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这是杰克造的小屋。)
“你觉得他用心读过了么?”
“……”
“或许他也考虑了马尔罗作案的可能性。我还故意留下了那张纸,以作暗示。”
“……”
“啧,你当然不知道——如此明显的身份转换:如果夏哀·哈特巴尔这响亮笔名是名符其实的话,不可能会忽略这点的。”,杜拉斯有些不耐烦地对眼前这位朋友唠叨着,“你看,在使用硫酸镁道具的版本中,自叙的主角就已经是马尔罗了:只有他能带来证人——我可从没说过玛卢浮的体育馆钥匙是光明正大的,他又怎么能随便带戈德进来呢?”
他将封在这位绑得严严实实的小姐嘴上的胶带撕下来——这小姐瞪着他看,仿佛他不是这星球上的生物。即使她听明白了他的唠叨,也显然不想给出任何的回答。
杜拉斯了解这情况——他见得多了。他的双眼仍注视着她,手中漂亮的细花纹硬木柄匕首,却突然洞穿了她身边那同样绑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的心脏。
那家伙只颤抖了两下,就死透了。
小姐看到这场面,只是张大了嘴,一个音都发不出。她的头垂了下去,全身都开始战栗起来。
“这倒像极了我小说中的场景……”,杜拉斯自言自语道,“为了对死者公平,我在他的胸膛上额外捆上了三层细纱布——如果恰好遇到心室射血,即使只有0.2秒的时间,血液的加速度也能达到5米每秒平方:如此高的雷诺数让血粘度在计算中几乎被忽略掉——就好像是注了红墨水的高压水枪,为了不弄脏衣物,务必得谨慎处理。至于成功率的保证,则需要凭经验拿捏出第四根肋骨的位置:离中线8厘米左右的地方,需要提前做上一个记号。”,他耐心地解说着,“刺的时候斜向内,照着肋骨内侧的曲度,向左上的方位:右心室进去,挑过左心室,从左心房出来。要是能一次刺透肺动脉和肺静脉,再割破最上端的主动脉,就是最理想的了——如果匕首的尖端能够向内弯个15度,做起这件事情来就会顺手得多。”
小姐对这番解释置若罔闻。杜拉斯的手已经离开匕首——它没入那猥琐男人的胸腔。那个雕工精细的匕首柄,上面有漂亮的金色百合花纹路。
我们的犯人将手套取下,放进衣兜里。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灰色条纹手帕,仔细地帮那位小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而这家伙却中意割喉。”,他将蒙在那死人头上的布套除去,里面是一张臃肿丑陋的脸。表情像是被开水烫过,所有器官都皱到一起,仿佛一个笑得发了疯的肥胖症患者被哪个天才造成了蜡像,“不要搞错,我并没什么恶意——如果你留意了新闻的话,就该知道,这都是这个热衷于欣赏‘红色喷泉’的低劣家伙所应得的:甚至是优待呢。”
这段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好像是给了这位小姐另外的一种刺激。她的身体不再战栗了,手虽然依旧被绑在身后,整个人却不再如刚才那样僵直。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即便仍旧一言不发,气氛也比上一分钟要好得多了。
“你对此感到高兴,不是么?”,杜拉斯将绑住她的绳索解开,“你显然看过那些新闻:或许这就是——你这样的一位小姐,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糟糕地方的动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揉着被绑得发麻的手腕,又看了看那具令人恶心的新鲜尸体。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一贯持有的骄傲态度,用冷淡的、带着少许嘲弄的语调对眼前这位刚刚杀死了一个恶人的英雄说道:
“这很好——如果你不是那么神经质的话,或许会更好些。反正,我现在重新认识你了,杜拉斯·普鲁斯特先生。”,她捡起掉在一旁的绅包,“您在专栏上的小说,我认真读过了:写得很好;刚刚抱怨主编的话语,我也十分赞同——我原先认为这位新人对自己的逻辑缺陷一无所知,现在……再加上这件英雄救美的好事,我开始对您的下一篇小说感到无比期待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正打算找个人聊聊这个新的短篇。”,杜拉斯拍了拍自己随身背着的公文包:里面装着他已经完成的手稿,“从这里走出去不远,有一家很好的咖啡店:那里的沙布利(Chablis)蛋糕远近闻名,素咖啡的味道也不会淡。”
“我情愿自己看……不过,我倒想来一小杯冰伏特加。”,她回应道,“这整件事情的进展太过诡异,我也还没有告诉过你——杜拉斯先生,我为什么会到这地方来。虽然您已经猜对了八九分……那柄匕首就放在那儿吧,算我欠您的。”
“那不重要。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无论请一位小姐喝些什么,总要知道名字才够礼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十分礼貌地问道:
“那么,我亲爱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