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午10点钟。多诺万通过一副双筒望远镜,凝望着掩映在长成的大树之间那座南方殖民地时代的大住宅。他正在弗吉尼亚的麦克莱恩,那是美国最富有的地方之一。价值百万美元的房地产在这里是常见的,而且一般只占地1英亩或者更少。他正在注视的那所住宅坐落在面积5英亩的幽静环境中。你必须拥有大量的财富才住得起这样的地方。当多诺万看着那带有圆柱的门廊时,他毫无怀疑地知道,现主人的钱不仅仅是够用而已。
就在他仔细观察着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梅塞德斯车从对面顺着街道开来,驶近那宅院的雄伟大门。当梅塞德斯车缓慢小心地朝门口行驶时,大门开了,那车便进入了私人车道。透过望远镜,多诺万注视着那开车的女人。已是40开外的人了,她仍和10年前中奖照片上的模样相差无几。钱多可以延缓一个人的衰老过程,多诺万猜想。
他看了一下手表。他一早就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观察情况。他曾检查过他的电话应答机,听到了露安·泰勒的警告。他还不打算逃走,但是他也很认真地接受了她的忠告。要是认为这一切的背后不存在什么强大的势力的话,那他可是个笨蛋了。他从口袋里取出枪,并检查了一下,以确保它已上满子弹。他再一次仔细地察看这个地区。他又等了几分钟,让她有时间安顿一下,然后他将未抽完的香烟扔出窗外,摇上车窗,朝那住宅开去。
他将车开到大门前,用通话设备与宅子里的人通了一下话。回他话的声音听起来显得紧张不安。大门开了,一分钟后他已站在门厅里,他头顶上的门厅的天花板足有三层楼高。
“是雷诺兹女士吗?”
博比·乔·雷诺兹尽量不与他的目光接触。她不讲话,只是点点头。她的穿着打扮用多诺万的话说是恰到好处。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10年前,她还是个饥肠辘辘、想要到餐桌前乞食的女演员。她长期旅居法国之后回到这个国家也已经快5年了。在对彩票中奖者进行调查期间,多诺万已经详细了解过她的情况。她现在是华盛顿社交界一名非常受尊敬的成员。他突然想到,不知道艾丽西亚·克兰和她是不是互相认识。
在与露安的接触毫无进展之后,多诺万与其他11个彩票中奖者进行了接触。他们比露安容易追查得多;他们都不是逃犯。现在还不是。
雷诺兹是唯一同意跟他交谈的人。5个中奖者挂断了他的电话。赫尔曼·鲁迪曾以人身伤害指控相威胁,并使用了很难听的语言,那是多诺万从海军退役之后未曾听到过的。其他的人在他留下口信之后没回电话。
雷诺兹陪他走进一处多诺万猜想是起居室的地方——宽敞,通风,布置着可能是根据室内装饰设计师有审美力的目光挑选的当代家具,这里或那里点缀着价值昂贵的古玩。
雷诺兹在一张翼状靠背扶手椅上坐下,示意多诺万坐到她对面的小型沙发里。“你要喝点茶或咖啡吗?”她仍然不看多诺万,她的双手神经质地握紧然后又放松。
“我很好。”他身子向前挪了挪,拿出笔记本,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磁带录音机。“我把这次谈话录下来,你介意吗?”
“有必要吗?”雷诺兹突然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多诺万想。他迅速决定制止这种趋势,不让它进一步发展。
“雷诺兹女士,你回电话给我时,我想你是准备谈谈情况的。我是个记者,我不想教你该怎么说,我要直截了当地了解事实。你能理解吗?”
“是的,”她紧张地说,“我想我能理解。那正是我给你回电话的原因。我不想我的名字被玷污。我想要你知道,多年来我一直是本社区一名很受尊敬的成员。我慷慨地赞助了许多慈善事业,担任着好几个地方委员会的委员——”
“雷诺兹女士,”多诺万打断她说,“你介意我叫你博比·乔吗?”雷诺兹的脸上可以察觉得到抽搐了一下。“人们都叫我罗伯塔。”她一本正经地说。
雷诺兹有很多地方使多诺万想到艾丽西亚,他忍不住想问问她们是否互相认识。他还是决定放弃那种冲动。
“好吧,罗伯塔,我知道你为社区做了大量好事。是真正的栋梁。但是我对现在不感兴趣。我想要谈谈过去的情况,特别是10年以前。”
“你在电话中提到过那事。彩票。”她用一只颤抖的手理了理头发。
“对。这一切的来源。”他环视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
“我是10年前中的奖,现在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了,多诺万先生。”
“叫我汤姆吧。”
“我不喜欢那么叫。”
“好吧。罗伯塔,你是否认识一个名叫露安·泰勒的人?”
