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宾的死,还有夏元吉的下狱,对满朝大臣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大家在暗自叹息的同时,也对天威难测的永乐愈发畏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臣子们在上朝时皆噤若寒蝉,生怕稍一疏忽,惹怒了这位心意难测的老皇爷,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朝臣们心存畏惧,永乐的内心也不平静。方宾死后,永乐时时回忆起当日御书房内发生的种种,并重新审视自己的态度和做法。在思考许久过后,永乐终于有了主意。
冬至过后的一天,永乐召来瞻基,祖孙二人分乘舆驾出玄武门,去向皇城北的万岁山。抵达山脚下后,永乐命从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领着瞻基一起登上了山顶。
万岁山在元代时便有之,当时尚只是一个土丘。到永乐正式营建北京城时,将开挖护城河所得之淤泥堆积于此处,逐渐就形成了一座小山。万岁山位于玄武门北、北安门南,是皇宫大内的“镇山”。在山顶眺望,偌大个北京尽收眼底,是京城观景的绝佳之所。登山途中,永乐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瞻基见状,也不敢吭声,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爷爷,顺着阶梯步步上爬。
片刻功夫过去,祖孙二人等到山顶。永乐向南俯瞰,紫禁城内壮丽雄伟殿宇楼阁,在此时显得无比渺小。永乐注目一阵,回过头,和蔼地对瞻基道:“基儿,这北京城如何?”
瞻基凑上前张望一阵,笑道:“宏大规整,正是帝都气象!皇爷爷为我大明选的好京城!”
永乐微笑着点了点头,旋找了个石凳坐下,又命瞻基在自己身边坐了,方叹口气道:“可惜你父亲不喜欢这里!”
瞻基脸上笑容一窒。登上之时,他已预感到今天皇爷爷召他肯定是有事要谈,只不知道所谈何事。这时见他提起父亲高炽,又说父亲不喜欢北京,他顿时有些紧张,忙欲为高炽辩解:“父亲殿下也并非不喜欢北京。只是……”
永乐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瞻基的辩解,道:“炽儿的心性,朕一清二楚,尔不用为他说好话!”
听永乐这么说,瞻基愈发忐忑,不过接下来永乐却突然把话题岔开,张望着四周景色,似漫不经心地道:“其实炽儿如何想,朕也不太在乎了!只是……”说到这里时,永乐把目光对准瞻基的脸道,“朕想知道的是尔之想法!”
“孙儿的想法?”瞻基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不解,“皇爷爷是指……”
永乐望着瞻基,一脸郑重地道:“朕今天就想知道,你对治理这大明天下,究竟有何想法?”
瞻基一愣,继而脱口而出道:“当然是秉承皇爷爷之志,奋发进取,开拓振兴!”
永乐嘿嘿一笑,摇摇头道:“朕不想听顺耳话!这些话朕要去问尔父,他亦会这般说,但其内心肯定不会这么想!”说到这里,永乐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尔是朕亲自选定的皇储,是我大明未来的天子!尔之太孙之位,朕不会改!”
瞻基心念一动。永乐关于皇储的这番话十分直白,而他这么说,自然是要彻底打消自己的顾虑,让自己坦诚回答他的问题。这时瞻基已经意识到,今天祖孙间的谈话,对皇爷爷来说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瞻基看了看永乐的脸。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的永乐已不复当年威仪,他颧骨凸起,脸颊也深深凹陷下去,额头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早年乌黑的头发已变得雪白,原先气派的长髯也脱落不少,看上去稀稀拉拉。看着老态毕现的永乐,瞻基的内心忽然生出一丝伤感,他知道,这位叱咤风云、笑傲古今的皇祖父,已经步入了他人生的暮年,在这个世上的时日已经无多了!
自打懂事起,瞻基就一直在永乐身旁,聆听他的教诲,接受他的指导,祖孙二人之间的亲情十分深厚,甚至远远超过瞻基与高炽之间的父子之情。对这位深爱自己的皇爷爷,瞻基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尊重。现在,皇爷爷将自己招来,要自己袒露心扉,并且还善解人意地释去自己内心隐藏的那点子小顾虑,瞻基感动之余,当然不能再虚与委蛇。想到这里,瞻基深吸口气,一脸庄重地道:“孙儿不敢隐瞒,对这治国之法,孙儿尚有一孔之见!”
永乐露出一丝微笑,鼓励道“基儿畅所欲言,无需忌讳!”
