤零零的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妨也去查查那个,他想。
揭开盒盖,查理的双眼立即止不住地直跳起来。他嘴里几乎不出声地骂出一句“臭狗屎!”两条腿就好像快要站不住似的。一页单张的纸躺在那儿瞪着他,纸上整齐地开列着一些人名,露安的名字也在上面。其余名字所代表的人,多数查理也认识,其中有:赫尔曼·鲁迪、旺达·特里普、兰迪·史迪斯、博比·乔·雷诺兹。全都是过去的彩票中奖者。他们中的多数,查理曾亲自护卫过,就像护卫露安一样。他知道,他们全都是靠杰克逊的帮助发财的。查理将一只发抖的手扶在窗台上,借以定定神。找到证据,证明那人知道有关谋杀和露安受牵连的全部情况,查理对此是早有精神准备的。现在得知彩票骗局也露馅了,对于这个,他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两条前臂上的汗毛感到像是突然触了电似的。怎么会呢?那家伙怎么会发现的呢?他究竟是谁?他迅速盖上盒盖,转过身,走出去了。他确定门已上锁后再关上门,然后迅速顺原路返回到那辆兰骑·罗福车旁,钻进车里开走了。
多诺万沿着29号公路驱车南下。他正在从华盛顿返回的行程中,已在这条路上开了一个多钟头了,现正急于赶回去继续追踪。接近最终目的地时,他加快了速度。一路上,他已考虑过下一步用来对付露安·泰勒的行动措施。旨在逼露安就范并很快就范的措施。如果一种方法失败了,他还会找到另一种办法。所有这一切办法当中最可取的一条就是叫露安乖乖听话。想到这一点,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感满意的神情。常言说得好,链条专在弱环断。而露安,你就是那生锈的一环,他自言自语道。你别想逃走!他看了看手表,很快就要到达那小屋了。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把小口径手枪。他不喜欢枪,但他也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