雷诺兹想了二会儿,然后摇摇头。“好像不熟悉。我应该认识她吗?”
“不一定。她也中了奖,实际上比你迟了两个月。”
“那对她有好处。”
“她很多方面像你。贫穷,没多少可指望的,没有出路,真的。”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原来一贫如洗似的。我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
“但你不见得就拥有大笔钱财,是吗?我的意思是,那便是你玩彩票的原因,对吧?”
“我想是的。但我不可能预料到中奖。”
“你没预料到吗,罗伯塔?”
她看上去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谁管理你的投资?”
“那不关你的事。”
“汤姆,我的猜想是,管理其他11个彩票中奖者的钱的是同一个人,包括露安·泰勒。”
“是吗?”
“得啦,罗伯塔,对我讲讲吧。出事了。你知道全部情况,而我正是要了解全部情况。事实上,你事先知道你会中奖。”
“你疯了。”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罗伯塔,我采访过许多说谎的人,有的人很老练。你不是他们那样的人。”
雷诺兹站起来。“我不要听这个。”
多诺万锲而不舍。“真相就会大白的,罗伯塔。我在各条战线上都已接近突破。那只是时间问题。问题是,你是想进行合作,从而也许能比较不受损伤地得以摆脱呢,还是想同大家一道沉沦下去?”
“我……我……”
多诺万继续语气坚定地说下去:“我不希望毁掉你的生活,罗伯塔。但是,如果你参与了彩票作弊的阴谋,不管用的是什么方式,你都要受到一定的惩罚。但是,我将向你提供我向泰勒提供的同样待遇。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去写我的报道,而你在报道发表之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销声匿迹呀,考虑取舍呀,不过哪一点都不愉快。”
雷诺兹重又坐下来,环顾了一会儿室内的陈设。她长长地吸了口气。“你要知道什么?”
多诺万打开录音机。“彩票作弊了吗?”她点点头。“我需要一个听得见的回答,罗伯塔。”他朝录音机点点头。
“是的。”
“怎么作弊的?”多诺万在等待回答时身子几乎在颤抖。“麻烦你给我从那个饮料瓶里倒一杯水好吗?”
多诺万跳起来,倒了水,将那杯水放在她面前。他回到原位坐下。
“怎么作弊的?”他又问了一次。“这与化学制剂有关。”
多诺万仰起头来:“化学制剂?”
雷诺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拭她眼里突然涌出的一串泪珠。
多诺万望着她,猜想她已快到崩溃的边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给他回电话的人竟是一个神经脆弱的内莉型的人。
“我不是科学家,罗伯塔,你尽可能简单明了地讲给我听。”
雷诺兹紧紧握着手帕。“除了一只小球,即那只有中奖号码的小球之外,所有其他小球都涂上了某种化学制剂。小球经过的通道也涂上了某种东西。我不能确切地说明,但是这种处理手段确保只有那只未涂任何东西的小球才能通过。所有其他摇奖机的球箱也同样如此。”
“该死的!”多诺万惊奇地注视着她。“好,罗伯塔,我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其他中奖者知道这事吗?怎么办到的?谁干的?”他回想到露安·泰勒。她知道,那是确定无疑的。
“不。中奖者没有一人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只有干这事的人才知道。”她指指他的磁带录音机。“你的录音机停了。”说完她又尖刻地补上一句:“我相信,你不想漏掉关于这事的一个字。”多诺万拿起录音机,一边看着它一边思考她的话。“但不完全对,因为你知道彩票是如何作弊的,罗伯塔,你刚才告诉过我。说吧,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沉重的一击打在多诺万的上部躯干上,把他从小沙发上头掀了过去。他重重地跌落在橡木地板上,连呼吸都痛苦地停止了。他能感觉到破碎的肋骨在胸腔里上下浮动。
雷诺兹围着他转来转去。“不,事实是,只有提出整个计划的那个人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女人的头发和脸皮脱了下来,杰克逊朝下注视着受伤在地的男人。
多诺万拼命想爬起来。“天啊!”