“阿!”瞻基拱手一应,随即侃侃道:“皇爷爷以开拓振兴为志,登基二十年来,下西洋、复安南、拓东北、征漠北,修大典、疏运河、建北京,一手缔造永乐盛世,使我大明治隆唐宋、远迈汉唐,功业可谓冠绝古今!对此,孙儿由衷敬佩!”待夸完永乐,瞻基话锋一转,又道,“但繁华背后,亦有隐忧。建千秋基业,当需索取民力,若蓄养不及索取,长此以往,百姓终将不堪忍受,进而引发动乱,如此不仅开拓无以为继,就是江山社稷亦有毁败之忧!此正所谓过犹不及也!我大明富庶繁荣远超历代,皇爷依此厉行开拓,自是正当其时,但若长期如此,终有民力不敷之虑。故孙儿以为,及至孙儿继位,当有所收敛,如此方为中庸之道!”
“听尔之意,是要我大明重回生息?”永乐心中一紧。
“非也!”瞻基摇摇头,道,“践行中庸,当以形势为依据。既然国家昌盛,自当以开拓为经,而收敛只是权宜,其意是为蓄力,以使开拓得以长久。若国力强盛却以生息为经,那便是不思进取,固步自封,如此则背离中庸!以此法治国,最多不过苟延残喘,想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几无可能!”
“说得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永乐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紧接着又一叹道,“可惜尔父不识此理!”
“谢皇爷爷夸赞!”瞻基口中致谢,心里却颇有些意外。观永乐往日做派,几乎都是厉行开拓,少有收敛之时;而且不久前的那场君臣争论中,夏元吉讲的道理和自己其实并无不同。所以在瞻基看来,皇爷爷对所谓的张弛有度并不太以为然。此番他如实阐述自己想法,心中其实很有些忐忑,生怕因理念不合使皇爷爷震怒,如此虽不至于像夏元吉那样身陷囹圄,但也免不了会灰头土脸。谁知让瞻基大感意外的是,皇爷爷的态度与当日在与夏元吉争论时的表现大相径庭!这让瞻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瞻基的迷惑,永乐一丝不漏全看在眼里,他淡淡一笑,道:“尔一定奇怪,为何相同的道理,夏元吉说来,朕雷霆大怒,而尔说来,朕却大加赞同!朕猜的可对?”
瞻基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承认。
“此正是朕此次与尔叙谈之缘由!”永乐顿了一顿,伸出两根手指头道,“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尔父之故!二是因尔与夏元吉身份不同!”
“父亲之故?孙儿身份?”瞻基仍就不解。
“朕还是从头说起吧!”永乐打开话匣子,悠悠道,“一直以来,外间皆认定朕厉行开拓太过,并由此以为朕好大喜功!其实是彼等不识朕之苦心!正如尔之所言,既国家昌盛,则当行开拓。但开拓非一日之功,要见成效,需后继者坚持不懈。可偏偏尔父亲却对此不以为然,只知一味死守生息老路!”说到这里,永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观尔父亲,虽有仁爱之心,但器具不阔,且政见迂腐。朕几可断定,将来他继承皇位后,不但不会把开拓大业发扬光大,反而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朕当年几次想废储另立,其根由便在于此!”
“现今中国鼎盛,四夷孱弱,此乃上天赐我大明、赐我华夏振兴之机。身为天子者,应当顺应天命,不可失此天赐良机!尔父昧于大势,若其放弃开拓,固能苟安一时,但以百年、千年计,却是有愧大明,有愧华夏!然朕只有三子,他位居嫡长,其余两人又难当大任,江山只能传给他,对此朕亦无可奈何,故只能尽力弥补。而这弥补之法有二,其一便在于尔。朕之所以对尔悉心教诲,便是希望尔能识得天命,将这开拓大业继续传承下去。而其二者,便是厉行开拓,连行大举,把这摊子铺大。如此一来,到尔父继位时,开拓大业气候已成,他即便心有不愿,也无力逆转!不至于使朕的心血半途而废!”说到这里,永乐对瞻基苦笑道,“所以,尔现在应知,朕并非不知张弛有度,并非不识中庸之道。只是这张之一途,朕若不发挥到极致,到尔父亲手中就不会仅仅是弛,而会彻底被废!”
说到这里,永乐又慈祥地摸了摸瞻基的脑袋,道:“炽儿肯定会偏离中庸,既如此,那朕也只能剑走偏锋,同样偏离中庸,只是所选路径与炽儿南辕北辙!如此,等江山传到尔手中时,正好就是开拓大业犹得延续,而又国力已复之局!而尔又能识得形势,知道如何践行中庸,如此一来,至少三代之内,我大明的开拓大业都得以稳健延续!这就是朕的想法!”
永乐这番话是推心置腹,瞻基听后犹如醍醐灌顶。半晌,他方呐呐道:“原来皇爷爷这般用心良苦!只是世人不明此道理!”