杰克逊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胸膛上,把他踢得背撞到墙上。杰克逊直直地站着。“跆拳道是一种特别致命的艺术形式。你不用手也能够真正地把人杀死。”
多诺万的手慢慢移向口袋,摸索他的枪。他的四肢几乎没有反应,断裂的肋骨在刺着内脏,而内脏是根本不能碰的。他看上去连气都接不上了。
“真是的,你显然觉得不好受。让我来帮帮你。”杰克逊跪下身来,用手帕裹着把枪从多诺万的口袋里掏了出来。“这实在是好极了。谢谢你。”
他狠狠地踢了多诺万的头,记者的双眼终于闭上了。杰克逊从口袋里掏出塑料捆索,不出一分钟就把多诺万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扯下其余的化装用品,小心地包起来放在从长沙发椅底下拖出来的包里,然后一步两级地上楼去了。他穿过走廊,打开了靠走廊尽头的卧房的门。
博比·乔·雷诺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床柱上,嘴上封着胶布。她惊惶万状地看着杰克逊,身体由于抑制不住的恐惧而抽搐着。
杰克逊在她身旁坐下来。“我要感谢你这么不折不扣地照我的指示办事。你给这里的全体人员放了一天假,并约来了多诺万先生,正像我要求的那样。”他轻轻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可以指望你,你是我部下中最忠诚的一个。”他用温柔的、安慰的目光看着她,直至她的颤抖平息下来。他解开捆绑她手脚的带子,轻轻地揭掉她嘴上的胶布。
他站起来。“我得去照顾楼下的多诺万先生。我们很快就走,不会再打扰你了。在我们走之前你就呆在这里,明白吗?”
她急忙点点头,揉着她的手腕。
杰克逊站直身子,用多诺万的枪指着她,连续扣动扳机,直至撞针没有子弹可击发为止。
他观察了一会儿,看到血流得床单上到处都是。杰克逊戚然摇摇头。他并不喜欢宰杀羔羊。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运行的。羔羊养来就是做牺牲的。它们从不反击。
他回到楼下,拿出他的化装箱和镜子,接下来的30分钟内,他一直围着多诺万转来转去。
记者终于苏醒过来,他的头痛得像要炸开似的;他可以感觉到体内在流血,但至少他还活着。
当他发现自己正盯着看的是……托马斯·多诺万时,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那人甚至穿着他的外套,戴着他的帽子。多诺万重新集中目光。他最初的印象是在看着自己的孪生兄弟。现在他可以看出极细微的差别了,一些不尽妥当的细节。然而,模仿仍然是出色的。
杰克逊跪下来:“你看样子很吃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这方面是很在行的。粉,膏,乳胶,假发,化装发胶,油灰。真正令人惊异的是一个人能做什么,尽管它也只能算是一种假象。何况,要装扮成你的模样并不十分困难。我并不是说你长相不行,而是说你生着一张十分普通的脸。我无须进行任何特别的化装,而且我研究你的面貌已有好几天了。你忽然把胡子剃了,这倒的确让我吃了一惊。不过没关系,没有胡子,我们靠皱丝和胶粘剂便有了短胡。”
他把手插到多诺万的腋窝下,将他拖上小沙发,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头昏眼花的记者无力地瘫在一边。杰克逊用一只枕头轻轻将他支起来。
“这化装当然经不起最严密的检查;不过,对于半个钟头的作品来说,效果还是不坏的。”
“我需要找一个医生。”多诺万费力地将这句话从结着血块的嘴唇中间挤出来。
“恐怕不会有那种事。但是,我愿意花两三分钟向你说明一些事情。不论其价值如何,我都认为我应该对你这么做。你十分机灵,竞从破产这个角度看出了问题。我承认,那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我主要关心的事情是保证我的中奖者没有一个缺钱花。任何资金短缺都可能促使他们把一切都说出去。富裕而幸福的人是很少出卖他们的恩人的。你发现了那个计划中的漏洞。”
多诺万咳嗽了片刻,突然挣扎着坐直了。“你怎么查到我的行踪的?”
“我知道露安基本上不会告诉你什么。你下一步会干什么呢?查找另一个提供消息的人。我给其他所有中奖者都打过电话,提醒他们注意,你可能会打电话。我指示他们中的10人不买你的账,只叫博比·乔——对不起,是罗伯塔——同你见面。”
“为什么是她?”
“十分简单。从地理位置上说,她是离我最近的一个。事实上,我不得不连夜开车赶到这里来做好一切安排。顺便说一句,开那辆梅塞德斯车的人是我。我有你的相貌特征描述,我猜想那个坐在车里观察这宅子的人就是你吧?”
“博比·乔在哪里?”
“这个无关紧要。”杰克逊笑了,既是对自己渴望做出说明感到好笑,也是为自己战胜并完全控制了老资格的新闻记者而得意。
“现在接着说下去。涂在10个球中的9个球上的物质是一种无色透明的丙烯酸酯。如果你想知道精确细节的话,那么,它是一种我改进过配方的聚二甲基硅氧烷的稀释溶液。越讲越复杂,假如你愿意那么看的话。它能在球的表面集结一种很强的静电荷,同时也使球的体积增加大约四分之一英寸,但重量、外观乃至气味都没有可测量的变化。你知道,为了保证所有的球重量相等,他们的确要称那些球。在每一个箱子中,那只带有中奖号码的球都没有涂化学制剂。中奖球必须经过的各个通道也涂了微量改进过配方的聚二甲基硅氧烷溶液。在那种精确控制的条件下,9个带静电荷的球无法进入涂有同一物质的通道;实际上它们互相排斥,很像一个力场。这样一来,它们就不可能成为中奖组合的一部分。只有未涂化学制剂的球才能做到这一点。”
多诺万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敬畏表情,但接着又泛起了疑云。“等一等,如果那9个球表面都带相同的电荷,那它们在箱中为什么不互相排斥呢?那不会使人起疑心吗?”
“问得好极了。我就是讲究细节。我进一步改进了那个化学制剂的配方,使得它在气流进入摇奖机使球回旋时能被气流所散发的热能立即激活。在那之前,那些球会保持不动。”
杰克逊停了一下,他的眼睛闪着光。“智能低下的人追求复杂的方案,只有才气焕发的人才能做到简单易行。我相信,你进行的背景调查显示,我的中奖者全都是穷人,走投无路,竭力想寻求一线希望、一点帮助。我给了他们帮助,也等于帮助了你们所有人。发行彩票的当局喜欢这种帮助。政府看上去像是天使一般在帮助那种陷入贫困的人。你们做大众传媒的人则可以写你们催人泪下的报道。皆大欢喜。也包括我。”多诺万几乎以为这家伙要弯腰打躬接受大家的鼓掌了。
“你做这一切难道是全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吗?”多诺万冷笑道。
杰克逊反唇相讥:“除了我的中奖者之外,我不需要任何别的人。人类总是一个接一个地出岔子,犯错误,完全靠不住。科学不是这样。科学是绝对可靠的。在严格原理的指导下,如果你让A与B化合,那么一定会生成C。假如你把无能的人引进这个过程的话,那就难成了。”
“你怎么有机会下手的?”多诺万说话已开始模糊不清,他的伤势加重了。
杰克逊满脸是笑。“我曾经在那家供应和维修摇奖机的公司获得一份技术员的工作。担任那个职务我是绝对胜任有余的,这也是我获得那份工作的一个原因。谁都不会真正在意那不起眼的小技术员,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我可以全面地、不受限制地接触那种机器。我甚至还买了一部摇奖机,以便私下试验那些化学制剂的正确化合配方。于是,我这位技术员先生便在那里用化学溶液涂那些球,而人人都以为我是在用一种清洁剂清除可能进入摇奖机机箱中的灰尘和其他污垢。我在这样做的时候只需将那中奖球握在手中。那溶液几乎是立即就干了。我再偷偷地将那中奖球丢回箱中,于是便大功告成了。”
杰克逊放声大笑。“人们应该对全世界的技术员更加尊重些,多诺万先生。他们掌握着一切,因为他们掌握着控制信息流通的机器。事实上,在我的工作中我利用他们中的很多人。我不必收买那些领导人。他们毫无用处,因为他们只不过是不管用的摆设。任何时候我都只要工蜂。”