“他们是不明白!百年之后,朕或许还会落下个好大喜功的骂名!”永乐冷冷一笑,旋又傲然道,“但为天子者,当总揽全局,以天下苍生,以千秋万代为念!既然此举有益大明,有益华夏,那朕自当尽力行之,纵担得些许骂名,又有何妨?何况,只要开拓功成,朕英名之盛,自可远盖骂名!故于公于私,朕都当坚持到底!”
一阵朔风吹过,永乐将身上的裘衣紧了紧,继续道:“再说这次出征漠北吧!夏元吉说当下应该生息,过几年大明国力有所恢复后再北征不迟。这道理确实不错,但他也不想想,几年之后,又是何人在位?”永乐反问一句,又神色黯然地回答道,“朕年事已高,精神也大不如前,恐怕阳寿不久。一旦朕大行,尔父便将继位,他虽体弱多病,但毕竟春秋正富,或可当一二十年皇帝。偏偏他又是个因循守旧之人,登基后即便国力恢复,多半也无心开拓,只知休养生息。可如此一来,经略漠北的良机必将丧失!”说到这里,永乐提高了声调,颇有些激动地道:“休养个三五年自无不可,但一二十年呢?这么长时间,足以使鞑靼气候大成,重现当年蒙古之盛,真到那时,其便再难以遏制!届时他们驱马南侵,中国所受灾难将愈发深重!正因此虑,朕才要坚持出征漠北!而且此次不成,朕就再征!再征不成,朕还要再征!必须在有生之年,重创鞑靼!如此方能保得天下长久太平!即便此举会加重民生之苦,但与将来生灵涂炭相比,总是要好得多!这就叫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是可以长久的中庸!这便是小不仁以为大仁!”最后,永乐深吸口气,苦笑道:“只是,世人皆一叶障目。朕可断定,后人回顾朕此番北征时,多半会大骂朕好大喜功;而将来尔父因休养生息,反会被他们赞为仁厚之主!其实,他们哪里晓得朕的苦心?朕要是不做这件好大喜功之事,大明就会被尔父的一味生息耽误,就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朕无法改变尔父心志,所以只能自己担这骂名。唯有如此,才能使这升平世道得以长久,使这繁华盛世延续千秋!”
瞻基肃然起敬!此时再看这位皇爷爷时,他眼光的崇敬之情又更增几分。
这时,永乐忽然将手按在瞻基的肩膀上,郑重地道:“基儿,朕与尔说这些,是要尔知道为君之难!更是要尔清楚天子之职责!既为天子,当目光长远,勇于担当。既要求名,但亦不可为虚名所累,如此方能成为真正的圣主!尔是朕一手选定的衣钵传人,志向抱负与朕仿佛,朕的功业需要尔来传承,需要尔来发扬光大!尔绝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瞻基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见永乐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瞻基庄重地拱起手,坚定地道:“孙儿定秉承皇爷爷之志,绝不使开拓大业半途而废!绝不使千秋基业中道崩殂!”
在万岁山上,当着永乐的面,瞻基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但可惜的是,在后世的历史中,永乐含辛茹苦开创的千秋基业仍未能摆脱中道崩殂的命运。永乐千秋功业所系,主要是收复交趾、钳制漠北、修《永乐大典》、建都北京、经营东北、下西洋六大项。其中,交趾在朱瞻基继位后局势彻底失控,明军屡战屡败,已成为宣德皇帝的朱瞻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弃,从此交趾再也未回归中国。而在瞻基去世后,其子正统帝朱祁镇率军讨伐瓦剌,在土木堡全军覆没,其本人亦做了俘虏。土木堡之败彻底改变了明朝乃至华夏的命运。从此以后,大明国势日衰,开拓国策无力为继,钳制漠北与下西洋两大功业也相应半途而废。再后来,《永乐大典》屡经磨难,散失几近,未能真正起到传承文明之功效。而经营东北,倒是终明一朝得以延续,到明朝末年时,其中辽东部分已归入华夏文明。但彼时的满族尚未融入华夏,其崛起之初,摧毁辽东之华夏文明几尽,待清朝入关后,中原满族虽化夷入夏,但清廷却以山海关为界,阻拦中原文化播及东北,故直到清朝中期,中原文化对东北之影响依旧微弱,进而制约了华夏文明对东北的控制,东北较完全意义上的融入华夏,当是从晚清闯关东开始,与明代的经营东北并无直接关联。所以,永乐六大功业中得以延续千秋的,唯有建都北京一件而已。尽管以作为论,永乐完全当得起千古一帝之谓,但由于其功业未对华夏文明进程造成重大实质影响,所以在后世眼中功名不显。
以明太宗朱棣与唐太宗李世民相比较,二人皇位皆是篡来,自身之功业成就亦都相仿,只是唐太宗子孙有为,继承其志打造了一个前后将近百年的辉煌盛世,并积极推动了华夏文明的进程,故唐太宗成为千古一帝,他杀兄逼父的玄武门之变也成了千古美谈。而明太宗后人不如唐太宗,使永乐开创的千秋功业半途而废,未能有效推动历史发展,所以明太宗便遭埋没,他的靖难之役尽管与玄武门之变性质相同,但也就只能含冤背负篡权夺位的骂名。这,就是历史中的又一种“成王败寇”!