杰克逊站起来,戴上一副厚手套。“我想该说的一切都说了。”他说,“现在,等我同你了结了之后,我就去拜访露安。”
“露安,我这个该死的笨蛋,没有听你的话。”多诺万心中暗想。
杰克逊透过手套摸摸自己受伤的手,那是那次被玻璃划的。他有许多对付露安的办法。
“给你一个忠告,狗东西,”多诺万喷着唾沫说,“同那个女人进行较量,她会把你的球割掉的。”
“谢谢你提供的看法。”杰克逊紧紧抓住多诺万的双肩。
“你为什么还让我活着,你这狗娘养的?”多诺万试图挣脱,但是太虚弱了。
“实际上,我不会让你活着。”杰克逊突然双手抱住多诺万的头猛地一扭。颈椎骨断裂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清晰无误。杰克逊将尸体扛在肩上。把他扛到车库后,杰克逊打开梅塞德斯车的前门,将多诺万的手指分别在方向盘、仪表板、时速计以及其他几处表面上按了几下,那会留下清楚的指纹。最后,杰克逊弄弯死者的手指,让死者的手指握住他刚才用来杀博比·乔·雷诺兹的那把枪。杰克逊用毯子将尸体裹起来,把它装进梅塞德斯车尾部的行李箱中。他跑步回到屋里去取他的包和多诺万的录音机,然后再回到车库,爬到梅塞德斯的驾驶盘后面。几分钟之后,那车已将宁静的去处丢在了身后。杰克逊在路旁停下车,摇下车窗,将那把枪扔进路旁的林子里,接着又上了路。杰克逊要等到夜幕降临,他在早些时候侦察时发现的一个当地焚化炉将成为托马斯·多诺万的最后安息所。
杰克逊一边开车,一边大致琢磨着怎样去对付露安·泰勒以及她的新伙伴里格斯。她的不忠现在已确定无疑,对她再也不能容情了。他马上就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但是首先,他还有别的事要照料一下。
杰克逊进了多诺万的公寓,关上门,然后花了一点时问察看了一下房屋及其周围的情况。他仍然戴着死者的面罩。因此,即便被人发现,他也不在乎。多诺万的尸体已经焚化,但杰克逊还有一点有限的时间来完成他对已故新闻记者公寓的搜查。新闻记者总是保存记录的,而那些记录正是杰克逊来此搜寻的目标。管家很快就会发现博比·乔·雷诺兹的尸体,并会报警。警方的搜索通过杰克逊所做的手脚,很快就会被引向托马斯·多诺万。
他迅速而有序地搜查着多诺万的公寓,很快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将那些资料盒堆放在小门厅的中央。那正是多诺万曾经存放在夏落茨维尔的小屋中的那些资料盒,里面装满了他调查彩票的结果。接着,他打开多诺万的计算机,检索了一下硬盘。谢天谢地,多诺万并没有费事劳神地使用任何口令。硬盘上没有什么东西。他很可能把一切都保存在软盘上了,为了便于携带。他查看了计算机的背后,又查看了办公桌的背后。没有调制解调器。为了万无一失,杰克逊又检查了图像屏幕。没有“美国在线”那样的网络服务系统。这样一来,就没有电子邮件要搜索了。他想接下来他查到了办公桌抽屉里的一叠软盘,他将它们全都放在其中的一个盒子里。他要等到以后再查看它们。他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了起居室里的电话应答机。红灯还在闪着。他走到电话那里,按下了放音键。前面三个留言是无关痛痒的。第四个留言的声音使得杰克逊猛地一转身,低下头去要把每个字都听清楚。
艾丽西亚·克兰的声音显得既紧张又惊慌。你在哪里,托马斯?她哀求道。你没有打电话来。你做的事情太危险了。求你了,求你给我打电话,留言中说道。
杰克逊倒回磁带,重听了一遍艾丽西亚的声音。他按了应答机上的另一个键。最后,他拾起了那些盒子,离开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