……
瞻基的态度让永乐十分欣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朕刚才说,对夏元吉大发雷霆,是因炽儿之故,其理由便在这里。夏元吉请罢北征,理虽甚正,但目光却有局限。他只看到朕决议北征是冒进,但未能预见炽儿会固步自封。他不明白,朕现在的背离中庸,是预先纠正炽儿的偏失,是为了使我大明的国策更加长久的符合中庸之道!”
瞻基发自内心地点头。
“朕还说,尔与夏元吉身份不同。便是因为尔是储君,将来要继承朕之志,故朕当将此理与尔说明白,以免尔治国有失!但夏元吉不同,他是外臣。如果当时朕把这些话当众说了,那炽儿在外臣面前的威信将荡然无存!炽儿将来还是要当皇帝的,虽然朕不指望他将能将开拓大业发扬光大,但至少也应做到守成。如果因为朕的冲动,给将来埋下君臣失和的隐患,那对大明,对天下都无好处!”
当永乐解释完,瞻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而祖孙间的这一次畅谈,不仅化解了瞻基一直以来对皇爷爷施政的些许误解,更使这位皇太孙对治国之道的认识有了本质的提升!而在回味永乐之言的过程中,瞻基忽然发现一个情况:皇爷爷似乎并不反感夏元吉!这让他心念一动。
“皇爷爷!”瞻基抱着一丝希望道,“夏元吉虽放肆狂妄,但亦是一片忠心!虽不可纳其言,但也无必要一罚到底!”
“谁说朕不纳其言了?”永乐反问一句,又道,“朕只是不纳其罢废北征之议罢了!至于其所言之财力不支、民力不敷云云,俱是实情,朕岂能无动于衷?”
“那皇爷爷的意思是……”
“明日朕便下旨,郑和此次回朝后,便中止下西洋之举;大报恩寺中宝塔亦暂停修建,挪出钱粮供应北征。至于夏元吉……”永乐稍作犹豫,道,“他虽是出于公心,但目无君上,不可轻纵。不过就不用再关在北镇抚司了,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命狗儿在内官监监狱里收拾个干净的窝,让他在里头歇几年吧!”
前两样举措是为保证北征所必须做的变通,对此瞻基并不意外,但关于夏元吉的处置,却着实出乎瞻基预料。虽然从诏狱到内官监监狱,只是挪了个地方,但永乐明言让夏元吉歇几年,这就是说,他不仅不会遭到真正的处罚,过几年还有可能起复!联想到当日夏元吉的“悖逆狂妄”,和永乐越来越暴躁的脾气,瞻基对救夏元吉几乎都已不存幻想,只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想碰碰运气。孰料自己刚一开口,永乐就答应网开一面!
似乎感觉到了瞻基的诧异,永乐对他一笑,道:“这也是为尔着想!夏元吉毕竟是难得的干才,且其也是支持开拓之道的,只是见识稍浅了些而已。人才难得,杀之可惜。虽朕不能再用之,但却可留与尔用!”
“孙儿谢皇爷爷!”瞻基大喜过望,立刻致谢。
此时永乐的内心十分舒畅。这两年,他逐渐感觉到,瞻基在对待开拓国策上出现了些许犹疑,尤其方宾的死和夏元吉下狱的双重影响,使瞻基隐约透露出对自己连兴大举的质疑。这让永乐十分着急。如果连被当做衣钵传人的瞻基也转变立场,那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必将毁于一旦!经过反复斟酌,他精心设计了这次祖孙间的这次谈话,一方面确认了瞻基对开拓国策的认同,另一方面又通过推心置腹的解释,在教诲瞻基的同时,也打消了他内心的犹疑。现在,所有目的都已达到,永乐也长出了口气,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他挺身而起,拍去身上的尘土,精神抖索地道:“走!下山回宫!”
“阿!”瞻基干净利落地一应,随即上前搀扶住永乐的右臂……
当晚,永乐睡得十分安详。这位老皇帝,已经用二十年的帝王人生,为大明的开拓大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铺好了宽阔的大路。接下来,他只剩下一件事情,就是日落西山之前,为自己的千秋基业扫清最后一个绊脚石。这个最后的对手,就是鞑靼!